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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卑说贾赦、贾政细问宝玉出门情形,宝玉回道:“那天出场,同着兰儿走到龙门口,见那和尚一把拉着就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到了一只船上,叫我磕头,我磕了头起来。见是老爷,正要说话,又有一个道士,同那和尚拉了就走。听着老爷叫我,我不能站住。到了—个洞府中,叫我在那里打坐,和尚、道士便去了。我[出]来:—看,四面层峦叠嶂,都无路径,不敢下山,只得依他打坐。过了几天,一日,在山中闲走,听见石壁中有人说话。”把所听的话述了一遍。“回到洞中打坐,忽梦到家中,见了老爷、太太、许多人,哭了一回。又见死过的晴雯,说林姑娘不曾死,叫仙子救了,现在送到扬州家中。仙子已将前后事奏闻上帝,还要在世办什么事。我说:“林姑娘并没有家”,晴雯道:“林姑老爷有个姨娘,遗腹生子,如今已十岁了,在扬州住着。你快回去罢,不要乱找。”我说道:“你呢?”他说他要回来的。当时醒来,见那和尚、道士已在面前。说道:“你还要人世。但你虽有根柢,并无功夫,我授你明[心]觉性之法。”遂在洞中打了百十日的坐。那道人又带到一个地方,叫榔环福地。中间四面围着无数书籍。那道人道:“我授你含英咀华聚精会神之法,你再用百目功。”又在那里耽搁了百十天。那道人又带到一个山中,说道:“你如今可以出面应世矣。”又叮嘱了些话,说[完]道人不见了,就取路下山,便碰见了柳二哥。”

贾赦道:“怎么就碰得这么巧?”宝玉道:“柳二哥也是这道人度的。据柳二哥说?跟着这道人遍游天下,连海外都走过了。也叫在洞中打坐,坐了些时,说道:“你尘缘未尽,我助你建些功业罢。”又引他到山中,拜了一师父叫真元子。学了许多本事,才叫他下山。刚刚碰着,遂同了一路回来。”又将“打死妖怪,及打擂结亲,途中救了盗劫难妇,耽搁了些时”的话,一一说了。

贾政只是摇头,贾赦道:“这话不可不信,大率我们祖宗功德还要兴旺,此番仙人叫你下山,自然也要建功立业了。我们国公安知不[是]神仙下凡!。你如今胸中自然比前是大不同了?”宝玉道:“觉得清静些,精神亦着健旺些,胆气亦觉得壮些。”贾赦道:“正是,你自小娇生惯养,何尝经过风霜、奔走。你瞧!他在外这些时,脸面倒胖了,人也高了。”贾政道:“你在山中吃什么的?”宝”玉道:“起初洞中米粮锅灶都有,饿了便自己煮些饭吃。一天吃一顿,便不饿了。后来,打了百十天的坐,不觉得饿,也就不去做饭。晚上也不磕睡。”贾政道:“这回子吃不吃?”宝玉道:“出了山,过了几日,觉得饿了,便依旧吃了。一路来,有不便的地方就两三日不吃,世不觉得怎么样。”贾政道:“山中冷不冷?”宝玉道:“也没有觉冷,也没有觉热,也没有换衣服。总是这样的,,所以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到出了山,细细问人,算起来,才晓得在山中前后二百四十余日。”探春在旁道:“二哥哥自己做饭吃,这才是生平第一回哩。亏你如何晓得会做饭!”宝玉道:“不是第一回,在场里已经见过了。若不是进过场,真要吃生米哩。”大家都笑了。李纨道:“你方才说的绛珠是什么?”宝玉道:“我也不很清楚,想来是林妹妹。”惜春点头不语。

探春向惜春道:“这些话我们听得渺渺茫茫,大约就是你懂得。”惜春道:“都是有凭有据的实话:怎么说渺茫!二哥哥你这二百日的功夫,抵我们老爷一辈子都不止。可见这事总要根基,勉强不来的。”宝玉道:“四妹妹功夫益发长进了,”王夫人道:“这好了,”你们两姊妹是个知己了。你仙也罢,佛也罢,尽你闹去,总要守着我就是了。”宝玉道:“太太放心仙佛也离不了忠孝的。”王夫人道:“这才是了。但是四姑娘定要出家,我们看着总觉得不舒服。”宝玉道:“其实四妹妹这回子功夫也差不多了,何必要出家呢!;王夫人道:“你从前劝四姑娘出家,这回子怎又这么说?”宝玉道:“那时儿子并未有功夫:四妹妹也没有功夫,这回子都晓得不必一定出家的了。惜春道:“我何尝出了家!惫不是在家里!;贾政道:“我想起来了,宝玉!你还蒙圣恩降旨令地方官找寻,又封过文妙真人,这回须要报金吾衙门,请他代奏谢恩,缴了这真人封号才好。”贾赦道:“是的,明日快报去。二老爷自己去见见金吾大人,求他转奏才好。”贾政答应着,一同立起身来。

