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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特见尚轻身约见,乃亦同上官晶、王角二人乘马来会。特请尚进营,尚不肯,特曰:“恩公此来,必有所谕。”尚曰:“吾昨已曾言与使者,劝君等速还故里,吾必不追。今四下军兵俱集,共计二十馀万,吾不忍众进逼,故此止住诸兵,命之散处,特来见汝。可作急收拾,遣之出关,免使众怒。我知汝必不能当,徒自取祸耳。”特曰:“尚公大德,刻骨难忘。但泣告在先,必要宽至冬底方能起得身,惟垂怜之,死生不敢有负。”尚曰:“吾来一次,以尽日前相从之情,君当自省,毋使后悔。”言讫辞去,特送五六里洒泪而别。回至营中,与阎式等议曰:“今日罗公来此相劝,乃虚做人情,以观吾兵营多寡强弱之势,明日便出兵矣。奈他各处皆至,兵势甚盛,吾何可敌?”阎式曰:“甸长休惧,吾自有计以破之。兵虽诸处皆来,其心不一,当分兵以御之,分付不可妄战。最雄者关中之兵,若得一将领兵阻住,待破了罗尚,关西之兵亦可退矣。”特曰:“关西兵非等闲可敌,吾当自往,看紧慢而行。如西兵未到,即以兵夺取葭萌关守住,则无西顾之忧矣。”乃带领上官晶、骞顺、任回、李超、李攀领兵七千,去迎关西之兵。罗尚探知李特领兵西行,乃命张龟、张兴、徐举分三路攻打李特营寨,嘱付曰:“我昨看其垒形,广汉之兵从山隘中行,被贼前后夹攻,掩其无备,故不能胜。且彼之兵不满三万,李特自将万人去敌河间之兵,此处无足虑者。”三将领兵前进,探事军飞报与李流、阎式等知道。式曰:“诸君不可惊慌,任彼攻击,只弗妄动。直过日午,待其将次疲倦,行走聊乱,听吾炮声一起,分六路杀出,休要有误。”众皆受计伏定。官将兵分一齐杀至流兵寨前攻打,众流民只是守住不动。张龟等攻至午时已后,各皆懈怠,你我闲谈,队伍错乱,或有至于坐者。阎式乃命放起号炮,三屯中李流、任道、李让、罗准、李荡、骞硕分六路一齐杀出,张龟、张兴、徐举分头迎敌,直杀得征尘遮日月,号喊震乾坤,着刀者丢盔弃甲,被箭者毁目伤牙,哭声闻于数里,血水积聚成流。流兵奋死力杀入,势不可当,官兵大败。三将止喝不住,亦皆奔走。李流、阎式等追二十里,看见官寨而回。阎式与李流议曰:“适观官兵连营数百里,兵将甚广,今虽以败一阵,不曾损将,明日再来,则必分布齐整,难与为战矣。诸君不可辞劳,趁今官军初败,必是商议,未防我等进战,可即将兵装束齐整,各带火药柴草,一更起身,杀到寨边放火烧着,自然惊乱。我等于暗处杀他火光中人,必获大胜。”于是狠将十员李流、李荡、李辅、李让、任道、杨褒、骞硕、赵诚、赵说、王辛等皆曰:“此正陆逊破汉之计,以寡制众之谋,我等当先。”乃各带精兵一千,衔枚疾起。二更至近官寨,果然无备。谁知天助李特,忽然西北风大作,流将分开作五路一齐杀去,逼寨放火,火箭风中去急,直透寨内。官将慌忙杀出,但见喊声震耳,不辨你我,火势乘风燃发,一片通红,官兵乱窜,李流等只于外边击杀。罗尚亲出,见死尸满地,数十里火焰烛天,知不能救,密唤徐举走回成都,诸路遂皆溃还本镇。惟有张龟杀死李谦,见兵尽散,亦只得乘黑奔归上庸,途中多跌伤。阎式命将连营数百里皆放火烧之,三日烟焰不灭。

