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竹黎轻咳一声,右手绞起车帘,往外瞄去,低声问:“那边不会有事?”
“自然不会,所有的暗卫都去那边了,你过来,没人注意到。”
颜竹黎换马车的地点在皇宫外不远,杀手不可能埋伏在那里的。
“那我们等会儿从后包抄?”颜竹黎又问,她一侧脸,脸颊触碰到男人滚烫的唇,声音一怔。
楚冷夜的眸子中带着丝丝温柔,大掌抚着颜竹黎的脸蛋和泼墨青丝。良久,才回过神来,说道:“恩。”
说着,又对颜竹黎“上下其手”,眸子中透露着满足:“阿黎,以后别离开我好不好。”说着,薄唇靠着她光洁的额头,又重复了一遍:“阿黎,别离开我好不好?”
颜竹黎一愣,颤声说道:“你别靠我这么近,外面还有侍卫。”
楚冷夜却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着:“阿黎,你是说,没有侍卫我们就可以靠得这么近了吗?”
他的俊颜好看得令颜竹黎心神一晃,抿住下唇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下去?”
“原来阿黎这么不喜欢与我独处,”楚冷夜叹了口气。
颜竹黎一笑,道:“我跟你说正事。”
“马上就要到了。”楚冷夜的凤眸中闪着幽深的光芒,薄唇微勾,天生的上位者的气质却显得格外柔情。
颜竹黎努力回复心神,掀开车帘,问道:“什么地方?”
“老巷。”楚冷夜简洁地答道,“我们出去!”
他朝车外打了声招呼,揽住颜竹黎直飞出去,脚尖在车横梁上点了几下,两人便飞上了矮房的瓦檐。
落地无声,马车随之赶走,其间并无停歇,有如一辆马车从这里正常经过一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楚冷夜与颜竹黎飞上屋顶,动作更是轻灵快速,两人趴在檐上,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前头有马车的车铃声响起,忽然停住,传来惊呼之声与动手搏斗的声响。
颜竹黎担忧地想要过去看,楚冷夜止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一群小角色,血狼完全解决得了,何况决刹也在那边。”
听他这么说,颜竹黎的心才略略一定。
这时,一辆青木马车自巷子另一头驶了出来,颜竹黎侧头瞧去。
车帘露了一道缝隙,冷风吹过,里头的人急拉住帘角,掩了起来。
“是颜子旭。”颜竹黎低声说道。
虽然只是一瞬间,极好的夜视能力还是令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来观战吗?”楚冷夜冷笑。
“来得好,我们去会会他。”
“好!”
楚冷夜答完,后脚跟在檐上一着力,已抱着颜竹黎跃了下去。
“什么人?”马车前两名侍卫惊问,双双拔出长剑。
不见楚冷夜动手,一根雪锦已从他腰间飞出,径直勒住两名侍卫的脖颈,快如闪电,两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软地从车梁上跌落至地。
马车已行了过来,颜竹黎右腕一挥,一根银针笔直地插在马蹄之上,棕马悲鸣一声,屈膝于地。
马车中的人一时收不住力道,冲到了车门处,颜子旭及时扶住车柱,从车内钻了出来,身手倒也敏捷。
“颜竹黎!”他一眼看到颜竹黎,惊得不轻,原本以为遇到刺客的恐惧之色立刻退去,不敢相信地叫道。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颜竹黎浅笑,“是不是觉得,应该在那边见到我?”
她信手一指巷子外两百米的地方,激战之声不绝于耳。
“而且,看到的是不是我横尸地面?”她讥嘲地问。
颜子旭没答,眼神转到她身边的男人脸上,这不看则已,一看大惊失色,忍不住退了两步,不敢确定地唤道:“摄政王?”
月光下,楚冷夜的脸庞刚硬有棱,深遂好看的凤眸如一汪冰冷的秋潭,薄唇紧抿,直直地盯住他看。
颜子旭怕自己眼花,赶紧抬起衣袖,使劲擦了擦眼睛,再看过去,果然,还是那张清冷的脸庞,不是楚冷夜是谁?
颜竹黎抱住肩,好整以瑕地望着他,说道:“大哥,你对我可真是下了不少苦心啊!”
颜子旭的心神为之一敛,眼光瞟了瞟她,又看看楚冷夜,惊疑不定,不敢作声。
“看来,去年的教训你还没尝够!”楚冷夜一字一字吐道,眼光中闪烁着寒意榛。
颜子旭微愣,似乎不解他的意思。
楚冷夜好意提醒他:“不错,赶你出学院的事是本王做的。”
听得此言,颜子旭惊吓之下,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扶住车梁,惊骇失声:“是你?”
他如何也不会想到,竟然是摄政王出手!
