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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广陵自陈敏被剿之后,寿阳刺史刘准知甘卓、顾荣等徐州逃回,无人镇守,乃荐成都王旧将陈眕来守。眕到任,知前上党守羊综、广平守邵肇皆被石勒所逐,逃在广陵,即请二人为掾,共聚兵马,分隶属县,蓄粮备乱,声势稍振,民赖之。至是闻知石勒营造舟船,即召羊、邵二人议曰:“石勒得据上流,将欲东下,故此治船。二公可将轻舟密往焚之,使贼势沮扼,然后请琅琊王添兵,守住九江京口,江东无虞矣。”综、肇领计前去,烧其篷厂。监督工匠者乃汉大将军张实,实怒其算,又恐石勒见怪,即将本兵二万,与吴豫、刘宝往报仇恨。赶一二日将及,只见陈眕引兵来救,实乃进与眕战,历十日不获解甲,大小数战不能胜,反被陈眕逼退八十馀里。张实大忿曰:“吾自离川入羌,年历六旬,大小数百战,未尝少败,今被匹夫所迫,何颜再见吾兄与汉帝等人乎?”于是戒约三军,饱食而起,自与赵鹿居先,吴、刘二将居后,衔枚疾走,夤夜驰至眕军,时将四更,一齐奋勇杀入。眕军恃胜无备,被张实直捣中麾,陈眕仓皇来敌,被实一枪刺死。羊综、邵肇赶到,把张实围住,实怒奋冲击,前后所杀三百馀人。眕兵抵死不退,赵鹿又被羊综战住,张实身中四枪,面被两箭,正将危急,得吴豫、刘宝冲入,杀散晋兵,戳死羊综,眕兵乃四散逃去,邵肇亦死于乱中。张实乃尽得眕之粮仗,收兵还葛坡。

败军奔投于周顗、祖逖处,告知其事。二人相悉,具文申禀于琅琊王。琅琊王召王导、贺循议曰:“石勒无故造船,其意必思东下,二公何以待之?”王导曰:“可命纪瞻守住广陵,卞壸、周访、刘遐、周玘督兵分把水陆二道隘口,添兵寿春,助刘机、祖逖共御防之。”琅琊王然其议,遵而行之。会天久雨,百日不止,平地水深数尺,人家遭没过半。石勒所将北兵不服水土,军中疫作,死者什四,马皆困杀,粮又不继。南兵屋居火食,战气益励。祖逖探知其情,乃使人持书索战,以试虚实。勒心患之,召集诸将议之,计无所出,当下刁膺上言,劝勒假意送书归款于琅琊王,请移兵扫平河朔,以赎前罪,待其准信,使祖逖等罢兵,再作计议。石勒无言可答,喟然长叹。周振劝勒徙营高处,少避水害。勒曰:“数有前定,岂在移营?二公皆未善也。”时张实患疮伤不能愈,勒使人以毡车送上平阳汉主处而去。诸兵士见之,皆纷纷背议言:“上党公莫非欲回兵乎?”石勒闻之大惊,密谓众将曰:“军心不固,今将奈何?”张敬、赵概、孔苌、呼延莫、张曀仆等二十馀将齐进曰:“马久不乘,则生灾疾;人久不战,则怠筋骨。今及吴军未集,吾等谓各与精卒三百,以船分二十馀道,一齐俱发,俟夜登其城,杀其将卒,据其粮廪,然后进取丹阳,直趋建邺,可以生缚司马氏诸儿辈矣。”石勒乃冷笑曰:“若此,斯是勇将规模也。”各赐马一匹、铠一副、缎一端,又谓之曰:“此事非易也,还当别议之。”众将谢出。勒徐问张宾曰:“纷言若是,于君之计以为何如?”宾曰:“以愚度之,将军破洛阳,执其天子,杀其王侯妻孥,掠其妃嫔,焚其宫阙,毁其宗庙,暴其陵寝,晋人深恨将军,岂能逃其责?据敌之心,虽濯将军之发,不足以尽将军之罪,奈何欲降,而望相臣奉乎?逆见去年诛王弥,人心已不怿,天心已含怒,今者将军在此营建功役,故天降霖雨,方数千里,越季不止,是示将军不应留此地也。不若移还襄国,伐罪吊民,平定河朔,天下之事无出将军之右者矣。晋兵增集寿春者,惧吾之袭江南也;祖逖之索战者,虚张兵势,非实敢攻击吾也。请亟行之。”勒曰:“彼数以书求战,吾兵未出,一旦北还,必以我为怯,将兵追来,被其困矣。且兵士粮少,是以不敢放心耳。”宾曰:“兵多粮少,某有一计在此。前晋许昌平东将军王康,见洛阳危急,将许昌钱粮尽皆移于上蔡,今当速往袭取,得此之粮,可资行矣。”石勒然之,使石虎将轻兵二万,攻陷上蔡,虏新蔡公司马确、守将王康,勒皆害之。乃又问于张宾曰:“天色已霁,兼得此粮,还可留乎去乎?”张宾曰:“正当趁此吴兵不疑,以辎重行粮先发,径向北道。命石季龙以兵故向寿春,吴将自不及起兵追吾矣。待辎重去远,大军徐回,何惧有失乎?”石勒乃攘袂鼓髯而言曰:“有大略者自有大计。”因召刁膺责曰:“君当共相辅佐,协力以成功业,兵未接刃,如何便起降议?理合从法,然知汝乃胆怯,非本心也,姑且宥之。”遂削其职,令膺白衣领事,擢张实为中垒将军,拜右侯不名。时辎重去远,勒使人暗召石虎引还。虎见江南运船中搬起米谷布帛堆叠如山,乃率兵往夺,被晋将纪瞻、刘遐伏兵四发,船中金鼓喧天。石虎奋勇转战,兵士堕水死者七千人,遂败而走。晋兵追百馀里不住,虎奔至巨灵口方才立足。石勒中军闻知,尽皆惊栗,将谓晋兵大至,勒乃亲自引兵布阵以待之。晋人知勒威勇,亦引兵退去。勒与张实徐徐引兵向山东而去,回至襄国,王子春等接入。石勒既还,兵势复振,分命诸将兼并邻郡,皆下之,侵及王浚境内。