贾政道:“你同伴的柳二爷呢?”宝玉道:“他去看他姑母了。便是这柳二哥,现在无家,打算替他买所房子,等他好完姻。还要替他打算明年下场的事。今儿这大珠子就是他打死的妖怪脊骨中取出来的,他再三的送了儿子。这珠子{艮值几个钱的。刚刚有一项银子在这里,就是路上救的被盗的人,他有两车子银两货物,他丈夫、侄儿都被强盗杀了,家中无人,故把他带了回来。这货物通变了有二万三千多银子,他把三千多谢了周瑞们,这两万银子他情愿送给柳二哥,柳二哥又不肯要,儿子向他说:“柳二爷是不肯受你谢的。你这银子存在我这里,你要上那里去,交给你带去。”儿子想,横竖白放着,不如先把他与柳二哥使着,将来再还他。回回老爷。”贾政道:“这人怎样呢?”宝玉道:“他说是情愿在府里当个丫头报恩。且留他些时,他要上那里去,随他就是了。”贾政点头,道:“也罢了,这柳二爷几时到了京,我们倒要好好接待他。”说着,一同出去了。

王夫人道:“救的那个人呢?”宝玉道:“我叫他们带到大嫂子那里去了,过天再带来见太太罢。这个小丫头倒奇怪,先叫他来。叫人去告诉,叫把我带回的这小丫头带来!”一回儿带了双钏来。宝玉道:“太太瞧瞧,像谁?”玉钏一见,”已自拭泪。王夫人道:“这不是金钏出现了么?”宝玉道:“真是金钏姐姐呢!”遂将前后细细说了,道:“为这个事,耽搁了半个月,很费力哩。”王夫人喜欢道;“这丫头我正想他,原来你又来了。”宝玉向双钏道:“这屋里有你前生的亲妹妹在这里,你去认来!”双钏过来,一把拉着玉钏,泪流满面。玉钏不禁哭了,大家又复称奇。惜春点头不已。宝玉道:“玉钏姊姊!我今赔还了你的姊姊了,你好生照看着他罢。”

王夫人便叫玉钏带了宝玉,回到宝钗处。见宝钗已睡着,便找秋纹、麝月、莺儿、五儿等叙了一回别况。宝玉再三安慰,大家方有喜色。忽然问起袭人,道:“袭人是几时去的?”秋纹大概说了几句。宝玉道:“这也罢了!有安顿日子过,我也放心了。”又问:“紫鹃呢?”麝月道:“太太打发接林姑娘去的,还在林姑娘那里。”宝玉道:“二奶奶怪我不怪我?”麝月道:“这个我们也不晓得,估量着也没有什么喜欢。二爷!你本来太不像了,怎么热辣辣的就这么走了,叫人怎么受呢!。”宝玉叹口气道:“那个愿意这么着!镑人有各人的不得已,你们哪里晓得呢!”

说着,宝钗醒了。莺儿连[忙)进去,宝玉也跟了过来,道:“姊姊醒了?这回子好些不?。怎么样?”宝钗道:“也不怎么样;一夜总要醒四五回。”宝玉在床边坐了,道:“我坐着,姊姊只管睡。”宝钗道:“这天不早了,你也该睡了。路上辛苦这些时,还不好好的歇歇!”宝玉道:“姊姊放心,我如今不比从前,在山中整年的不睡,并不乏的。”宝钗道:“我要同你说话,又没有气力;明儿再说罢。你到底要歇歇好。”宝玉道:“姊姊叫我歇着,我就歪着。”说着,就在宝钗床后歪下了。宝钗见宝玉温柔如故,神彩俊发,心中又[安]慰了些。

