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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跳伞惊魂(1)

跳伞这天,晴空万里,晨风略微有些大,一架轻型运输机停在停机坪上,等待着四名纳米比亚飞行学员和桑飞。经过半个月的地面跳伞训练,学员们今天就要进行空中实跳了。桑飞也已经有十二年没有空中跳伞了,想借这个机会再练习一次,得到了老苏的同意。由于有过跳伞经历,他早已经做好了登机的准备。为了多了解每个学员的特点及心理承受能力,桑飞注意观察着每位紧张准备的学员。

伦芭在中国籍伞训教员的指导下,整理着主降落伞和备用降落伞。她检查了两个伞的包装日期,接着又认真地将每个伞上开伞包的八根橡皮筋一根一根地挂了上去,最后,把伞刀从皮质刀鞘中抽出来,看了看那闪着冷光的刀刃,尤其是专门用来钩断伞绳用的锋利的回钩。

看得出,学员们内心都有些发虚,伦芭和男同学都很沉默。索菲亚口里在不停地念叨着主伞日期、备用伞日期、伞包带、伞刀等等检查事项和结果,中间还去了趟厕所。

伞训教员向桑飞发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说:“看来哪个国家的人都是一样,第一次跳伞就是三多。”桑飞回了他一个微笑,好久没跳伞了,他内心其实也在克服些微的恐惧心理。伞训教员说的“三多”是指汗多、话多、尿多,简称“三多”,是学员首次跳伞前普遍存在的紧张情绪的外在表现。

登机时间到了。“背伞!”一名中国籍伞训教员下了指令。

伦芭帮助索菲亚先背好了伞,然后又在她的帮助下背好了自己的伞。她们互相打量了一阵,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桑飞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当初他们第一次跳伞时也是这样。是啊,看起来每人都像是个怪物。一身褐色的皮飞行服,一双又大又重的跳伞靴,一个碰上就叮当作响的白色头盔,加上胸前胸后背着的主降落伞和备用降落伞。这身着装和打扮,看上去颇有几分古代骑士的味道,有几分严肃和庄重,但配上青春少女那柔弱的身条和眉清目秀的脸庞,又显得很不协调,滑稽而可笑。

飞机开始开车、试车、滑行、起飞、上升,这一切,对桑飞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这些学员就不一样了。他们可能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始终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状态中,觉也睡得不踏实。一想起就要从800米的高空跳向地面,就会陷入一种激动、恐惧混杂的心态中。没有跳伞经历的人,敢从几十米高的大桥、悬崖或跳台上蹦极,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但是与跳伞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现在,他们又都极力想掩饰自己紧张而不安的神态,不想让别人看出来。索菲亚两眼瞪得很大,目不斜视,显然是非常紧张。伦芭紧握着索菲亚的手,看了桑飞一眼,轻轻地对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头望着舷窗,装作在看地面,实际上她也很紧张。不一会儿,她抽出被索菲亚紧握着的右手,下意识地摆弄起横在胸前备用伞上的伞刀来。

飞机震动着,颠簸着,缓慢地爬升着,桑飞从舷窗向地面看下去,欣赏着这个即将在它上空驾机飞翔的小镇。

在空中古如特方坦看上去并不大,方圆不过四公里。城中心靠北侧是繁华区,市政府机关、商业区、学校、医院、教堂、运动场所和富人住宅区都在这里,城南侧主要是普通住宅区,而最南端则是一片贫民窟。主要由白人组成的富人人口数量并不多,但是住宅区面积却很大,教堂数量也多。每家都有独立的一个大院落,房前房后都有绿草坪,家庭用游泳池一个个闪烁着碧蓝色的光,像一块块镶嵌在绿草坪上的蓝宝石,门口或院内都停放着一到两辆汽车,车库内的是看不见的。而城南的贫民窟,与富人区的反差太大了,又脏又乱又差。一个个用五颜六色的破铁皮围成的小棚子,一个挨一个挤在一起,没有柏油路。

就要接近跳伞场了。桑飞开始刻意观察学员们身体的反应,平衡机能有问题的学员,通常在乘坐运输机进行跳伞训练时就能看出来。

由于用途和性能的限制,运输机通常不能像初教-7那样做剧烈的特技动作,基本上只能进行直线飞行和小坡度转弯,乘坐起来应该比初教-7舒适,不容易晕机。但实际上乘坐轻型运输机并不是这样,若乘坐时间稍长些,普通人很容易晕机,平衡机能不好的人难受到极限时,甚至有从飞机上立刻跳下去的想法。

原来,轻型运输机通常都使用螺旋桨发动机,与大型机相比较,飞行中发动机噪音大,震动感强;飞行高度低,加之飞机重量轻、飞行速度慢,容易受低空气流影响产生颠簸,就像乘船在有海浪的海上航行一样。

从伦芭的脸色和神情上看不出明显的紧张来,她的平衡机能是非常不错的。索菲亚的状况比桑飞想象得差,脸色不好看,轻微冒汗,由于感觉恶心,她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如果再飞行二十分钟,她肯定要呕吐。好在快要到达跳伞场上空了,轻微的晕机不会直接影响她的跳伞。