浚之长史刘亮、司马高柔上言劝浚曰:“今石勒兵众,势日益盛,数侵吾境,当速会刘并州、李荥阳与辽段猗卢等处之兵,合力讨而逐之。毋待其根蒂深固,难以动摇,则他日吾为其所制矣。”王浚怒曰:“我有雄兵三十馀万,屡破强寇,石勒新回,十不及吾之四,天下征镇,谁有盛于吾者?吾不制人则已,人能制我乎?”亮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今被石勒侵去许多境界,不以为意,他日肆志,宁有极乎?不听吾言,受制终弗远耶!”王浚大怒曰:“刘亮迂儒,敢此诋诮本主!刀斧手,与吾推出斩了!”高柔急谏曰:“刘亮忠直良言,乃爱主之心,实为有益,不宜见罪,望明公恕之,免致言路塞绝。”浚又怒曰:“汝乃亮之朋党,欲相谠护,以乱吾法耶!”乃喝令并将二人一齐斩之。须臾,传首各寨,于是众皆流泪,无敢再言者。部曲等渐生离叛,多有奔投勒处报消息者。石勒实有袭浚之心久矣,因惧王浚兵精粮足,根本牢固,更兼鲜卑、乌桓、北代皆亲戚之属,为其羽檄,又有刘琨、邵续是其僚属,为之掎援,故此未敢发耳。及见此因,乃使细作往幽州察其动静。细作回报,言幽邦士民纷纷谈议,道王浚所为残酷,百姓怨恨,军卒离心,不久将败。以为自杀刘亮、高柔之后,无人敢谏,惟从事枣嵩、朱愿二人之言是听,大肆横暴,思要自立,欲求贤才辅翊。人荐霍原有匡济之才,原系中州人,素怀忠谅,志节清高,能知兴废,在此隐避远地,不求仕进。王浚召之再四,原不肯应。浚无奈,使长子就问伯王之事,原不许,以忠义导之。浚子归白,浚大怒,以为不附于己,欲害原。大将孙纬曰:“此人名重无过,不可妄杀。”浚曰:“汝等不知,长安童谣有云:‘天子在豆田。’豆者,藿也;田者,原也。若不杀之,此人将为乱矣。”竟执霍原杀之。今大小事务,皆委朱、枣掌之。二人贪酷无比,北州人为之谚曰:“府中赫赫朱丘伯,十囊五囊入枣郎。”其主簿事田矫亦婪而残暴。浚皆不禁,兵士悉皆效尤,相扇成风,说浚广播山泽,引水灌田,增租税于中取利,浸人冢墓房屋,亦不存恤,擅调工役不辍,民无控告,多叛徙入鲜卑处度活。承事郎韩咸切谏,王浚以为毁谤败利,付朱愿鞫勘,杖杀之。不问官兵士庶,咸怨王浚,恨不能伸,一有敌至,即当瓦解矣。

