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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 言

书画不装潢,既干损绢素;装潢不精好,更剥蚀古香,况复侈陈藏弆,件乖位置,俗涴心神,妙迹蒙尘,庸愈桓元寒具之厄。此编法不违古制、匪翻新、旁及器用,籍以供养烟云,岂珠宝护头目。世有真赏之士,定知寓目会心,祛凡设雅。取吾家草窗之言,名曰《赏延素心录》。

装潢书画,好手难得。倘幸购剧迹,兼获法装,即缣楮苏脱,宜斟酌修整,不可重背。至古人寸峦尺壑,流传后世,完好者十不得一。惟治积年霉白,揭去背纸正托白粉,平案用秋下陈天水湔洗;治屋漏黄迹,亦如前揭托,先用前水洒渗,次渍灯草盘结,依迹轻吸。迹既浮动,即斜竖案,再用前水淋漓递灌,并尘垢尽出。按揭洗良法,能不损粉墨,不伤古泽。着红黑霉点及油污,辟之杂毒入心,不能去也。

补缀破画,法备前人,无可增损。惟有经裱多次,上下边际为恶手滥割,必须觅一色纸绢接阔一分,才不逼画位。要之,书画之纸白版新为贵,若纸敝墨渝,无论近代,即晋、唐、宋、元恒赫有名之迹,亦应减色。

画背纸用元幅,精匀漫薄,泾县连四硾熟,两纸合一,糊就风干。视画之长短阔狭裁割,勿以零剩补凑,交接细止一线,稍阔便横梗画面。托画亦用前纸,更拣密腻者,不但质韧护画,他日复裱,且易揭起,可供书画家挥染。褾用宣德小云骛绫,天地以好墨染绝黑或淡月白。二垂带不必泥古墨界双线,旧裱亦竟有不用者。上下及两边宜用白,大画狭边,小画阔边。如上嵌金黄绫条,旁用沉香皮条边等,古人取以题识。鄙意剧迹审定,未宜疥字,此式不必效之。短帧尺幅,必用仿宋院白细绢独幅挖嵌,其上下隔水,须就画定分寸,不得因斋阁之高卑意为增减,更不得妄加贉池。轴首用绵薄落花流水旧锦为佳,次则半熟细密缥绢最熨贴。撅竹即狭画必钉紫铜四纽,贯金黄丝绳,缚用旧织锦带。轴身用杉木,规圆刳空。轴头觅官、哥、定窑及青花白地宣瓷,与旧做紫白檀、象牙、乌犀、黄杨制极精朴者用之。凡轴头必方凿入枘,卷舒才不松脱,不可过壮,尤忌纤长。

横卷引首及隔水,用宣德小云鸾绫,贉池用自宋笺、藏经笺或宣德镜面笺,如宋元金花粉笺,虽工丽却不入品。边用精薄藏经笺,阔止三分,其法以笺裁七分条,两头斜剪,再斜接一分粘画背,余对折紧贴卷边际,则边狭而有力,不但能护画,且无套边苏脱之患。矮卷用如前白绫镶高,然后接藏经笺,次用细密绵薄院绢作边,或染皮条黄,或缥色,亦如前边法。复背忌健厚,止用精漫径县连四一层。卷首用真宋锦及宋绣,然不易得。即胜国高手翻鸿。龟纹、粟地等锦亦精丽。轴用白玉、西碧为上,犀角制精者间用之,以备一种;须缩入平卷,才便展舒,勿仿古矗出卷外。古玉签虽佳,但历久则签痕透入画里,为害不小。不如用旧织锦带作缚,宁宽无紧。册页用宣德纸挖嵌,或细密缥白二色绢,忌绫裱。帖若扁阔,必仿古推篷式,不可对折。面用真来锦为上,次则豆瓣捕或香捕作胎,黑漆退光,贵方平,勿委棱角。面签用藏经笺或白宋笺,随作篆隶真行书标题,不得镌刻。

糊法:用陈天水一缸,以洁白飞面入水,水气作酸,再易前水,酸尽力度。既曝干,入白矾少许,和秋下陈天水打成团,人锅煮熟,倾置一缸,候冷,浸以前水,日须一易。临用,入瓮瓿千杵烂熟,以前水匀薄,大忌浓厚。夏裱治糊十日之前,春秋治糊一月之前,过宿便失糊性。装潢郑墨香云:糊帚新则硬涩,旧则脆脱,利用在不新不旧之间。说颇切理,附入以备艺林采取。

装潢,春和秋爽为佳候,忌黄梅、积雨、痴风、严寒。装潢之法,但得腴润不枯,墨彩不伏,层糊叠纸中边上下之均平,展案、擎叉、转折、卷舒之熨贴,即未能如张、李秘妙,亦今世之汤、凌高手也。更须悬挂宝爱,约四、五日一易,既不病画,亦不损裱。

王都尉刻“句德元图书记”印书画,米海岳辨出“元”字脚;赵集贤跋“定武兰亭”,董宗伯犹议其不识唐彦猷。乃知跋尾印记精确最难。今人镌法庸劣,考据踳伪,每好附名烜赫,正如佛头著秽,徒贻识者喷笋满案也。

银锭画闩,制虽古却不入品。须两头枘凿,平如一字,或作锁壳形,更须外凸中凹,四棱略规圆,用坚老香捕木为之。挂画之法,将极竹贴闩,短幅一、二转,长幅多转,但不得过隔水。最忌升起闩上作一曲,与硬折拖落闩后。汉钢绦钩代画又最佳。又柄觅方竹棱直而节匀者,去青,摩弄滑腻,养其色如蜜。叉取白玉若截肪者,琢如新月一痕,制亦雅别。

画案,有宋元退漆、断纹,周边嵌银丝方胜,不用四足,即案面拖尾着地,一边略飞卷,便看画承轴,制最奇别。他则紫檀、铁木为上,香捕、花相次之。长可六尺,阔可二尺。贵方棱、忌委角。有作两架承案面者亦雅重。然必覆以青氍毹,或珊瑚色及莹白罽与精白旧锦,卷轴才不惹润。壁桌觅纯紫铁木制板精古者,不时拭抹,久则滑泽,发光如鉴。若俗制粗脚,窃名“董桌”,常为文敏称冤,可竟废不用。

小画作匣,用香楠木,长短阔狭,随画定制。一匣容四替,一替容五画。顶置提梁,横开一门、嵌入门上,钉紫铜方钮,纽中起枘,入凿便锁。锁贵精古,觅宋铁嵌金银者最佳,紫铜者次之。匣后按四穴,入指出替,省却替横钉钮。殿制如方几,高不过二尺,两匣并置,既取看不劳,即携带亦便。大画作橱,用豆瓣楠,次则香楠木。高亦随画定制,阔止二尺,深可尺余,一门开展,一门藏榫。上落铰钉,用紫铜仿古梭子式。承殿止高六寸。惟橱内忌粉漆及糊纸。卷册用旧锦作囊,或紫白檀作匣,匣内衬宣德小云鸾白绫,以檀末糁新棉花为胎,不但展舒发香,且能辟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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