次日起来,吃了些粥,拥衾而坐。宝玉进来坐在旁边,两人促膝倾谈。宝玉先将别后的事说过,宝钗方将如何悲痛相忆的苦情,及如何请妈妈与黛玉做媒,情愿让他居长,自愿居次,黛玉方才允了,详细告知。宝玉千方慰解,说道:“我抛着姊姊去了,“我原知道对不住姊姊。无奈我有不得已的苦情,故而连太太都离了,姊姊想来能鉴谅我。姊姊为我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我都知道。这回子回来,惟有同姊姊朝欢暮乐一辈子,能叫姊姊多乐一天,就算报答姊姊。不但是我,连林妹妹我也保得住。要是我们两个人不同姊姊一心一意的,仙人也不容我。至于让他的话,那是姊姊的大贤,林妹妹不是这种人,断不肯的。”宝钗道:“能够这么着,是我终身之幸,也不枉……”说着,一面拭泪。

宝玉道:“姊姊不消多虑,我们都是俗世因缘。如今魔劫已销,以后都是顺境了。”宝钗道:“你跟了神仙这些时,自然也有些仙气了,有些神仙的本事没有?”宝玉道:“本事师父并没教我,尽教之柳二哥。我就是打坐。只觉得天下的事理,胸中都有了,那里有什么仙气呢!”宝钗道:“你晓得,四妹妹真有本事,能够先知呢!,你回来,他早晓得的。”宝玉道:“四妹妹我同他略谈一谈,知道他功夫大长。这是将来我们家的一位佛爷。”宝钗道:“林妹妹那里,还养活着一个仙女在那里哩。”宝玉道:“我也听见说,姊姊见着没有?”宝钗道:“我总没有能出去,林妹妹那天来,没有带来。他们去的人,不知有谁见过没有。妈妈那天去,我忘记告诉他,也没有见。据周瑞家的说,比紫鹃好多着呢。我们闹了一班子仙人,这倒有趣哩。”宝玉道:“其实都是仙人,姊姊就是个仙人,林妹妹也是仙人。”指着莺儿、五儿道:“连他们都是仙人哩。”宝钗笑道:“这是你的仙人,不是天下的仙人。”宝玉道:“我说你们不信,回来等仙人来说。”宝钗道:“前儿大老爷、老爷问你,你怎公回的?”宝玉道:“就实回的。”宝钗道:“老爷不生气?”宝玉道:“老爷尽着摇头。大老爷说了些话,老爷也就信了。”宝钗道:“这神仙神通真不小,连老爷都信了。以后老爷只怕待你不是从前那样了。从前也不晓得叫人替你担了多少心。”宝玉道:“姊姊!今后再不要耽心了。”

饼了几日,宝玉出去拜了些客,各府及薛家都去过了。一日,贾政叫宝玉道:“你快到里头去,有旨意明日召见,你要小心!”宝玉答应,赶忙进内收拾行李,上车进内里去了。一家都耽着心。贾政、贾琏、贾兰都送宝玉进去,到了次日午后才回来。贾赦也进来了。贾政带着宝玉进来,笑容可掬的坐下。大家都静听着宝玉说话。