石勒听言大喜,曰:“果若是实,浚可图也。今当再使军马侵扰其地,试其虚实如何,好行大进。”于是遣刘膺、桃虎等故往幽境肆掠。王浚知之,不自讨逐,持檄使段疾陆眷征勒。陆眷惧勒兵盛,不肯应命。王浚使人召之,陆眷又不至。浚怒,遣使让之。陆眷惧,集众计之。段末杯曰:“浚老悖不德,残杀了忠良无数,又欲来寻我等,若一去谢,必被所诛矣。且石勒曾有恩与我,结为兄弟,焉可反而讨彼?还宜却浚结勒,以修旧好,彼必相援,何惧于浚哉?”陆眷然之,使人致书于勒,勒又以厚赂深结段氏,段氏遂倾心附勒。王浚闻知陆眷皆已附勒,心中怒甚,即以重币厚赂拓跋猗卢之子、左贤王日律孙,使攻陆眷,以并其地。日律孙见王浚许其吞并,即便出兵以攻段氏。陆眷知之,求救于石勒。二人合兵,大败日律孙,斩首七千级,追赶二百里,律孙走死。众将劝曰:“今乘代兵新败,径袭幽州或可破也。”勒曰:“吾有此心久矣,但今未可遽发,且王浚钱粮广大,军兵全盛,猗卢被吾等杀其子,必怀报恨。又且刘琨、邵续皆是晋臣,我一妄举,彼必会合三处之兵伐我,能保不败乎?今趁猗卢怨我之际,吾欲反行致书于王浚,推而遵之,以骄其心,使彼罢助北代报仇之念,然后缓缓图之。诸公意下以为何如?”徐普明曰:“事固可行,但当如羊祜、陆抗相问之意,其他不可轻付于笔者。”张宾曰:“不然。此敌国之意,毋能弭其备也。今王浚假乌桓、鲜卑、辽代之力,欲称制居南面久矣。虽然为晋之藩臣,实怀僭逆之大志,必思协求英雄,以图共济事业。今将军威震海内,以去就为存亡,所在为轻重。浚之仰将军,犹楚之望韩信也。今若构谲遣使而无诚款之实,脱彼生疑,图之之机一露,后虽用奇,亦无所施矣。夫立大事者,必先为之早逊,以骄惰敌心,图济其成可也。且今称藩推奉,尚恐浚未之信,徒以羊、陆之情相抗,适成虚话耳!”勒深然之,乃遣王子春与舍人董肇等,赍金帛为贡,奉书推崇王浚之意。书曰:

勒本偏胡,出自戎裔,偶值晋纲弛替,海内饥乱,流离迍厄,窜命冀方,共相率合,以救生灵。今晋祚沦夷,中原无主,苍生失望。伏惟明公州乡贵望,四海所宗,当今堪为中州主者,非公而谁?勒所以捐躯命,兴义兵,以除暴乱者,实为有德者以驱除耳。伏乞明公早行应天顺人之举,践登大位,以定六合,拯救万姓,天下幸甚。臣勒仰慕之心,如赤子之于慈母,望明公察臣微忱,早赐大用,不胜恩幸,谨此再拜。

王浚见勒书与贡币,心中暗喜,唤子春上前赐坐,问之曰:“石公一时之英武,据赵旧都,鼎势已成,何为称藩于孤,岂非诈乎?”子春对曰:“石将军英才俊拔,士马雄盛,诚如钧旨,仰惟明公,州乡乔望,奕叶名庭。出镇雄藩,威声播于四表,令誉著于八纮,以故胡越钦风,戎夷颂德。岂以区区小地,而敢不襁衽于神阙者乎?昔者陈婴、韩信,岂其鄙王之轻而不肯为王,蔑帝之薄而不愿为帝?但以帝王元自有真,不可以智力取故也。今石将军之拟奉明公,犹阴星之附太阳,偏江之趋洪海耳!项籍子阳覆辙不远,石将军自明人也,鉴此而推心尊奉于公,公何疑为?且自古迄今,胡人入为名臣者,或有之矣;而胡人之为帝王者,实未之见也。矧石公非所以恶帝王而不为,顾知取之而不为天人之所许,是以归戴明公耳。”浚惟哂而不答。枣嵩已得石勒外奉书启、金珠重贿,乃从旁力赞之曰:“石公谅人也,子春信人也,真书至言,不得相戏,使人心冷耶!”浚乃大悦,封子春、董肇等为列侯,以饵石勒,另差田矫以方物回答石勒,亦甚奖谀。勒又假于北面拜受,重待田矫以天使之式。时王浚有右司马游统出守范阳,见浚害其亲友韩咸,乃叛浚驰伻降于石勒。勒斩统伻,使人函首呈送于王浚。浚虽不罪游统,而深信石勒之诚,无复再疑。后人有诗一首叹王浚被诳之不觉,云:

自大无谋起罔图,堪嗟王浚霸燕都。恃骄听佞违忠谏,并迹先年袁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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