李特夜中看见绵竹地上火炙天红,心中大惧,思欲商议次早回兵,恐家基有失。上官晶曰:“阎公多谋善守,必不致失,且有杨褒为助,想是我兵烧尚连营,但自放心。”特乃少安。只见次早探子报到,言关中兵马已近,止三十馀里矣。李特即将军扎下,拒住路口。衙博兵到,摆开阵势,出马叫曰:“汝等流众皆关外良民,连界百姓,聊见年荒,尽皆逃窜,负逋差徭,今不思还故土,反于川中作乱,是何道理?”特曰:“吾本屡代忠义之家,今迫于不得已而起,汝既连界邻守,何得跋涉险阻来迫我等?我等实乃死中求活者,何不自谅,而乃以活来易死也。劝君速回,免遭杀戮。”衙博听言大怒,挺枪跃马杀出。特阵中上官晶向前敌住,两下枪来刀去,战了三十馀合,不分胜败。衙博架住刀曰:“吾今至此,特为招谕汝等还乡,何不思进退无路,而妄拒官兵耶?”晶曰:“已上虎背,必到尽头方见凶吉。”挥刀再进,二人各抖精神,又战上二三十合,两马俱疲,驰骋不及。衙博喝曰:“贼将且住,若还不怕,换马再来。”于是各归本阵换马。骞顺曰:“你们战久力乏,待我前去与他比个手段。”晶曰:“不可,大丈夫安得失信?阵上说过,若又不去,是示怯也。”晶乃复出,两将又战上四十馀合。衙博曰:“汝虽流徒,颇有勇略,是何姓名?”晶曰:“吾乃上将上官晶也,敢问官将何名?”博曰:“吾乃雍州西夷都护军衙博也,好好下马投降,共为镇将,慎勿陷于反贼之中可也,否则恐难自保。”晶曰:“降亦不易,荣辱凭天。”挥刀再战,又三四十合。渐渐日晚,李特鸣金收兵,各皆回寨。李特曰:“关中兵将惯战,队伍严整,未可力胜者。明日当以暗计破他。”乃命蹇顺越葭萌东山,出衙博寨后,只带精兵五百,但听寨前喊起,你却抢出,放火烧其栅寨,杀散守兵,即便合同李超望大道来攻衙博之后。顺领计先去。再唤李超将兵一千,越西山小径,去劫衙博之营,若得火发,彼兵逃散,即与骞顺杀转,只待关兵出寨离远,便去行移。超亦引兵悄悄前去。次早,李特召众授计曰:“今日衙博出军,你三人轮流挑战,绊住他们,待劫寨之兵成功,衙博必然回救,我等随后掩去,超、硕杀转,可获衙博矣。”言未毕,衙博兵到,特亦出寨布阵。衙博曰:“汝昨夜思吾之言有理否?”晶曰:“我自说你言无礼。”衙博喝曰:“死近贼徒,敢道我言无礼!”跑马杀出,晶轮刀接住,二人斗上三十馀合。上官晶带马而走,衙博赶去。不二三里,李攀撞出,又与衙博战二十馀合,攀亦退败,衙博不赶。李特亲自引战,衙博奋勇斗上十馀合,特又诈败,博亦不赶。顷而任回将兵与博拒住不战。忽探马报道,被流贼李超劫寨烧去粮草,杀死吕充、刘辉,兵皆四散走去也。衙博见说,勒马杀转,又被上官晶、李攀、任回、李特四处围住。衙博欲撞阵回原路而去,未及出围,李超、骞顺杀至。博复冲转,左突右撞,不能得出。正在危迫,却得巴西郡丞毛植、五官长襄珍两枝生力军兵杀至,才救出围。李荡带兵杀至,随后追去。衙博亦同毛、襄望汉中而逃,上官晶等追至德阳不能及。李特曰:“急抄小路去夺葭萌关,截住回兵,可擒衙博,则关中兵再不西向矣。”行不二十里,报道衙博已入关据住了。特曰:“若无毛植,衙博必被我获矣。”荡曰:“此二竖实为可恶,吾当先取之。”即引兵转掠巴西。毛植、襄珍见荡兵盛,乃举城降,特受之,使李荡镇抚,调毛、襄二人回绵竹。

