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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撒泼的女人

这顿饭吃得时间有点长,她吃得很饱,从来这样放开过肚量,由于马觉风趣健谈,渐渐气氛轻松起来,林可岚和马觉的距离拉近了,她的心也开朗起来。呵,今天的运气还不错,既面试通过,又被老板的儿子请吃了大餐,没查过黄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自然而然地当他是老板的儿子,还没求证过呢。于是她放下筷子,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嗯,马觉,你是老板的儿子吗?你也在店里做事吗?”

马觉刚吃了一口麻辣牛肉,听她发问,放下筷子,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说:“是,我们家族开了一系列公司,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还在上大学,今年二十一岁,大三,生物系。现在放暑假,觉得无聊,就过来看看。”

林可岚景仰地看着他,生物系,听起来好高深啊,自己只是高中毕业,她不能给孤儿院太多负担。她的人生就是如此,别人已经给了你活一次的权利,你怎能索求过多?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命运从来不公平,很厚重地待某些人,又很刻薄地对待另外一些人,她没有选择权也没有反抗权。人人平等只是终极追求,而不可能成为绝对的现实,因此,她认命。

也因此,前夜那个梦才让她分外留恋,况且那梦如此逼真,如果真有一个浮在空中的世界就好了,那个世界那么美好,让她的心有着完全的安定感。而引她去的那个人,是她对自己的孤独世界虚拟出的一个天使吗?也许包含着对爱情的朦胧向往。

“马觉,那么多应聘者,为什么单单请我?”林可岚红光满面地问。

马觉呵呵一笑,向椅背靠去,“你恰好引起了我的注意,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诶,林可岚,你好单纯啊,可能是因为太少接触社会吧。你都没怀疑一下我的动机就跟我来吃饭,没想过如果是坏人后果会怎样吗?不怕被我拐卖了?”马觉深凝着她半真半假地问。

林可岚愣怔了一下,脸微微有点发红,她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了一下,咬了咬下唇低声说:“嗯,你的样子不像坏人。”

看着她清丽的脸,纯净得湖水一样的眼,马觉被她封的好人卡感动了。他当然认为自己是好人,不过这话出自面前这样单纯的女孩子之口,他还是听得很舒服,这也反应了面前女孩子对他的信赖。

“虽然我不是坏人,但你以后还是要多长个心眼,这个社会恐怕比你们孤儿院要复杂些。”马觉眼睛真诚地望着她交待。

“嗯。”林可岚乖乖地点点头,就像对着老师一样,马觉真想伸手在她头上揉揉。

无论如何,今天是她最快乐的一天,因为饭后,马觉又带她去了一个通讯器材店,帮她选了一款精致的黑色手机送给了她,不算太贵,九百多块钱,国产小品牌的,不过这对她来说很奢侈了,而且马觉还帮她买了个电话卡装了上去,教她怎么用。

林可岚望向他的清澈目光有些惴惴不安,“马觉,我还没开始上班,我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还得起这手机钱。”

马觉把手机塞到她手上哈哈笑道:“这是我送你的,不要你还。你都发我好人卡了,你能不送你礼物吗?好人不能白做。”他总是很开朗诙谐。

林可岚感激地将手机塞进包里,正要答话,忽然眼前一暗,有个人影挡在了面前,“啪”的一声,林可岚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火辣辣的痛起来。

耳边出现一个尖利的女声:“哪里来的小狐狸精,胆敢勾引我的男朋友!现在的小三真是又多又猖狂,仗着有点姿色就想傍大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傍得了吗!”

什么“傍大款”?林可岚对外部世界的复杂性还没有一点头脑,但见眼前站着一位珠光宝气,盛气凌人的女人,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那人长得不错,比她稍丰腴,一头大波浪卷发染成了棕色,身上的脂粉味较浓,时尚短裙,脖子、手指上都亮闪闪的,光耀刺到了林可岚的眼。那张嘴还在一张一合地对着林可岚在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马觉,他一把拉开她,面带恼怒:“章含琳,你这是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撒泼,也不注意点形象!”

那女人不管不顾地甩着手扭着腰:“什么啊,我撒泼?才半天没跟着你就有小狐狸精粘上了!当我没看见啊?都帮她买手机了!”

马觉气得叉着腰转过了身不去看她,就见到通讯器材店里的顾客和店员都在看着他,脸上挂不住了,再转回身来低声愤恨地说:“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无聊?天天跟着我我都烦透了,都躲到招聘处去还躲不开你。你别那么小肚鸡肠行不行?人家只是一个应聘的女孩子,穷得手机都没有,我同情她帮她买个差一点的手机而已,这你都吃醋!”

一直在边上捂着脸站着的林可岚听到这里才明白,人家把她当成傍大款抢人男朋友的坏女人了,两人字字句句透着对她的轻视。脸上还在火辣辣的疼,心中的委屈又涌了上来,不就是穷吗?穷人连尊严都没有!她打开包的拉链掏出手机往柜台上一拍就转身跑了。

不理会后边的叫喊声,穷人也有尊严你们知不知道?穷人不都是做小三的你们知不知道?她边跑边落泪,无视路人诧异的眼光。现在她深恨自己怎么随随便便就跟人吃饭,真是涉世不深啊。

回到自己的蜗居,她倒在那张单人小床上,拿蓝底白花的薄被盖住了自己的头,重重的委屈袭了上来,不敢去想自己的生身父母会是怎样的人,如果他们有基本的爱心的话,自己就不会是孤孤单单的在这世界上,如果他们有一点点责任心的话,现在自己受了委屈就可以扑到妈妈怀里哭诉。

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浓重的孤寂又包围了上来。这世上人太多,但都跟自己太远。这个世界有太多繁华和快乐,但都跟自己无关,她好像待在一个孤岛上,无助无望。

她趴在床上哭够了,想想明天还得去原单位辞职,星期三还得去鞋店报到,谁叫她需要那笔钱呢?人为五斗米折腰啊,关键是她根本就没有靠山,该低眉顺眼还得低眉顺眼。既然孤儿院让她在这个人世间活了下来,那么她就有责任努力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孤儿院多年来的养遇之恩。望望虚空,命运,你就在上空狞笑吧,我要好好的活着。

想起了孤儿院,明天辞职之后还要到孤儿院去看看,好几个月没回去了,挺想念多年来照顾自己的赵阿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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