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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且如文明皇后之弟王恺,家赀极富,自称倾国,无人可与为对。尝于卫尉石崇家赌棋争胜,互夸其富,两不相下。王恺曰:“口说无凭,言定此局不得胜者,输珠一斗。”石崇曰:“一斗之珠,乃是小出手也。依我之意,要输一斛,方为稀罕。”王恺曰:“你说此等大话,一斗珠一局棋尚言轻小,你家能输得几局?明是虚夸豪富,欲吓我耳!汝不知我家常岁恒以饴糖燠釜,岂是可欺而胜者也?”石崇曰:“此值甚么?我家炊煮惟以白蜡代薪,况饴糖乎?”王恺不能胜,思欲夸显己富,无由可见,乃谓崇曰:“此言皆不足信,何所凭据?且无人查看之事。我家有一万花园,此去有四十里之程,明日就请满朝公卿臣宰饮酒会乐于中,我令众官多皆于帐中行走,不擎伞盖,不行风日,就来相迓一叙,君勿推拒。”言讫,忻然而去。遂分付管家安排筵席,执事的于路尽皆铺设紫丝步帐,满地花毡。次日天早,差遣骑使百馀,遍请朝中卿士夫并文武官员。于是众与石崇等相次赴宴,远近士女看者无不喝彩称赞。石崇等至万花园,各官亦皆啧啧叹赏。崇见众亦嘉羡其美,心中不快,乃起身对众曰:“今蒙王公盛情相邀共乐,明日下官回答,我家小墅金谷园离皇城五十里,敢邀诸公卿大人一叙,伏乞同仁勿拒。”众官允诺。石崇谢回,唤各当值,分付搭起锦绣步障五十馀里,高三丈许,下面铺以锦心绣褥于路,置极精美香茶数处,人不知其为何物。所制笙歌细乐,列于两廊,连络不断。次日,遣僮隶备雕鞍骏马,各官一乘,遍请入座勋旧、三公九卿、六官四相、王亲国戚暨大小文武官员,比王恺多仅百人。倩鸿胪光禄代排位次。众官约会一起自京摆至金谷园中,半步无虚。行于其下,但见日映曈曈,红光罩体,彩色炫目,乐声聒耳,犹如琼宫锦界一般。人人称羡,个个称扬,通洛阳城里,悉皆罢市而观。石崇见之,乃命大开堂第,不禁游嬉,任从看玩,闲人得至其中。其壁皆是白石砌就,将胡椒沉檀香末涂绘者,光莹如玉。人在其间,满室皆香,闻嗅其香,亦皆馥馥,咸不知为何故,疑以为烧爇奇香在于暗处。询崇家看门人,云是粉壁中自然之香。不问公卿士庶,尽皆叹羡曰:“非但施设器具珍宝品之奇无能辨识,只是粉壁即盖过普天下矣!诚超古今之未有者也。”王恺见众称赞崇第,乃对众曰:“此等堂壁,为官宦家皆是有的,只今石公筵席过丰,越日下官再烦诸公卿移驾小寓,少答盛情,乞同光降。”举席谦谢,宴罢分散。王恺归家,与用事人议曰:“石崇那厮故意以白石脂、胡椒香末涂壁,以胜我们,我前失于打点及此。昨已面许诸公卿,再请他来看我壁,必须精制胜彼方好。”用事者曰:“此亦易事,即今多买香料,中堂用赤石脂,前堂用紫石脂,两廊用白石脂,自然盖倒他们矣。”王恺从之。广募巧匠,用赤石等脂和以沉香龙涎,连夜涂饰齐整,不数日上完,复请石崇与众官到家饮宴,极其美盛。看堂壁数色,嗟呀不已。石崇曰:“美则美矣,但是过后所为,非本然也。”人以崇言报于王恺,恺虽不悦,寻思无以可胜,乃将石崇僭侈豪奢之因,谮入宫中,欲要抑崇。