贾赦、贾政道:“你且把奏对的话,细细说来。”宝玉道:“皇上先问:“元妃是你什么人?”我奏道:“是胞姊。”皇上问道:“有弟兄没有?”我奏道:“长兄贾珠早年病笔,胞弟贾环。”皇上问道:“贾兰是你什么人?”我奏道:“是胞侄。”皇上谕道:“想是贾珠的儿子了。”我”奏道:“是。”皇上又问:“你是上科中的?”我奏道:“蒙天恩中了第七名举人。”皇上问道:“为什么忽然跑了?”贾赦道::这怎么奏呢?”宝玉道:“我奏说:出场时,见个和尚拉了就走,不由伺主。到了一座山中,又来了一个道士。说道:“你虽有根器,毫无功夫,怎能报效国家呢!你且在这洞中静坐,把心性明了,方好出力办事。”皇上谕道:“在洞中做些什么呢?”我奏道:“打坐。”过了些时;那道士来了,又引到一处叫螂环福地,其中尽是书籍围着“叫坐在中间打坐。又过了些时,道人又来,带到一山中,说:“你可以出去了。”你下山去,有你的朋友同你回去。”那道人便不见了,就寻路下山。皇上问道:“这山是什么山呢?”我奏道:“先前到的地方都不晓得是什么山,后来到的这山,下了山来问着土人,说是北岳恒山。…皇上问道:“后来怎样呢?”我奏道:“走到山下,正在问路便碰见了从前相识的一个人,叫柳湘莲,同了回来。”皇上问道:“这柳湘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奏道:“也是功臣之后,前几年跟了这道人出家。”据柳湘莲说,跟这道人遍游天下,又到海外,又叫他拜了一个师傅,传他许多本事,然后叫他下山,说:“你好好的出力,报效朝廷,事毕之后,再来叫你。”下山来不多路,就碰见了。皇上问道:“这道人还是一个呢,是两个?”我奏道:“要依相貌光景说来都相仿,想来就是一个。”皇上道:“这到底是什么仙人呢?”我奏道:“都没敢问,不晓得。这柳湘莲拜的师傅,说是叫真元子。”皇上道:“这柳湘莲现有什么本事?”我奏道:“韬略武艺都明白。”皇上问道:“现在有无官职?”我奏道:他说打算由科目出身。”皇上又道:“你在螂环福地看见了些什么书没有?”我奏道:“那道人说,这书便读一百年也读不尽,叫在书中打坐,就可领略菁华。”皇上道:“你打坐觉得怎么样呢?”我奏道:“觉得向来不晓得的道理,”一时都晓得了;向来不知道的事物,都知道了。”自己从前读过的书,一一能背诵,没有读过的书也都说得出来。”皇上谕道:“这也就很好了。”便降旨道:“赏你个中书,你好好的在内阁当差。既然仙人说你出力报效,你要好生供职。”我当时叩头谢恩,奏道:“求皇上容臣由进士出身。”皇上笑着谕道:“你还忘不了这进士。中书也可以会试的,你只管会试就是了。”我又叩头谢恩,奏道:“求皇上赏假完娶。”皇上谕道:“你还未娶妻?,你今年多大了?”我奏道:“二十岁。”皇上道:“怎么还未娶妻?”我又叩头道:“这有个下情。小时祖母指定了表妹林氏,正要完婚,林氏病笔了,因娶了薛氏。后来林氏叫一个仙女救了,送回母家,林氏因有旧盟不肯他适,只得要娶回来。”皇上谕道:“怎么仙女救了?”

贾政道:“你太胡闹了!这怎么奏呢?”宝玉道:“据实奏了。说道:“林氏是苏州人,自幼依居在家。病笔了,将棺木送回去,才晓得有仙女将林氏好好的送在家里。及至将棺木打开,中间只有一把拂子。”皇土谕道:“这事倒奇。”又问道:“林氏的祖、父曾否出仕?”我奏道:“是原任两淮运使林海的女儿,现任宏文院编修林琼玉的胞姊。”仰见天颜甚喜,说道:“你把这说的做个折帖,呈送礼部,还有恩旨。”我又叩头谢恩出来。”

贾赦道:“这些话不有整个时辰么?”贾政道:“整个时辰还不止。我在外头等的不耐烦,那知道说了这些话!从来没有一个无职小臣,召见这么大功夫的。真是莫大天恩。你要尽力报效才好哩。”宝玉站起来答应了;贾赦道:“很亏他。这奏对很好,竟没有一个字的毛病。”贾政道:“这林氏的话,究竟不该奏的。万一皇上不依,怎么好?到底冒失。”贾赦哈哈的笑道:“我前儿说,就是皇上垂问,也是这么覆奏,可不是又应了我的话了。”

次日,宝玉又去谢恩。回来向各处行礼。大家道喜,摆酒请客。又将折帖至礼部递了。礼部转奏,有旨:“事出创闻,着礼部考古援例,妥议具奏。”宝玉此时不免有上衙门拜客许多应酬。

一日,见了北静王,道:“你前日召见,主上甚为夸奖,说你品貌不凡,应对简捷,又有这奇遇,将来必有些福气。主上的意思,竟要大用你哩。”宝玉[道]:“蒙王爷提拔。”北静王道:“我就将你衔玉而生的事又奏了,主上说:“倒忘记了,没有把他玉瞧瞧。”以后你若再蒙召见,务必带了玉上去。”宝玉答应道:“是。”北静王又道:“主上又说起那夫人的事来,已着礼部议奏,圣心甚是喜悦,看来还有恩旨呢。我又奏:“听说这林氏文才甚好。”主上道:“这人毕竟也有些来历;”我见主上喜欢,就奏道:“这总是熙朝洪福,所以仙佛效灵。这些仙人,安知不是上帝所使,为国家教育良臣的呢!”主上首肯至再。”宝玉跪下谢了王爷。回来将这些话告诉贾政、王夫人等,大家欢喜。

