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刮起了大风。
福容和婉心在我那里坐了会,我就借口今天乏了又变天,早早大家都休息了。
我大概给蕊儿说了一下我要出去后,就爬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看着蕊儿做针线活,心想不知道他们何时才来的时候,窗外响起了敲窗声。
我快速的爬了起来,打开门一开,原来是宁丁德和四皇子,我向他们后面望去,看不见祥月他们。我有点纳闷,不太明白怎么会是他们两过来接我呢?
四皇子道:“祥月让我们来接你。”我疑惑地望着他们。
宁丁德这个时候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不再是红血丝的青眼睛,只是比起刚见他时清瘦了不少。他含笑道:“他们先过去了。为了防备我们人太多,太引人注目,所以我们分开去。现在我们两带你去。”边说边抖抖手中带来的黑貂皮的大斗篷,给我披上。
我回头对赶过来的蕊儿抱歉的点点头,就被他们两带着跳上了房顶。
因为他们两对宫殿的熟悉,加上天气的变化,今天夜晚除了例行检查的值班的人外,几乎没有见到别人。于是我们十分顺利地到了那藕蕊阁,在那我差点被红嫔掐死的那个大湖泊边上,我看见了祥月和飞银还有二皇子。
祥月一见我到,就走过来用她那冰凉的手紧抓住我的手,当我们快到那风雨楼的时候,我发觉她的手出汗了。我关心的望着她,她回报我一个微笑,表示她还好就转过头去不再言语。看来她实在是太紧张。
远远就望见青姨在张望,二皇子解释说今天是定下惯例来这里的日子。
待我们走近跟前,青姨给二皇子扶礼,警惕而小心地望着二皇子,等他给她解释。二皇子一挥手,我们先进了屋子。小小的阁楼里燃起一小盆火,照暖了整个阁楼,二皇子扶着红嫔在首位坐下后被红嫔拉着不肯放。红嫔好奇地望望宁丁德又看看四皇子,看看我又望望祥月,最后把目光停在我的身上。我心想惨了她又要过来认我了。我紧张地望望祥月,却发觉她现在安详了下来,微笑起来。
青姨把所有的椅子、凳子都搬了出来,依然不够我们几人坐。我看着祥月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和抽动了好几下的嘴角,我挨着祥月拉着她的手在一张长凳上坐了下来。这时红嫔一下站了起来向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叫嚷起来:“好瑞儿,你可终于来了。怎么回事情?”
我尴尬地被她拉着,望着祥月,我不知道我是否要甩开她的手。祥月倒是很明白地点点头,我稍微安心了下来。我看看祥月又看看红嫔再看看二皇子,这时才发觉原来他们三人的眉目与神情都十分的想像。
红嫔随着我的眼神也观望起祥月来。二皇子对我递了一个眼色,我明白他意思是我该介绍一下祥月才对。我拉着红嫔的手放在祥月手上,怕吓着她所以尽量放低声调很温和地说:“红嫔,这是祥月公主。”
青姨刚给每人倒上一杯茶,正想把最后一杯递给祥月,听我说出这句话来,手一抖,茶水溢在手背上,烫的她一缩手,茶杯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没有顾的那么多,不停地打量起祥月,又看看红嫔。我想她们那么相像,还用观察吗?
青姨紧张地问到:“你真的是祥月公主吗?”
祥月眼圈一红,点点头。
青姨一下扶手下去了,祥月进一步伸手想请她起来。青姨一扶到祥月的手,立刻拉了她进怀抱,呜咽起来。过了片刻似又觉得不妥,忙再次把祥月扶好,端端正正地对着她行礼。然后走到红嫔跟前,正想介绍,红嫔却一下激动起来,叫嚷着:“瑞儿!瑞儿!”边叫边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祥月,左右观望起来。
我见她眼光又有点弥散,怕勾引起她病发来,慌忙把祥月拉到她面前,解释道:“红嫔,这个才是你的瑞儿,她才是祥月公主。”
红嫔端详瑞月,摸摸自己的眉毛轮廓,又去摸摸祥月的,二皇子见状忙走了过来,拉她的手去摸他自己的脸,让她比较着自己看祥月。红嫔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抽搐起来,过了会用手绢擦擦眼泪,抱着祥月“乖儿”的叫了起来。过了会又端详起祥月的脸来,然后开心地对着青姨笑了起来:“你看!她多像我那个时候!”说着又转过来对着我们说:“你们看,她多像我。”
祥月再也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叫着:“母妃!”
红嫔抚摸着她的头,慈爱地看着她道:“好孩子叫我一声妈妈!叫我妈妈!”
祥月有点奇怪看了看她,还是顺从的叫了声妈妈。红嫔喃喃地回忆起来:“小时候,我家在青山边上,都叫妈妈。曾几何时,进了皇宫,都叫了娘娘和母妃。”说着她滴下一滴泪来没,继续道:“现在我什么都不是。即使有个什么封号,还不如外面一个平民百姓。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再见见我那幼年失去的瑞儿。现在可是如愿了。”说着她抚摩起祥月来,祥月乖巧地拉着她一起坐在了那班驳红黑的木椅子上,把头靠着她的身上,红嫔怜爱地看着祥月继续说道:“那年冬天也是下着大雪,他说瑞雪兆丰年,就叫瑞儿吧。”
我实在忍不住了,好奇地问道:“可是瑞月公主也叫瑞儿呀!”
