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保护在泽越深宫,一个则被慕韩两家捧在手心,即使境况不如从前,可要刺杀她们,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宫女知道,答应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
却不说宫女是怎么安排此事的,且说当天洛里,颜竹黎房内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颜竹黎正在洗脚,窗棂“咯吱”一声,一道低低的声音呼道:“小姐,我是雨妈,能进来吗?”
颜竹黎不由一愣,雨妈?她怎么好好来找自己,而且行踪如此诡密?
“进来。”
听到里屋的肯定回答,雨妈跳进窗,落了闩,毕恭毕敬地行过来。
雨妈还一如以往,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灯火下,可看得见厚厚的一层,脸色白得不自然。
“小姐,属下有事想要禀报你。”雨妈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说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离开自己已久的雨妈会突然闯进颜府,必有急事。
“是这样的,我接到一笔买卖,对方要的是慕榕娇的人头。”
颜竹黎愕然,要慕榕娇的人头?
“是的,按照惯例,我们不该查主方的下家,而且这人行踪诡异,并不好查。但事情涉及到颜府,大家都想到了您……好在我们为六皇子和二皇子卖命那么多年,在皇宫里还是有渠道的,托了旧人查询,猜得也差不多了,主使是太后。”
不顾颜竹黎满面震惊,雨妈又快速补充说道:“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慕榕娇的命,还有韩依晨,不过这两人不好近身,对方拿了数万黄金要将我们整个组织给她卖命,这段时间内更是不允许接任何其他任务。”
“好大的手笔!”颜竹黎心中惊悚,会是太后?
太后对慕榕娇如何她不得而知,但她对韩依晨那可是一片诚心啊!
每一回见到太后时,她不是笑眯眯地叫着“晨儿”?还想让她最疼的楚冷夜娶晨儿,说这世上只有晨儿能配得上他,怎么会是她要韩依晨的命呢?
雨妈不语,垂首一旁。
颜竹黎想起什么,脸上划过一抹怀疑,问她:“你们现在又办杀手组织了?”
雨妈老脸微红,低声道:“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大院的人都谨记在心。没料想离开这一行,竟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将离开澄月楼的那些人都组织起来,重操旧业。只是这一次,我们是为自己办事。”
“既是为自己做事,那万两黄金的利益,你怎么舍得放弃?”颜竹黎不相信地问。
“事关小姐,我们一致要求来请您定夺!”雨妈一脸正色,双膝一屈,跪了下去,“虽然小姐说过今后陌路,但您对我们的恩德却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这是一辈子放在心头的事!”
颜竹黎打量她半晌,才不急不徐道:“起吧!”
“这该怎么处理?”雨妈凑过来轻声询问。
“打草惊蛇。”颜竹黎见她问,也不与她客气,吐出一个词。
雨妈立时领会,脸色雀跃:“是!”
“你明白了?”颜竹黎瞥了她一眼。
“明白,与小姐合作这么多年,小姐的一个表情,属下也能猜出来意思。”雨妈说话的声音含着一线骄傲。
“好,去吧。”
颜竹黎淡淡道。
这一计打草惊蛇,打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惊谁,惊的自然是慕榕娇了。
若是她知道太后派人来刺杀自己,又会做出什么呢?
想到这,颜竹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必不会有啥好事,狗咬狗,倒是场好戏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颜竹黎便等待着雨妈来回禀泽越国那边的动静。
这几日,皇城肃穆,一连多日取消上朝,倒是马车一辆接一辆停在宫门前,都是进宫探视皇帝伤情的朝臣。
三天后,颜竹黎便接到宫中太后的凤旨,要她去慈宁宫晋见。
颜竹黎拿到凤旨后,算了算时间,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慕国公亲自过来送她,叮嘱了她几句进宫后要注意的事宜,并送了身旁极其伶俐的两名侍女给她,生怕外孙女儿在皇宫里遭人欺负了。
颜竹黎坐着软轿到达慈宁宫,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还没下轿,里头便飞出两名宫女,大声叫道:“颜小姐,快点,太后等着您!”
颜竹黎却不紧不慢地挪步下轿,淡淡问:“太后有急事吗?”
一名宫女见她慢腾腾的,忍不住说出实话:“太后腿脚不舒服,请颜小姐去看看,不能耽搁!”
