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迤长廊，九曲八弯，长风拂柳，曲径通幽。皎皎白莲，绽放风华，游鱼戏水，穿梭于碧色荷叶之中。廊下风铃叮当作响，摇出一曲清脆空灵仙音。
长闻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宫中美人济济，然，见识过齐国帝君的后宫，锦素便知这话并不能概括每一位帝王的后宫。至少，齐国皇帝的老婆，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余人罢了。锦素一直以为像齐国这样的皇宫已经算是有些冷清的了。
但见过如今阎国的皇宫，方知何谓冷清。
随阎魔澈一路走来，竟都不曾遇到个宫女太监。偌大的皇宫，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静到深处自然幽，然，她却不曾感到寂寥。
这一份清幽，倒是反让锦素忆起了当初惊鸿殿的那些日子，莫名多了点熟悉感，放下心防。
左右不过是一座变得更辽阔，更奢华的惊鸿殿罢了。只要殿中住着的那人不曾变，宫殿这等外物再如何改变都无所谓。
“阿素，这边。”阎魔澈亲自领路，将锦素带到他现在居住的宫殿，琼华殿。
琼华殿不过是阎国众多宫殿中的一座，泯灭于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当初阎魔澈选择宫殿的时候不过随手挑了名字，也不曾介怀过好与不好。
较之齐国那座当年被帝王大修特修的惊鸿殿，琼华殿更显小巧一些。不过，却让人觉得多了分暖意。
琼华殿中，阎魔澈的数十名心腹手下正候在那里。
见阎魔澈亲至，齐齐单膝跪下，抱拳高呼，“参加主上。”
阎魔澈没有叫他们起身，转身看向锦素，指着最前面那个人道：“他叫玄刃，上回你也见过。玄刃是我暗卫之首，也是阎国的护国大将军。阎国百万大军，皆由他掌管。”
锦素看了玄刃一眼，微微有些惊讶。这般说来，他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可另一重身份竟然还是暗卫。看来澈是相当信任这人了。
玄刃也恰好抬头看向锦素，面对她略带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讳，向她行礼，“属下玄刃见过翎王大人。”
微微一愣，自从人们知道云城落入九卿铁骑之手，便有人开始称呼她这个主帅为“翎王”。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如此喊她，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轻点了下头，算是受过此礼。她明白，玄刃喊她一声翎王，意在表明他只认可她卿九翎的身份，却不会认可她千代锦素的身份。九卿铁骑算是四国之外的中立方，然，千代锦素无论怎么说都还有个齐国将军的官职，还是齐国未来的太子妃。
不管阎国与齐国邦交如何，玄刃作为阎国重臣，都不会喜欢他的君主跟一个齐国未来太子妃有纠葛。
阎魔澈淡淡地瞥了眼底下仍跪着的这群人，不轻不重地开口宣布：“阿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她的安危重于我的性命。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要以阿素为先。”
“是！属下遵命！”齐声高声应道。每个人看向阎魔澈的眼神都带着执着和热忱，仿佛一个狂信徒。无论他们的神明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照着神明的指示去做。然，即使如此，他们之中还是有些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都明白为何他们的神明会如此说，正因理解，更觉心痛。
“你们退下吧。”阎魔澈平静地命令道。
“是，属下告退。”话音落下，人影一闪，皆消失不见。
以锦素的眼力可看出，这群人的功夫都很不错，能与她的九卿相媲美。
沉默良久，这次阎魔澈率先开口，“阿素，很抱歉，我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
锦素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拿起桌子上的那壶茶水，往桌子上那么一坐，就想往日在惊鸿殿里常做的那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无所谓地道：“没事儿。爷还会跟你计较这个吗？你要不哟喝一口？”
拿过一个杯子，到了半盏茶递给阎魔澈。
“谢谢。”浅浅一笑，接过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咳咳——”却没想到才喝了一口就剧烈咳嗽了起来。一口血咳了出来，染红了杯里的茶水。
锦素立马从桌上跳了下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放回到桌上。一手扶着他，一手轻轻抚他的背，帮他顺气，神色焦虑，担忧地张了张嘴，只蹦出一个“你”字便没了下文。
你怎么样？
还好吗？
这般的话，她实在问不出口。因为她明知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再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咳了一阵后才渐渐缓了下来，温和地笑了笑，摆手推开锦素的搀扶，不在意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锦素神色凝重地盯着他的蓝眸，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到如今，还能云淡风轻地说没事，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过？
也是，他阎魔澈，何时在意过生死。
初见时，便是被这一双清澈如水的蓝眸吸引。怜惜他，心疼他，却也知，那便是他的人生。她无从插手。
告诉自己，他是遗落人间的天使，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不过是即将回归他的世界罢了。
然，心却不受控制地生疼生疼。
见锦素的这般神情，阎魔澈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反而开解她，道：“死生不过一线隔，有人活了百年也未曾真的活过。我很庆幸，自己能真真切切地活一回。”
“是我肤浅了。”锦素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一点，摆出一副已经释怀的样子，调侃道，“请爷过来做客，主人家可有备什么好吃的？”
淡淡地瞅了她一眼，回道：“素茶淡饭。”
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又问：“那可有什么好玩的？”
思索了片刻，不大确定地道：“钓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