红嫔眼眶一红,我一下就后悔了怎么那么快就问了出来,再一看宁丁德和四皇子瞪我一眼,我做个鬼脸,嘟起嘴来,飞银见我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再一看祥月和二皇子他们对我微微一笑,表示不用介意,我才放心下来。
红嫔见我这样,也笑了起来,用手指点点我对大家道:“她啊当然不知道了。你是今年的秀女吧?叫什么名字啊?”
祥月替我先回答道:“她叫紫菀。是商先生的女儿。我和她一见如故,我们是好姐妹。”
红姘点头赞道:“红颜白发和商先生是我朝第一人啊。能和他们的后人成为朋友是你的福气。”听到她提起爹爹我不好意思起来,对祥月做个鬼脸,不答理她们。说话间我见红嫔一下那么清晰起来,心里也大慰起来。看来她的病是有治的,不枉费了二皇子治疗了五六年。我悄悄望向二皇子,他也点头微笑,看来我们想的是一样的了。
祥月见我对她做鬼脸,呵呵捂嘴笑了起来,转头又撒娇道:“母亲可别为了她打断我们刚才的话,我也很好奇呢,为什么后来我叫了祥月,而五妹妹叫了瑞月?”
这时飞银把他们带来的糕点水果用盘子端了上来,红嫔盯着她看了会笑道:“这个孩子我没有见过,是你们谁的丫头?”
祥月道:“我的。是二哥哥和四哥哥给我找的。”
红姘点头称赞道:“好。有她我就放心你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却转头对二皇子道:“看她走路和端盘子,稳健而轻巧。刚才进门雪滑,她差点摔倒,却是轻轻一提而入房内,显然是有功夫的,对吗?”
二皇子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她果然厉害,好明锐的观察力。不愧当年她能名镇后宫,也难怪她即使是进了冷宫,别人也不防过她。
祥月不依地撒娇起来:“别说她,刚才那个还没有完。”第一次见她这样神态,我拿手绢掩口偷笑起来。
红嫔也笑了起来,摸摸祥月的头连说三个好字道:“这个事情复杂呢,不过简单来说就是你刚出生一月不到,宁妃也生了一个小公主。一天,皇上来找我说他宁妃第一个孩子刚生下就下大雪,没几天就病了。在那个小公主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没的时候,皇上亲口答应了她说一定要有个好兆头,如果如果再是公主出生遇见是下雪就要叫瑞月,如果是下雨就要叫祥月。可惜我不知道这个事情,一见下雪就想到瑞雪兆丰年。如果不是你们一定要带月字,我会叫你瑞雪。可惜我们叫了一月的名字竟这样没有了。而那时宁妃也知道了这个事情,我们的矛盾越来越大。特别是随着两个皇子的成长。”
我有些明白过来,看来她们之间怕也是有点皇绪之争吧?我点头问道:“是否那时候还没有立太子?”
红嫔这次是十分细致地打量起我来,随后眯着眼让我看不清楚她的眼神道:“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你说对了,那时候还没有立太子!大皇子是皇后的儿子,可惜先天不足。二皇子是我儿,天资聪慧,过目不忘,还特别爱读书和锻炼。三皇子是宁妃之子,但是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功课和我儿有一比。只可惜那孩子从小只爱在树林间、花木中玩耍,而且好琴。再之后就有了四皇子、五皇子。”她说到这里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用手掠过额头的短发,整理好衣衫道:“之前我们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还能相安无事。有了四皇子、五皇子后她们终于忙不过来了。才会出毒计啊。”
我们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和她进冷宫应该有关系吧?我们正想问她是什么毒计的时候,她自己已经发言了:“你们别问那么多了。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现在知道那么多也没有用。只是那时候苦了祥月。对了。我们还是叫回祥月吧,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大家也叫习惯了。”
我们点点头。
红嫔又道:“前五年我还十分的清醒,后来五年偶然自己都觉得头好热,头一热起来我就想大喊或者跳到那池塘里,我想那几年我病了。如果不是青姨,你们不知还能不能见着我。”说着她眼神黯淡下来。祥月忙用去摸摸她的脸道:“母妃那几年过的很辛苦吧?”
这时青姨来给我们换茶水,听这话掉下泪来。她用衣袖抹了一下眼角,道:“幸好娘娘自幼在青山住,曾经练习过一段时间功夫来保护自己和锻炼身体。所以身体才算很好。只是那时候精神不好了。今天见你们来了很是高兴,说了那么多,累了吧?”
红嫔温和的笑了起来:“不累,开心还来不及呢。青姨真是的,给孩子们说那么陈年往事。你们别看练习那功夫,后来结合着我的舞蹈真的是碧湖生花啊。”
我想起我到这里空间后我们无数舞蹈的场景来,也回忆起刚开始宁丁德见她时说的步步生红莲,浅笑伴清香。人生有几醉,痴看红妃舞。于是点头默认她的话。想来她生病那几年也是间断性发作,加上后来有二皇子的治疗,现在看来她离好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