颜竹黎不再说话,跟着她们进去。
太后半倚在床头,脸色苍白,额头滚落着豆大的汗珠。
颜竹黎进来后,行了一个礼,眼光落到太后腿上,只见那掳起的裤腿下,红肿一片,正在膝盖的地方,一名宫女正轻轻拿手按|摩着,旁边立了三、四个太医,正束手无策。
“颜神医,快请!”那名按|摩的宫女腿都蹲麻了,看见颜竹黎喜出望外,犹如见到救星般站了起来,一面拿丝帕去给太后擦汗。
几名御医看看颜竹黎,眉头不由紧蹙。
虽然七黎神医现在已是名满天下,据说她的医术承了师父七夜医的真传,韩依晨的顽疾就是由她治好的。
但是,没有亲眼所见,这几名御医也不是特别相信。
颜竹黎近前问道:“太后的腿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病的?”
太后闭上双眼不答,一旁的宫女代回道:“太后的腿自前天洛里就开始红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酸麻难堪。”
“哦,那几位御医大人,可有什么高见?”颜竹黎回过头,礼貌地请教御医。
御医们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苦着眉道:“目前确定是被虫蚁所咬,但具体是什么虫子并不知道。”
被虫子所咬?
颜竹黎心里万分好笑,却也很得意,姑奶奶下的毒,你们当然查不出来了!
她站在床前,为太后把脉,查看伤口,装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模样。
“摄政王到!祁王爷到,晋王爷到……”外间,太监尖细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不多时,门帘挑起,几道高大健挺拔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停在颜竹黎身旁,俯脸问道:“太后,可好些了?”
听到那令人心颤的声音,颜竹黎不由侧过头,瞥了男人一眼。
楚冷夜穿着一袭深蓝滚银边长衫,袖口绞着繁复精致的竹纹,极是优雅,他俊毅的面庞布着浓浓的担忧。
颜竹黎看来时,他也回望了她一眼,两人又撤了视线。
太后早睁开了眼,笑道:“冷夜,离儿,你们几个不去守着皇上,来看哀家这个老太婆做什么?”
楚冷夜沉声道:“皇上的伤好多了,太子在那边照看着,倒是太后,这是怎么一回事?”
机灵的宫女立刻上前代太后回答了。
楚冷夜眉眼一冷:“前天洛里就红肿了,怎么到现在才说!”
那名宫女吓得跪了下来,陈情道:“奴婢有罪!一开始只是红了几处,我们都以为是蚊虫叮咬,慈宁宫每到夏天,蚊虫也是有的。太后更是念着皇帝伤势未好,怕他担心,不允我们出去碎嘴!”
太后“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今天早上就严重了,请了几名御医,都没有办法,只好将落神医找来了。”
现在确实严重,因为太后已经下不了床。
不过,颜竹黎心中还是挺佩服这太后的。
她下的毒,可不会是蚊虫叮咬这么简单,酸麻疼痛,可是相当难忍的。太后额上都是汗水,可她说话的模样却镇定自若,能混到这地位,应该也吃过不少苦。
“臣孙来看看吧。”站在后头的南宫黎说了一句,挤上前来。
颜竹黎让到一边,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几下,抬眼看了眼南宫黎。
南宫黎的眼光紧紧锁住太后的伤口,脸上划过质疑之色,替太后把过脉,他转头,看向颜竹黎,目光幽深。
“祁王爷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想必能查出原因吧?”颜竹黎赶紧说道。
“你怎么看?”南宫黎反问她。
“臣女才疏学浅,看不出来。”颜竹黎说着一脸惭愧,叹口气,“得回去翻翻医书。”
南宫黎垂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光芒,思忖片刻道:“我也一时难以诊断。落神医,咱们出去商量下。”
颜竹黎点点头,先一步走出房。
楚冷夜看着南宫黎出去,再看看太后膝盖处的红肿,眉头深皱,冲着几个御医怒喝:“你们都用心一点,太后的这点小毛病都治不好,宫中还要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御医吓得跪成一团:“楚冷夜息怒,太后息怒,臣们一定尽心尽力!”
“哼!都上前来商议办法!”楚冷夜甩开长袖,让出空间,几名御医立刻围了上来,一张脸早已苦大仇深了。
而楚冷夜则趁着这当口走了出去。
“师妹,你想要做什么?”南宫黎看着那张略显陌生的漂亮脸庞,不解地询问。
见他看出来了,颜竹黎也不再装,径直说道:“也没什么,太后得罪了我,只是想要她吃几天苦而已。”
南宫黎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良久喃喃道:“你胆子倒大,就不怕被看出来吗?”
“至少,宫里头的御医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的。”颜竹黎颇有自信地说道。
“师妹,你好像不是个记仇的人。”南宫黎狐疑地看着她。
记得从前,欺负颜竹黎的人多着去了,可没见她一一去报复啊,何况太后训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