武帝得闻,奈缘自好奢华,不禁二人,反谓文明皇后曰:“近闻王大舅与石崇赌赛,我闻得石崇家赀件件气概,胜于大舅。看起来皇亲之家,反不如一卫尉矣。”文明皇后乘意曰:“陛下既念国戚薄分,何不查看内库中有甚奇宝,把一两件借与王国舅,即便赛过石崇矣,有甚难处。”帝曰:“内库中有镇国珊瑚树一株,高二尺馀多,若将此宝借与王大舅,方能赛得石崇。”皇后大喜曰:“既有此等奇宝,可悄地送至舅家,把与石崇一看,就吓倒他矣。”武帝随命开库,取出珊瑚树,用匣函起,使内官送至王恺府中,谓恺曰:“内面圣上爷与娘娘得知王亲大人同石卫尉赌胜,故命小子暗将这镇国珊瑚来此,借与大人,今番必定可以压倒石卫尉矣。”王恺称谢,启函视之,见其红光透彻,火色灿目,高有二尺五六,无些瑕玷,乃大喜曰:“珊瑚我家二尺者亦有,皆无甚奇,故不曾把与他看。今承借此奇珍,不怕石崇不输服矣。”重赠内官而送回,乃收拾以玉盘盛贮,置于书房之中。次日,故意再着使者去邀石崇来家下棋。崇见邀即至,相见礼毕,王恺乃唤家僮开书房,曰:“今日我与石老爹到书房中,清清雅雅下几局棋,以别高低,你伏侍茶汤的俱要寂静而看,不许混攘,违者重责。”侍者应诺。二人遂执手入内。下棋间,王恺乘空指珊瑚树而言曰:“石公你往往称说富贵,家中多有珍宝,曾见俺等奇宝乎?”石崇正以铁如意在手搔痒,听其所言,乃大笑曰:“好宝好宝,敲看如何?”因以铁如意横敲之,一击而倒,跌为数段。王恺挣得面如土色,且惊且怒,扭住石崇衣襟曰:“你自无宝,因何妒恨,将我不世奇宝九曲珊瑚打坏,是何道理?”石崇从容笑谓王恺曰:“可见你们小意!这样粗货,我家尽多,莫说一株九曲珊瑚,就是十株也赔得你起。虽然误坏,何用恼为?”王恺曰:“无根谎话,那个不会说?此等宝贝,岂常人之所易得者?若是还我此物齐整,即便开交。如若不然,事必难了。”崇曰:“不须惊慌性躁,随即同公到我家去,取两株十二曲者偿你。”王恺曰:“我不被你脱骗了,且同你去面见圣上,剖辨是非,听旨发落,料你必无此宝。”石崇曰:“王大人何须恁般发极?若到我家去,没有好似你的,赔值不过,那时再同面圣未迟。若是只与你的一般,也算我输。莫说高大珊瑚,就连我的家当,你都管去。”王恺见石崇说此大言,量其必有赔偿,乃回嗔放手曰:“非我要公赔宝,实不相瞒,乃当今御库之中镇国珊瑚,托家姐在宫,圣上见我与公斗赛,故此赐我。你今轻手打碎御宝,倘若一日查问无时,岂非我坐不敬上命之罪?故此要去先明公之慢上大罪耳。”石崇曰:“也非是圣上所赐,明明托娘娘分上,借来欲赛我们的意思,有得还你,自然两皆无罪,请即便行。”王恺遂同并辔至其家。崇命开藏屋与恺面拣似前者。王恺看其有高四尺者数株,三尺者十馀,尺把并二尺者无数。看得立地痴呆,不敢再夸赌赛之言,中心敬服矣。当日,崇具酒谢罪,取大珊瑚出奇者二株,送往王恺府中而去。自此石崇名驰天下,人皆称其为敌国之富。武帝虽知,亦不加罪。于是大臣王戎等竞为聚积,田园遍京国。何曾等奢侈僭用,糜滥无经,相习成风。

惟左司马傅咸有心廉介,见世情如此浮侥,必误苍生,乃上疏谏帝,俾崇节俭,笺曰:

古先哲王之治天下也,衣服宫室,必有常制,无过分越度之变,以垂创千古,著之方策,使知崇尚也。故大禹菲饮食,圣称无间;舜造漆器,谏者十人,非惜费也,杜奢侈也。盖以奢侈之费,甚于天灾。人当敬天之命,畏天之威,节省俭约,以膺天眷可也。观于有鉴之商纣,可例见矣。由象箸以至玉杯,因酒池以及肉林,鹿台未实,卒焚其身,是非僭侈之甚,以干上天之怒,何响应如此之速也?臣请以时事言之。古者人稠而地窄,储蓄有似于盈馀;迩今土广而人稀,日用反患于不足者,何也?抑由官司滥费用,方物重科敛,赋繁而民穷耳!夫民为国之本,民既不足,国家又何能足乎?今陛下聪明协天,博涉百王,宜下诏司部,考核其奢侈之弊,崇示其节俭之方,则天下之民方能帖席,得免逾墙之苦矣。若而此弊不除,转相高尚,处处成风,臣恐天地之生财虽化化不息,而吾人之糜滥恒旦旦不已,睹其民自益穷,财且益竭,天下将不胜其忧矣。

晋武帝见表,虽善其言之有理,奈时俗已成,一时莫能遏其弊。且俱系王亲国戚、勋旧大臣之家,先行僭尚,以故互相遮饰,无人勘核禁止其病,致使财物归官,人民窘极,咸思为盗,以图官贵家之赀财矣。不数年,李特、齐万年乘风一呼,千人奋臂,遂失秦蜀,岂不由主荒臣侈,役重民贫,流移之弊也欤?后人有诗叹曰:

晋崇糜侈重科征,官富民贫国本轻。穷奢武帝违忠谏,酿得成风祸乱兴。

第八回 关防孔苌相结纳

话分两处,事起各番。顾前后之难绎,致次第之弥茫。再提关防、王弥、李珪等七人将家眷寄于梓潼李裕之家,走至河西马邑地方,投于店主靳准之家。此人虽居内地,原系胡种,胸中亦多经纬,专好结识天下好汉。见此数人丰标英迈,因馆为宾,未尝计论资给。一日闲暇,设一小宴与王、关等叙话,乃动问曰:“吾观诸子神壮貌奇,实非等闲之辈,旁人皆疑君等恐为不善,我则不然。今既虚心相托,可以实言根原来历,使仆亦知其为何人,庶无负幸会之情耶!”王弥等乃告诉逃难等因,欲寻故旧,未得下落。有吾阳泉侯刘豹出使左国城,今居彼处,亦不曾探得存亡何如,故权借寓贵宅。靳准见众人各有含泪之状,知其为亡汉遗臣,愈加殷勤看待,常于店中帮看。忽日有两汉子带领伙伴数人,入店坐于上面,馀皆旁侍,口中连呼:“快拿酒肉过来,何如此艰难之甚也?”店中走动之人尽皆张惶失措,奔忙不迭。关防见其身材长大,阔背雄腰,威风凛凛,状貌堂堂,颇有超群之相,乃问靳准曰:“适间来店者是何等人,若此威福之甚?”准曰:“兹二人非公等所知,不必相问。”关防坚意问之,准曰:“斯二人不是寻常以下之辈。上首者乃北海太守孔融之后,姓孔名苌,字世鲁。当初孔融被曹操所害之日,其仆孔忠窃抱其幼子孔和逾垣逃出,来至此处,隐迹埋名居住。后孔和又生此子,有万夫之勇,年虽冲幼,力量过人。向日此间野墅山长林深穴之中有一怪兽,似猩非猩,如熊非熊,赤发人躯,獠牙豹吻,手垂过膝,遍身毛长数寸,约有七尺馀,爪如铁甲,力能负三百斤之兽,缘崖攀木,迅疾如飞,走能追及奔马,眼捷手快,能接飞箭,声如破锣,云是穿山夜叉,每日辰藏申出,踞坐通衢,见人则赶来捕而食之,惟巳、午、未三时可行。地方人民惊窜,樵牧皆废,荼毒胜如狼虎。县主刘殷闻知,乃召募猎户勇士,思欲捕杀其兽,以除民害。