李荡安抚百姓,各皆悦服,遂进兵攻打葭萌关。衙博与荡凡三战,不能取胜。又因骞顺引兵相助,博思无援,乃弃关遁归雍州,李荡遂得葭萌关。李特见得两关,巴西毛植等添兵一万,乃自称益州牧,都督梁、雍诸军事。分置官属,以镇守所辖地方,立号建初元年,赦其境内,重用降将毛植、襄珍以招将来,商议进兵攻打德阳。德阳守将抚军将军刺史张征也。探知贼兵犯界,乃与将佐刘商、瞿兑依高据险以守,相拒数日。特将兵挑战,被征乘险击之,折伤无数。征俟夜又将兵直攻特营,特退走二十馀里,将兵亦分为二营,依高据险,命李荡安营东山之上,特自安营西山之上。张征探知,即唤刘、瞿二将分付曰:“今贼兵亦效我凭高据险,此又不知地利之人也。若只巡东路与吾死战,则彼众我寡,胜败未可逆料,兹而又可以计取矣。你二人引步兵三千,徇山路径趋特营之后,我将马军直攻特营之前,只听炮声一响,即便攻入寨中,四面放火烧之。”二将领计而去。次日,张征追兵进攻李特,特思山路崎岖,以为张征一时难至,不作准备。及至午后张征兵到,特仓卒引众出拒,才布阵擂鼓,两边放炮。刘、瞿二人听得炮声,引兵打入特寨,放火烧起。李特惊惧,分任道、罗准回救,山径窄狭,反被步兵杀退。罗准曰:“山寨已失,宜从东路奋力杀出,去合东山之兵,再作计议。”特曰:“路险日暗,若还杀出,必致多损,不如向西占住山险,待李荡救兵到,两头夹攻,方可破征。”准曰:“守险恐被所困,救兵难得入隘。”特不听,与众登山据守。张征将兵围住。次早,人报李荡,言父被张征困于西山,即时将兵杀去救应。行不十里,山险路狭,只可容得一人一骑,荡兵难进。司马王辛曰:“可急使人寻觅路径,免致耽误。”荡曰:“父在深险中,安俟觅路?正吾为子的效命之日也。”乃下马步行,挟一长矛,持一利刀,当先而进。”汝等若念大义,随后挨入相助,敌人我自当之。”大呼直前。不二三里,路道渐阔,有兵千馀守住。李荡踊跃而入,右手刀砍,左手矛戳,杀得官兵纷纷乱倒。官将瞿兑挺枪拒住,荡怒目横睁,厉声大喝,跃进兑怀,一刀砍破头颅,一矛又刺中胸瞠,兑死倒地,众兵奔溃。刘音向前报恨,又被李荡一枪刺中小腹而逃。刘商见弟倒于山坡,挥斧大叫曰:“贼泼皮何得无礼?好好弃枪,免吾动手!”李荡舍命对敌,王辛等后军赶不到,李荡被刘商一斧砍中肩膀,刀被打落,荡喜甲厚不伤,退后而走。刘商追之太急,眼不看地,失脚跌倒,又被李荡复转,一枪杀死。张征闻报李特救兵至,正在隘处厮战,乃亲自来助。见诸将皆死,喝众兵曰:“此处不过步战,何不用心,致贼得志?可一齐放箭射之。”于是官兵拼死竞进,箭如雨点,些小流兵抵当不住,李荡身中十馀枪,箭挂满体。正在危迫,王辛杀至,大喊震天。李特听得,与罗准、任道杀散围兵,自内冲出。官兵尽皆奔溃,几乎杀得全军皆没,惟张征引得亲兵千人,从间道走出。李特见李荡与兵士伤重,垂泪而言曰:“德阳不能取,反致诸人受伤,父子几乎丧命,是贪心之所误也。今宜且弃张征而回,免使后悔。”司马王辛曰:“今张征兵败将亡,势力已竭,一时焉能即振?正宜因其窘极,追擒此人,免使脱去收聚馀众,会合邻兵,再来复仇,自遗后患也。”李特从之,整兵复进,直扣德阳。

