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互相打起来所致。
有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少年扶着手臂立在旁边,一脸委屈。一名中年男子正在他的身侧低声安慰着,给他不时地揉着胳膊,偶尔朝那漂亮的微胖少年看上几眼,尔后摇头叹息一番。
这男子不似寻常富贵人家的主子那般身穿锦缎,而是着一袭青衫,戴着方巾。态度温和笑容文雅,不似老爷,倒像是个读书人了。
秦楚青警惕地多看了他几眼,转眸瞧见一个眉眼飞扬的俏丽姑娘在旁边,思量了下,行了过去,轻声问道:“凌姑娘?”
凌嫣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勉力笑了下,“阿青?”
秦楚青微微颔首,低问道:“凌太太和族长太太呢?”
“母亲刚才看到鸣少爷被打,晕过去了。族长太太带人把她送走了。”
秦楚青听着族长在那边发脾气,又看了眼那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问道:“刚才怎么回事,怎么没把人先拉开?”
“其实是拉不开的。好多人去拉,都没能成功。我也试过。你看看,喏。”凌嫣儿背过身子,撸起衣袖给秦楚青看,小臂上赫然一块青紫,“那鸣少爷也不知是甚么人,竟是会功夫,使了巧劲拿捏住秦正阳。秦正阳被他抓住猛打,别人想要去拦,竟是拽不开。刚才若不是族长用身子去给秦正阳挡拳头,恐怕他还不会住手。”
说到这儿,凌嫣儿忽地灿然一笑,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她将声音压到最低,与秦楚青轻声道:“你六弟也不弱。被他抓着,却也没吃大亏。硬生生回手把他也打得够呛。”
秦楚青本想说鸣少爷一只手擒住小六,自然只还剩一手能还手和抵挡。但被凌嫣儿的真诚感染,她最终绷不住笑道:“秦家人都是敢去搏命的!”
“这倒是!先前族长那举动,可是吓坏我了。”凌嫣儿说着,笑容猛地一顿,看了眼秦立谨,“不过你那二叔,就……”
她兀自斟酌着用词,秦楚青却是忍不住轻哼一声,“文弱书生无用处么?”
凌嫣儿拊掌又叹道:“对!他只在那边念叨,却也不知道拉架,当真百无一用是书生。”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少年们那边又闹了起来。
“吵死了。”鸣少爷冷冷抬眸,望向秦家族长,“你们除了说些没用的废话外,还能做什么?”他不屑地斜睨着秦正阳,“他偷了我的东西,本就该打!你们如此多废话,就能将弯的掰直了不成?简直可笑!”
“胡说!我根本就没偷!你血口喷人!”秦正阳梗着脖子喊道。
“那东西怎会在你手中?”
“我说了是我捡起来的!”
“刚好就被我瞧见了?”
“对!就是这么巧!”
鸣少爷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蔑视。
他正欲出言讥讽,族长高喝一声:“都住口!有什么话好好说,莫要这样气极乱说话!要知道,光顾着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秦立谨在旁温和说道:“我先前也是说,大家好好解释清楚就好了。正阳,你是主,他是客。你就让着他些,先停下来。大家慢慢讲开,不是更好?只知道争强好胜是没有用处的。难道喊的声音大了,就能将事情解决了不成?”
鸣少爷重重嗤了声。秦正阳憋得小脸通红。
秦楚青望着秦立谨,若不是场合不对,都想拍手给他叫好了。
——看上去这人是想讲道理,却字字句句只在怨小六一人,分明是在将过错都往小六的头上压!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
秦立谨似有所感,朝她看来,又对她和善地一笑。
但秦楚青不吃他这一套。看着他刻意表现出的善意,她十分地无动于衷。
——她带兵打仗的时候,可是见过形形色色各种不同的男人。
印象最深的几人中,还真就有个像二老爷这般的。
不过,二老爷与那人相比,水准却是差得太远了。
那是敌军中的一个男人。长得文质彬彬弱柳扶风,脸色苍白身子瘦削,走两步路就得缓口气,连带着还要掩口咳三声。
就这么个看上去弱气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捏死的书生,实际上呢?
那是人家敌国的第一谋士!
他曾经在自家士兵的尸海之前,亲手下刀子,用剐刑,把导致战争失败的那个叛徒给一刀刀割了。
那么多的血喷出来,溅了他一身,又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流。他还能眼角带着笑意、手都不带抖一下,完成整个刑罚。
事了,喊了声肚子饿了,问人要了一碗饭,把手上的血随意在身上擦了擦,就这么接过饭碗直接吃了。
自从见了那厮以后,秦楚青是再也不信什么文弱书生了。
她望着衣冠楚楚的秦二老爷,笑而不语。
——您若想装,请自便。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却是清楚得很,外貌之类的,根本不可信。
就算看上去再娇弱,只要心够硬,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