匆匆到了残年,探春回去了。正月中,宝玉又有些应酬忙碌,白天大约在夕,的时候居多,晚间到宝钗屋里陪伴闲谈。宝钗屡次劝他道:“袭人出去了,无人伺候你。麝月、秋纹也都伺候惯的,叫他们伏伺你,好好歇着些,不要尽避和衣歪着。天气正岭,我又没有精神招呼你,回来冻了倒是大事。我已叫他们替你把床铺好,你到外间歇着罢。”宝玉道:“姊姊你放心,我不会冻的。我陪着姊姊说说话儿,歪着很舒服。姊姊不放心,叫他们替我盖上一床被就是了。等姊姊好了再说;”宝钗只得随他。心中想道:“他这脾气又觉变了些。从前我怕他又同女孩儿打起交道来,那知他忽然的走了。这回子他回来,估量他离不了旧脾气。那知他听见袭人去了,毫不在意。见了麝月他们,似乎又极有情意,而又不和他们在一块,真是叫人摸不着!”

于是宝玉天天总陪着宝钗,有时醒来便说些话;睡着了,他也睡了。醒来,他还是醒的。丫头们有时睡着了,他也不叫人递茶、添衣、拿什么,搀扶、捶按都是他。宝钗倒觉得意动神驰,似乎比从前在园中的时候更加殷勤熨贴,心中自是慰藉。这病日轻一日,,惟身子怯弱,畏风畏冷,饮食不多,尚不能出房行动,大致已是好了。”

一日,柳湘莲到了,宝玉连忙出来。贾政已陪坐书房内,“谢了途中照应”的话说了。湘莲道:“我打算要找一所同府上相近的屋才好。”宝玉道:“我替你托琏二哥办去,你且在我这里暂住些时。”贾政命人扪“扫三间书房,请湘莲住下。宝玉找贾琏,将买宅的事托他。贾琏道:“要与我们这里相近,这倒难。那里又像琼兄弟这么凑巧呢!”宝玉道:“便远些亦不妨,横竖总在城里。一切事都请二哥替他料理妥当才好,要多少银子,说了我送来。”贾琏道:“银子,我晓得你有在那里。要用时,我望你说。柳二哥,我们本相好,不消你操心,交给我就是了。”宝玉道:“柳二哥不比从前,本事大着哩。二哥同他相好,将来也有益的。”说着,进来到李纨屋里来。

李纨道:“我正问你,你救的这个人不是妙师父么?怎么你也瞒着人,他也不肯认,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天下有这种相像的人!”宝玉道:“原是妙师父。因为他被强盗抢了去,又还了俗,嫁了人,恐怕人讥笑他。再者,怕老爷太太嫌他。他的意思是大不肯到别处去的了,将来怎样安顿呢!所以我替他改了个名字叫妙莲,叫他不要提前情,大嫂亦不必说破他。他还没有见过太太,嫂子几时带他去见了太太。看不出便罢了,若问得急了,叫他说是“有个姊姊叫妙玉,自幼出了家多年,不通音问”就是了。四妹妹、邢姊姊他们想来也瞒不住,请大嫂子多致意他们。”李纨道:“这人如此清高,偏遭这些恶劫。遇着你,也算他不幸中之幸,自然不肯再往别处去的了。又笑道:“你如今学问竟大长了,居然就会撒谎。这谎撒得竟有些意思,只怕除掉四妹妹,都要谎过了哩。”宝玉道:“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

李纨道:“你晓得还有奇事么厂宝玉道:“什么奇事?”李纨道:“前儿老爷同太太说,这林家外甥又是个大怪的。先前替他说喜姑娘,他搁了半年没有回信。这回子也不提喜姑娘的事,倒自己求着大老爷、老爷,要求四姑娘。老爷同珍大爷说了。珍大爷说这要问四姑娘,就请太太问他。太太说,我不碰他的钉子;叫我望他说。我想了两天,想不出个说法来,你道这事奇不奇?”宝玉道:“这真是奇。这位兄弟,我还没有同他细谈。想来林妹妹的兄弟,必定与众不同。但四姑娘立志出家,林妹妹也该晓得,怎么不望他说呢?我明日倒要去细细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再来同嫂子说。这回子叫我去说,我也想不出个说法来。喜妹妹到长得越有福泽了,琼兄弟既不成,还得另外拣个好人家才好哩。”又道:“史大妹妹为什么还不来?”李纨道:?想来有事耽搁住,不然,他性子最急,早就来了。”正说着,丫头进来说道:“史姑奶奶来了,三姑娘也回来了。”

