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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绍兴丁卯秋,枢密沈公以临安教授被漕檄考试括苍。既入院,梦朱衣六人坐于堂而会议。时考官至者已六人,予亦被檄考校而独后未至。沈与同官言其梦,曰:“郭簿必不来矣。”暨予寻至,皆谓其梦无验。俄而同官龙游县丞有亲戚当就试者,举子哗言纷纷,丞竟不自安,引嫌不待试而出。考校竟止六人。

常熟县破山寺僧堂,李唐新建,柱有雷神书凡三处。盖昔人所传谢仙火之类。内一柱题字最端谨可识,云:“貱溪作火田。”凡五字上一字作从贝从力,字书所无。字皆作隶体,倒书,人木三分,不类雕刻,然各去地丈余,与旧说身长三尺者差异。

刘先生者,河朔人,年六十余,居衡岳紫盖峰下。间出衡山县市,从人丐得钱,则市盐酪径归,尽则更出。日携一竹篮,中贮大小笔棕帚麻拂数事,遍游诸寺庙,拂拭神佛塑像鼻耳窍有尘土,即以笔拈出之,率以为常,环百里人皆熟识之。县市一富人尝赠一衲袍,刘欣谢而去。越数日见之,则故褐如初。问之,云:“吾几为子所累。吾常日出,庵有门不掩,既归就寝,门亦不扃。自得袍之后,不衣而出,则心系念,因市一锁,出则锁之。或衣以出,夜归则牢关以备盗。数日营营,不能自决。今日偶衣至市,忽自悟以一袍故,使方寸如此,是大可笑。适遇一人过前,即脱袍与之,吾心方坦然无复系念。嘻,吾几为子所累矣!”尝至上封,归路遇雨,视道边一冢有穴,遂入以避。会昏暮,因就寝。夜将半睡觉,雨止,月明透穴,照圹中历历可见,甓甃甚光洁,比壁惟白骨一具,自顶至足俱全,余无一物。刘方起坐,少近视之,白骨倏然而起,急前抱刘。刘极力奋击,乃零落堕地,不复动矣。刘出每与人谈此异。或曰:“此非怪也,刘真气壮盛,足以翕附枯骨耳。”今儿童拔鸡羽置之怀,以手指上下引之,随应,羽稍折断即不应,亦此类也。

赵三翁名进,字从先,中牟县白沙镇人。自言遇孙思邈,授以道要,从之十稔。一日,留于县境淳泽村,曰:“切勿离此,非天子召勿往也。俟吾再来与汝同归。”宣和壬寅岁,果被召,见馆于葆真宫。顷之丐归,徽庙询所欲,奏曰:“臣本归兵,去役未有放停公凭,愿得给赐,余无所欲。”即日降旨,命开封尹盛章出给与,其实年已一百八岁矣。技术无所不通,能役使鬼神,知未来事,吹呵按摩,疾痛立愈。密县堕门山道友席洞云,筑室于独纥岭瀑水潭侧,慕其清峭高爽,落成甚喜,既迁入,百怪毕见。未及一年,祸变相踵。席谒翁且告之故。翁曰:“得无居五箭之地乎?”席曰:“地理之说多矣,素不闻五箭之说,敢问何谓也?”翁曰:“峰颠、岭脊、陵首、陇背、土囊之口,直当风门,急如激矢音,名曰风箭;峻溪、急流、悬泉、泻瀑,冲石走沙,声如雷动,昼夜不息者,名曰水箭;坚刚、烁燥、斥卤、沙碛,不生草木,不泽水泉,硬铁腥锡,毒虫蚁聚,散若坏壤者,名日土箭;层崖、叠巘、峻壁、巉岩、锐峰、峭岫,拔刃攒锷,耸齿露骨,状如浮图者,名曰石箭;长林、古木、茂椒、丛薄,翳天蔽日,垂萝蔓藤,阴森肃冽,如墟墓间者,名曰木箭。五箭之地,射伤后人,皆不可用。要在回环纡抱,气象明邃,形势宽闲,壤肥土沃,泉甘石清,乃为上地,固不必一一泥天星地卦也。子归,依我言,去凶就吉,当自无恙。”席悉遵其教,居止遂安。有顿保义公孺者,苦冷疾二年矣,几至骨立,百药不效。一日方灼艾,翁过之,询其病源,顿以实告。翁令彻去火艾。时方盛暑,俾就屋开三天窗,放日光下射,令顿仰卧,揉艾遍布腹上,约十数斤,就日光炙之。移时觉热透脐腹不可忍,俄而腹中雷鸣,冷气下泄,口鼻间皆浓艾气,乃止。明日又复为之。如是一月,疾愈。仍令为之一百二十日。自此病不作,壮健如初。且曰:“此孙真人秘诀也。世人但知着艾炷,而不知点穴,虚忍痛楚,耗损气力。日者太阳真火,艾既遍腹,又且徐徐照射,功力极大,但五六七月为上。若秋冬间,当以艾十数斤铺腹,蒙以绵衣,熨斗盛炭火徐熨之,候闻浓艾气方止,亦其次也。”其术每出奇而中理,事迹甚多。嵩山张寿昌朋父为作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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