岂意夜叉有觉,见人多鸣锣执械赶去,则奔上高山不出,见人稀少,则又赶来扑咬食之,来往快速,人莫能避。官兵守捕历旬,罕得见之。兽则夜出昼隐,每至更深,推排人家门户而入,寻觅人畜食之。刘县公无能奈何,乃出榜张挂于外,言有能捕杀怪兽之好汉,赏银百两,本县月粮一担,四季支给,永世不除。”孔苌见榜,乃自诣县中见刘公曰:‘怪兽食人,为害甚深,且事出大异,必须除之,方见爱民之意。’县主曰:‘吾亦晓夜忧念,非不竭用心力以拯救百姓,奈乎怪兽狡猾过人,无法可制,见人多则走,追之不能,见人少则来,躲之不及。吾令以网罗张之,彼又有觉,不妄轻履,即或误入,亦被所裂而断之。再令连五成坐,以箭暗射之,亦不能中。壮士此来,必有高计,某当不吝重赏,请为筹之。’孔苌对曰:‘人之与兽亦无甚筹策,但小子虽不才,愿自舍生,格斩此兽,以除民害。’刘公曰:‘怪兽犷猛无仁,人难独与为敌,且彼爪牙利捷,恐被所伤,枉自损身,徒为无益。’孔苌曰:‘某身既立此心,若还不能捕杀孽畜,甘死无恨。’刘殷知其为孔北海之后,未有子嗣,再三慰谕使罢,毋得惹祸。孔苌曰:‘大丈夫与民除害,何用避为?’殷知其壮志不移,乃谓之曰:‘壮士必欲前去,须到此间,一同兵快为之协助方可。切记休得一人独往。’苌曰:‘若带人去,恐彼仍前不出,却不枉费工夫?某当独往,使彼无惧,方可搏他。但求库中坚牢轻甲一副,防身勾矣。’刘公乃亲拣孰油轻甲一副,钢铁细甲一副,号色银三两,分付再四曰:‘甲重无妨,须要两副俱穿,放得胆壮,不得自慌。论汝力量,必胜此畜者,在意为上。’苌乃辞谢归家,装束齐整,饱食而往。身带利刃两把,手执所使长柄铁锤,重六十馀斤,径望野墅小长林中去寻夜叉。”盘回数里,见一岩穴,树木森阴。苌思曰:‘孽畜必在必间。’乃纵步而进。至近凝看,忽听得啮骨之声。苌乃驻立,仔细观望,见一巨物,获一大鹿,吃去三停之一将次,苌不敢逼。忽然夜叉弃鹿而起,欠伸鼓吻,望着孔苌奔扑而来。苌慌以铁锤望夜叉照头打去,早被夜叉一把接住。孔苌用力一扯,不防山地崎岖,向后一退,仰身跌倒。夜叉将苌踏住,幸得吃鹿过饱,心不贪食,惟只坐于孔苌胸上。苌惧为所伤,急抽利刃,望夜叉腋下用力一刺,连柄透入。夜叉大叫一声,林木为之震动。恨被伤痛,不知取刃回刺,单单用爪乱裂孔苌衣甲。苌见肩臂破,面上血流,无奈发极,再抽利刃,复于脐下软处,再是尽力一搠,夜叉痛极,弃苌而走。孔苌起时,已去五十馀步。慌取铁锤赶去,已不能及,常隔前此数步。苌恐被脱,径以大锤抛打而去,正中背心。夜叉力大,冲闯丈馀不仆,复缘崖望陡峻处而走,人不堪行。苌乃伫立仰看,见其至一宕穴,伤重蹲倒,不能入洞,遂提锤觅路上去。至时,但见血流满地,已不能动。苌乃枭其首而回,径至县中报知。县主刘公大喜,一边令人去抬夜叉,一边置酒待苌,赏银百两,苌坚辞不受。自此满县之人,无少长,悉皆敬重之,官府亦作上宾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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