李纨、宝玉一同出来,见了湘云、探春。湘云道:“我听见二哥回来了,就要来,偏偏这孩子又病起来,耽搁了这些时,把人都急坏了!”李纨道:“这回是好了?”湘云道:“好了。”宝玉道:“这侄儿是几时生的?”湘云道:“是前年十月生的,今年算三岁了。”平儿道:“比芝哥儿大两个月。”湘云遂问宝玉出外情形,宝玉一一说了。又将召见的话也细述了。又道:“那天我到妹妹那里,太早了,我没有敢惊动。”湘云同探春又去看宝钗,望宝钗道喜,说笑了一回。外头传进来说:“老爷叫宝二爷。”宝玉连忙出来。不知是何事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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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一个边界小国刁蛮王女,和一位颜艺双绝口蜜腹剑的没落皇子从相杀相爱到携手同勉,破衲芒鞋力挽狂澜,最终共览天下的故事。【甜到牙疼,虐……虐……呃……】鸢飞戾天。她是大夏王朝叛军建立的国家中的泼辣公主。从小策马啸西风,舞枪迎乱雪。可自从她白竹鸢进了洛阳城,运气却奇差无比。一头栽在醉金坊,不得已给城中有钱有颜,传言温柔无比的颜枳做了小丫头还钱。自此,城内的流言蜚语就没消停过。只道是那眼瞳泛碧,脚踩笏头的姑娘入了颜家门,从此顺风顺水,哄得颜二爷服服帖帖,软语相向,教人好生慕艳!她挑眉暗骂:放屁!家中,颜青葙大人给她约法三章——二爷说话,要从;二爷抬手,要应;二爷生气,就得俯首帖耳温言软语哄他高兴。这就是他们口中温柔艳丽,冰清玉洁的颜枳?这特么真的不是污妖王笑面鬼转世?白竹鸢气的起的呲牙咧嘴,本姑娘可是那茫茫大原上舞刀勒马翻云覆雨的康国长王女!动若脱兔矫若惊鸿!哪容你放肆!他名下青楼赌场,她通通吃干抹净,他束她身心,她干脆奉陪到底!——连枝共冢,流水桃花。大街上。他一掷千金买下各色布匹。本以为他良心发现给自己做点新衣服,结果——“好希望鸟儿能给我缝新衣服(比心)”他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女红的!这个混球,为了早日赎身,她忍!可惜手艺不精运气不佳好好蜀锦愣是让她缝的似袈裟披在身上。“鸢鸢,缝坏的银子就算在你欠我钱上面吧。”???这是颜枳挖个坑给她跳吧!!!照这样她一辈子都得待在这颜家宅子里了吧???有时候,她还得费劲打发一些爱慕颜枳的无知姑娘。“白竹鸢,你……”“我?我好得很,一身轻松吃喝不愁,不劳姑娘费心了”“……我告……”“你要告我?对不起我身无分文安分守己实在没什么好告的,姑娘请回吧。”“……”一旁颜枳眯眼笑得满城飞花,“鸟儿好伶俐的牙齿,果然是最‘妒’妇人心。”“别叫我鸟儿,恶心死了。”某人瞥他一眼,“你再这么说我就在你的苦荞茶里下药,看看到底是你妒还是我毒!”颜枳毫不在意,依旧笑得山花烂漫……大概,人不要皮,天下无敌吧。——一朝幻灭,姻缘散尽。他说心中有魔,一切皆可为障;她说一朝国破,深仇俯身而上。纵横裨阖,运筹帷幄,重获尊位,朝堂漩涡,他挡。顶珠带翠,鸾衣上身,秣马厉兵,铁甲战场,她上。迂回,踟蹰,两情似缱绻却又貌合神离。立场不同,责任不同。入骨相思,相同。是荣辱与共比翼连理,还是,蛟鸾相争必有一伤?——皇子是隐藏身份,不要误会。简介无能,求戳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