以索菲亚目前的身体情况,如果开飞后进入特技飞行肯定会有很明显的晕机反应,那将会影响她飞行技术的掌握和训练进度,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因此而停飞。桑飞为她担忧起来。

“嘟嘟嘟——”准备离机的信号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桑飞心头一震,终于来了!显然,自己也有些紧张。学员们按照地面演练了无数次的程序,都站起来,躬身,弓步,转向机门,后面的学员帮助前面的学员挂上开伞锁钩。他们的身心应该完全进入了迎接最大挑战的极限状态。

“嘟嘟嘟——”离机的信号声响了起来。机舱门打开了,气流嘶叫着掠过舱门,舱内的气氛也随着发生了质的变化。记得当年跳伞前,桑飞他们都有一种去英勇赴死的感觉。是啊,到了这个时刻,下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跳下去了。

因为有气流,飞机有些颠簸,这是地面练习时无法模拟的,没有思想准备的学员们左摇右晃,极力想稳住自己。

按由重到轻的体重排序,木库维、桑飞、海德依次跳了下去,教员在每个人的背上都象征性地拍了一下。

伦芭极力躬低了身子,用碎步调整步子,在气流的颠簸中,距离机舱门还有半米远,不等教员伸手拍她,便像跳远一样,蹿出了飞机。

索菲亚摇摇晃晃到了机舱门口,再也不敢向前迈出那一步,她害怕了。伞训教员没管那些,一把将索菲亚推出了舱门。索菲亚瞬间在机舱口消失,但却留下了一声如动物濒临绝境般的痛苦惨叫。

刚跳离飞机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是真正的坠落。就像梦中掉下悬崖的那种感觉,心悬着,空空的,没有着落。但是这个悬崖太深了,像个无底洞,就这样可怕地坠落着,直到伞开为止。桑飞向四周和下面搜索,只看到了一个白色的降落伞在自己左前下方漂动,不知道是哪个学员。毕竟是第三次跳伞了,桑飞感觉自己还是比较老练的。通过与地面的相对运动判断,今天的风还是不小的,因此,在空中,他就做好了接地拉翻降落伞的准备。当他按照要领操控降落伞的运动方向与风的方向一致后不久,便落在了“T”字布前方不远处。

果然,风的力量很大,险些把桑飞拽倒,桑飞跟着伞跑了十几米,才把伞拉翻。刚卸下快卸锁,就见一个降落伞从桑飞头上飘过,在桑飞前面五十多米远的地方接地。跳伞员接地姿势摆得显然大了些,先是一个屁蹾,接着被伞拉起来,还没站稳就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接着,降落伞并没有塌落下来,而是被风吹得鼓鼓的,贴着地面拉着跌倒的跳伞员向前急驰。跳伞员再也站不起来了,身体蹚起来的尘土瞬间淹没了她。

坏了!桑飞从身型上看出那是个女孩子,不知道是伦芭还是索菲亚,女孩子臂力小,这么大的风,单靠她自身的力量是不可能拉翻降落伞站起来的。桑飞拼了命似的追了过去,但是,伞的速度太快了,虽然桑飞和伞的距离在逐渐缩短,但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桑飞恨自己的双腿太慢,如果有豹子那么快的速度就好了。追出去足有一百多米,那伞最后还真的被跳伞员拉翻了,这丫头是谁呀?不错嘛!

等桑飞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伦芭。我们的美女学员已经变成丐帮帮主了,胸前的备用伞和皮飞行服都被地面刮成了乞丐服,飞行服里的棉毛外翻,衣衫褴褛、惊魂未定、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这时怎么形容她都行。

还好,胸前的备用伞救了她,保护了她的胸腹部,她除了双膝被严重擦伤外,没其他大的问题。医生现场给她进行了清创、消炎、包扎,并告诉她,一周就会痊愈。索菲亚不离伦芭左右,帮着医生,伦芭每吸口冷气或皱个眉头,好像都疼在她身上。让伦芭搞不明白的是,同样的大风,别人怎么都不像她那么狼狈?备用伞和皮飞行服虽然都有在地面刮蹭过的痕迹,但都没有刮破。原来,索菲亚很运气,正巧落在人堆旁边,刚被风鼓起的伞被一名伞训教员一把拉住了。

刚才桑飞并不知道空中发生了什么。这时,才听说了比刚才还要惊心动魄的一幕就发生在他和伦芭身上。原来,刚才在空中,伦芭踩上了桑飞的伞,有几秒钟连她的人都淹进了桑飞的伞稠布里,高度一百多米时,不知是什么力量,又使两只伞慢慢分开了。当时,地面的人都吓傻了。

怎么搞的!桑飞听了之后,目瞪口呆,半天没缓过神来,他们两个刚刚在死神那里走了一遭。

不一会儿,陶比阿斯、伞训教员和苏明礼走了过来,学员们赶紧起立。

“感觉怎么样?啊?感觉怎么样?”陶比阿斯显然很高兴,不管怎么说,学员们不仅完成了跳伞训练,而且都很安全。

“我们感觉很好!”伦芭抢着回答。都这模样了,还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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