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清浅一路小跑进了院门,手里还拿着件外衣。
“锦月姐姐。”
锦月笑着迎上去,清浅将外衣给她披上,“锦年哥哥让我给你带件衣裳。”
锦月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一手裹紧外衣,一手将她拉到廊下。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不让伺候便罢了,还偏得为了他在外面冻着!”
屋里水花声一顿,锦月心下一紧,忙捂住清浅的嘴压低声音道:“嘘!”
清浅娇哼一声,两人便百无聊赖地守在门口。
“嘶……”
也不知道是不是着了凉,两人在寒风中站了会儿,锦月的肚子就疼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
“我肚子有点疼……”
肚子绞痛着,锦月捂着弯下了腰,清浅连忙扶住,“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得去趟茅房,你先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好!我在这等着。”
锦月走后就只剩清浅一个人,天地间万籁俱寂,只能听见屋里头时不时传来的水声。她有些害怕,缩缩肩膀,靠门口站了站。
“呃……”
清浅突然听见一声努力压抑着的闷哼,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是寄奴发出来的声音,似乎很痛苦。
“小公子?”
她轻轻唤了一声,但没有人回应。
“公子你没事吧?”
声音还在继续,夹杂着颤抖的喘息。
“小公子,我进来喽。”
清浅害怕他出了什么事自己被责罚,于是轻手轻脚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清浅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小公子你没事吧?你在哪?”
“滚出去……”
寄奴刺耳沉闷的声音响起,吓得她一机灵,心跳如擂鼓。
此时遮挡着月光的两片云彩散开,月亮的清辉撒向屋中,视线一下明朗起来。
“啊!!!!鬼啊!!!!”
待清浅看清房间中央的人时,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连滚带爬地闯出了屋门。
她刚刚一定是看到了恶鬼。
锦月走在回抚松院的路上,远远便瞧见清浅张皇失措的跌倒在雪地里。
“清浅!”
她惊叫一声,箭步跑到院门口将她扶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清浅脸色煞白,上面挂满了泪珠子,惊恐万状。待看清来人后,嚎啕大哭着扑进锦月怀里,“锦月姐姐!有鬼!有鬼!”
“有鬼?”
锦月不明所以,清浅却连连点头,颤巍巍地指着里面,“那屋里……那屋里有鬼!”
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房门大敞,光线十分幽暗,心里也不禁打起鼓来。
“别怕,”锦月将清浅从怀中拉起,擦擦她的眼泪,“我去看看。”
“你别去!姐姐!真的有鬼!”
“傻瓜,这世上哪有鬼。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瞧瞧。”
虽嘴上安慰着清浅,锦月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清浅见她一个人走进了院儿里,咬咬唇,一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月光又明朗了许多,透过窗柩将屋子照得十分明亮。二人小心翼翼接近屋门,清浅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锦月的衣摆。
“啊!”
才跨进门槛,看到眼前的景象锦月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腿一软瘫倚到门上,而清浅直接一声大叫扑在锦月肩上瑟瑟发抖不敢再看。
沐浴的木桶就放在房间中央,四周溅得全是水。地上赤条条躺着一个人,全身上下鲜血淋漓,没有一块好地方。殷红的鲜血与地上的水掺合,蜿蜒的水路流了满地。他活脱脱就是一个血人,似乎还在轻轻抽搐,在惨白的月光下极为骇人。
“清浅……”锦月嘴唇嗡动着,声音颤抖,“快去叫林大娘……”
清浅泪眼朦胧,“姐姐!咱俩一起去!”
“快去!”
锦月站直了身子,面色煞白,将清浅推出门外,她哭着看了看锦月,也只好飞奔而去。待她走后,锦月看向那个血人,稳了稳心神。她曾经在外乞讨时什么样的恐怖景象没见过,身边每天都有死人,早都习惯了。
这样想着,大着胆子快步走到桌上拿起干净的衣衫盖在那人的身上。蹲在他身边,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气息还在并且十分急促。
离得如此近,眼前人的模样更加清晰。他身上似乎生满了烂疮,不知为何被他挠的血肉模糊。额头上有个血窟窿,还在汩汩冒着血。
寒冬腊月,他光着身子躺在地上,锦月怕他冻出个好歹,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将他扶起,用了半天劲却只能让他倚在自己怀里。她也只好将衣衫给他裹紧,用衣袖擦擦他满脸的鲜血,抱着他唤道:“小公子?”
寄奴嘴唇青紫,并没有反应。
“小公子,你别怕,再忍耐一会儿,林大娘很快就来了。”
“呃……”
片刻后他似乎是又有了知觉,突然全身剧烈抽搐起来,吓得锦月更加用力。
“啊!”
寄奴一声凄厉的怒吼,嗓音沙哑无比,突然睁开并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狠狠抓住了锦月的胳膊,像是要捏碎一般。
“你怎么了!”
锦月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寄奴却一挺身将她推了出去,力气之大,锦月竟直接撞在了浴桶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寄奴在地上打起滚来,双手不停抓挠着全身,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血腥气。
锦月被撞得七荤八素,待缓过神来连忙爬到寄奴身边,胡乱去抓他的手,大喊道:“别挠了!别挠了!”
干净的衣衫早已被血水浸透,锦月的身上手上也沾满了寄奴的鲜血。
“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手被她死死攥住,任凭他如何挣扎也不肯放松分毫。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惨烈,锦月早已没了力气眼里急出了泪花,见还没有人来,情急之下便对着门口高声大喊,“来人啊!救命!”
恰好不过须臾外面已经传来了杂乱的人声,她心中一喜。
“姐!”
最先冲进来的是苏锦年,目瞪口呆的愣在门口,被随后闯进门的清浅撞倒在地还是没缓过神来。
林老爹拿着地灯和林大娘亟亟跑进屋,老爹吓得脸色惨白晃了晃身形,大娘捂住嘴一声凄厉的惊呼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大娘!”
后跟进来的小文桃红和几个小子连忙去扶,但见到屋中状况全都胡啦啦瘫倒在地,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