那个生性冷漠,血溅沙场的大将军,那个世家名门的天之骄子,竟然会插手他的事情,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楚冷夜再一次承认道:“你胆敢对阿黎动手,起的还是那样龌龊的手法,本王留你一条命,也完全是不想脏了手!”
他说得字字发凉,颜子旭听在耳里,后背发凉。
是的,如果眼前这男人想要自己死,那岂不是一件极容易的事?他看了眼颜竹黎,颤声问:“今天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问了后又觉得这是废话,以这男人的手腕,还会有什么事能逃出他的眼力呢?想着,颜子旭心灰气冷地拉下脸。
“原本,这一次去泽越也有你的名字,你在学院习过武吧?”楚冷夜的声音低了几分,“不过,你被取消了!从今后,给本王老老实实地呆在颜府,否则,你可以提前向阎王爷报道了!”
颜子旭心惊肉跳,他知道,楚冷夜说这番话的意思便是直接毁去他的前程。
原本此次去泽越,他的本事并非很强,而是托了父亲找人,做点手脚,能在这次友谊赛中出出风头,回天洛后,便能受到皇帝的重用。
而楚冷夜的话,给他浇上一盆彻彻底底的冷水,而且,他的将来,一瞬间,无比黑暗。
“是。”虚弱无力的声音缓缓吐出,颜子旭失魂落魄地问,“王爷是为了颜竹黎的事如此迁怒于我吗?”
他的态度仍极其恭敬,自己的小命可是捏在楚冷夜手里。
“你问得太多了!”楚冷夜冷嗖嗖说道。
颜子旭赶紧低下头,苦笑一声,天眩地转,一股腥甜冲涌上来,他眼前一黑,终于瘫倒了下去。
完了,他完了!
悲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汹涌而出,他昏迷了过去。
楚冷夜与颜竹黎不再顾这头,而是去接应决刹等人,那边进行得十分顺利,无一人伤亡。
整夜无话,第二天,颜竹黎睡了个懒觉,迷迷糊糊中,听得周围传来声响,她倏然睁开眼,警觉地四望。
就在她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南宫黎愕然一笑:“师妹,你这么灵敏,能睡得好吗?”
见是他,颜竹黎心头一松,拢着被子坐起来,道:“师兄,这么早?”
“哪里早,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今天我可要去澄月楼哦,你去不去?”南宫黎眯起桃花眼道。
颜竹黎一听到“澄月楼”二字,精神立刻一振,脑海中划过若愚那双惊慌的眼睛,粉唇微抿,这个叛徒,越早处理掉越好!
“好!你出去等我下。”颜竹黎一面说,一面跃下榻换衣。
等她梳冼完毕,南宫黎提着她最爱吃的小笼进来了,将食盒打开,十二个亮晶晶的汤包都冒着热气。
颜竹黎嘴馋极了,用手拈了一个就往嘴里送。
“慢一些!”南宫黎赶紧提醒她,眼睛却笑得眯了起来。
“还是师哥对我好。”颜竹黎感叹道。
南宫黎循着她的话问:“那谁对你不好了?”
颜竹黎扳了扳手指,认真地盘点着,叹了口气:“多,不想说了,说不完,浪费时间。”
“那嫁给师哥好不好?”南宫黎的神情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神色,严肃地说着。
颜竹黎惊讶地抬起头,触碰到的却是南宫黎那双极美极幽的桃花目,长睫微曲,眼眸深遂,正含着某种光亮凝望着她。
“我们在一起,师父表面不同意,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南宫黎低低说道。
颜竹黎怔了会儿,为难地说道:“师兄,我当你是哥哥……”
“师兄师妹,原就是天生一对,谁会在意这个?”南宫黎微微一笑,如瓷的肌容俊美无匹。
“师兄,我们不谈这个,我饿了。”颜竹黎敷衍过去这个话题,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汤包。
南宫黎没有坚持,只是一直看着她,眼光温柔得能滴出水。
用完早膳,两人共骑赤血飞驰向澄月楼,一路寂然。
颜竹黎戴了张普通的人皮面具,换了男装,雪白衣衫纷飞,长发纷飞,俊脸如玉,一副翩翩俏公子的模样。面容不及南宫黎的俊美,却清秀干净,双眸更是神采煜煜。
一进澄月楼,便有不少人注意到她,只因她与澄月楼的主人二皇子走在一起。
南宫黎带她在澄月楼细细逛起来。
上一次来这里是晚上,灯光耀眼,人声嘈杂,颜竹黎并没有看得很清楚,今天,她却留了十二分意,每一处地方,都试图去回忆。
飘渺的记忆里,澄月楼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如大师手中的笔墨,一点一点在画布上呈现出来。
颜竹黎行得极慢,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