张征见城将陷,出兵连战皆败,弃城而去。李特入城息众。李荡曰:“张征川中智将,今幸守险误败,心胆俱落,正宜火速追之,以断后祸,安可纵仇取悔。”遂负伤先起,上官晶、王辛、任道、罗准分水陆二路亟赶,至溶水及之。征走上岸,被李荡一箭射跌下马,任道抢进,斩其首。上官晶又擒得征子张存并家眷人等,押回德阳。特感念张征忠正,命张存载父尸回葬乡里,取库中钱粮千两,赐赏家眷遣还。于是人皆称特之德,争慕归之,特势渐盛。留骞顺守德阳,顺东掠地至塾阳而回。李特将兵夺取涪城,又攻少城,斩常俊、费远。费远之弟费深奔成都,说罗尚曰:“今贼将李让守住毗桥,特等东夺葭萌,转掠巴西,下德阳,并涪城,川中大震。将军既为西都总主,不思进讨,坐使流冠猖獗也。”罗尚然其议,遣张兴为前锋,费深合后,引兵三万,径取毗桥。又使人召上庸张龟为协助。兴等至毗桥将近,遣都尉钱贯将兵一万前去搦战,李让等倚桥不动。相持一日,官兵求战不得,退回寨中。次日,张龟兵到,四将分两路一齐望李让寨中杀入。早被阎式设计,将精兵尽伏于寨外五里之地,寨中只留些小兵卒在内行动,以李攀、任回、骞硕、赵诚、王角等伏兵在后。张龟等不知有计,奋力大喊,杀入让营。见中无兵,回身杀出,只听得炮铳连天,攀、回、硕、诚四将分头杀出,龟、兴、深、贯各自迎敌。战未久,大喊渐近,李辅、赵说、李文、李祺等四下合至,反把官将围于毗桥,杀得官兵尸积盈河,龟、兴等只得冲条血路,走回成都而去。罗尚见众败回,心甚恼怒,即日集众,再命张龟、钱贯将兵一万前驱,自率众将领兵二万继发,径逼毗桥安营。李让恃胜,不问阎式,即便亲自当先,欲乘初到以击罗尚,反被钱贯奋勇杀败。钱贯直起毗桥,阎式惊慌,急命任回、李攀截出阻救。攀与贯战住,约有二三十合,钱贯力怯,又被任回攻入,贯不能抵,遂被擒住。李让得胜,乘势杀过毗桥,一竟打入罗尚大营。张兴、张龟急来救应,罗尚已走,军心遂乱。赵诚、李攀等奋力击之,官兵大败,粮草器仗悉被李让所得。让遂随后追去,罗尚走入本境,闭上栅门。李让命兵士放火,烧毁关隘,进屯成都北界。罗尚大惧,思下一计,使张兴诈降于让,以为内应,张兴领命而去。李让不知是计,乃受其降。兴见让兵不满二万,将止任回、李文、赵诚,遂使心腹人偷出,暗约罗尚劫寨,以破李让。尚遣张龟、徐举引兵一万,衔枚疾起,径趋让营。流众无备,官军大喊杀入,让等慌忙急起,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四散乱窜。李文等自内拼死杀出,被降将张兴一刀砍于马下。让等各不相顾而走,转奔毗桥李流营中。张龟等连夜追至毗桥。李流率众杀出,官兵乃始住扎,立寨相拒。未及三日,李特与上官晶回军,探知罗尚、李让持战,李文被斩,即移兵先至毗桥,为文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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