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各种原因,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姬莲心一瘸一拐地蹒跚了三个时辰。此刻的她披头散发,衣衫松散,脏乱不堪,一只鞋满是泥巴,另一只鞋不知去向,乍一看,不像村姑,却是个十足的乞丐。
姬莲心深深叹息,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咦,这地方是牯岭村吗?
满目荒夷,生灵涂炭,目之所及,无一生物,加上寒风瑟瑟,枯草蔫黄,更显悲凉肃杀之气。呜鸣的西风阵阵,尖锐刺耳,如厉鬼哭诉,老妪诅咒,死寂中平添怨煞之气。
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姬莲心浑身抖了抖几抖,她可以确定,这里是牯岭村无疑,可是,为何昔日热闹的村子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村民都到哪里去了?
死了?
姬莲心的心跟着这个猜测颤抖起来,渐渐冰凉。谁,是谁有那么大的仇恨,居然残忍地屠村!
在姬莲心的印象里,牯岭村的村民多舌、聒噪、没良心,但没有谁是大奸大恶。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只有少数人难得去县城一两次,所以,若说他们中的谁得罪了权贵,从而招来屠村之祸,姬莲心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绕过烧焦倾倒的村舍,姬莲心疾奔到村尾。尽管还存留一点希冀,可当看见一堆废墟时,她的心也几乎要化成吹灰。
她的屋子在村尾,而且里村子有段距离,里面也没有人,按道理说,那些强人是没必要把她的房子也烧了的,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难道是我得罪的人?
姬莲心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她刚来这个世界才多少日子?又何曾招惹过谁?所以,这绝对不可能!
一个个疑问接踵而来,压得姬莲心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只觉得头疼的得很,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捧着头大声喊叫出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个全死光了!
在村子的一个角落,姬莲心发现了一片墓堆,大大小小几百个。她一一看过去,有些是她熟悉的名字,大多数是她不知道的,而她来来回回寻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刘伯劳和阿九的,倒是发现了他们父母的。从碑文可知,立碑者以儿立称,可见刘伯劳还活着,因为刘财主家就他一个儿子。至于阿九,他有五兄弟,所以姬莲心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看来,要找出幕后凶手就必须寻找幸存者,即先找到刘伯劳。无论如何,这里曾是她的家乡,那些村民也无理由这般惨死,她暗自下定决定,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回到凤凰县已经有半个月了,姬莲心走遍了每一个角落,仍然没有找到一个牯岭村的人,可她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村里还有幸存者就应该会在这凤凰县。
姬莲心去过刘伯劳的师塾,那里还没有开学,只是师塾的老先生告诉她,去年腊月初一,刘伯劳去过师塾找他,据说是有人告诉他先生急着让他回校,可事实上,老先生从来没有让人传过这个口信。之后,刘伯劳又匆匆离开了。
去年腊月初一?
姬莲心从隔壁王村的村民口中得知,牯岭村被焚烧那日火光冲天,周围几个村都惊动了,而时间就是在腊月初一。这么说来,有人是不想让刘伯劳死,所以才使计支开他,而这个人一定是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或者,那人就是幕后主谋。
茫然行走于街头,破落的墙角坐了一排的乞丐,年老的有,年幼的有,年青的也有。他们大多衣衫褴褛,形如枯槁,很是可怜。姬莲心从怀里掏出一些铜钱挨个散给他们。
脚好像被什么拖住了,姬莲心一门心思在想事情,并没有反应过来,待重负抬了几次脚都还在原地时她才回神,原来是一个乞丐抱住了她的腿。
“喂,已经给你钱了。”姬莲心见他仍不放手,便又扔给他一点碎银子,可是那人仍旧不放手,咿咿呀呀地胡乱挥动手臂,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也不知他什么表情。
“你到底要做什么?”姬莲心有些烦躁起来,想要踢开他却不能够,便威胁道:“你这厮真是可恶,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这样一说,那乞丐真放开了她,可很快又张开双臂拦住姬莲心的去路,嘴里仍旧发出不明的声音。似乎明白了姬莲心听不懂他说话,他突然撩起脏乱的头发,露出一张狰狞的脸,姬莲心吓得尖叫起来,夺路而逃。
不知为何,回到客栈后,那张恐怖的脸却依然时时出现在脑海,慢慢的,姬莲心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那张脸……
姬莲心脑袋灵光一闪,立刻奔出了客栈去那道墙根下寻找那个乞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该是牯岭村的幸存者,他的脸是被火烧成那个样子的。他一定是认出了她,想要跟她说话,可惜嗓子也烧坏了,所以一直说不明白。
对,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在那里寻找了多次,姬莲心就是再找不见他了。问了问其他的乞丐,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只是,有人跟她说,那人是两个月前来到这里的,这样算来,他是牯岭村被屠之后几天来的。姬莲心不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他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