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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外编

《芸窻私志》:神农时,白民进药兽。人有疾病则拊其兽,授之语。语如白民所传,不知何语。语已,兽辄如野外,(口衔)一草归,捣汁服之即愈。后黄帝命风后纪其何草起何疾,久之,如方悉验。古传黄帝尝百草,非也。故虞卿曰:黄帝师药兽而知医。

《列子》汤问篇:鲁公扈、赵齐婴二人有疾,同请扁鹊求治。扁鹊治既,同愈,谓公扈、齐婴曰:汝曩之所疾自外而干腑脏者,因药石之所已,今有偕生之疾,与礼偕长,今为汝攻之何如?二人曰:愿先闻其验。扁鹊谓公扈曰:汝志强而气弱,故足于谋而寡于断;齐婴志弱而气强,故少于虑而伤于专。若换汝之心,则均于善矣。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投以神药。既悟如初,二人辞归。于是公扈反齐婴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识;齐婴亦反公扈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识。二室因相与讼,求辨于扁鹊。扁鹊辨其所由,讼乃已。

《齐谐记》:钱塘徐秋夫善治病,宅在湖沟桥东,使闻空中呻吟声甚苦。秋夫起,至呻吟处问曰:汝是鬼耶?何为如此?饥寒须衣食耶?抱病须治疗耶?鬼曰:我是东阳人,姓斯名僧平,昔为乐游吏,患腰痛死,今在湖北虽为鬼,苦亦如生,为君善医,故来相告。秋夫曰:但汝无形,何由治?鬼曰:但缚茅作人,按穴针之讫,弃流水中可也。秋夫作茅人,为针腰目二处,并复薄祭,遣人送后河中。及暝,梦鬼曰:已差。并承惠食,感君厚意。秋夫宋元嘉为奉朝请。

《朝野佥载》:久视年中,襄川人杨元亮,年二十余,于虔州汶山观佣力,昼梦见天尊云:我堂舍破坏,汝为我修造,遣汝能医一切病。悟而说之,试疗无不愈者。赣县里正背有肿,大如拳,亮以刀割之,数日平复。疗病日获十千。造天尊堂成,疗病渐渐无效。

如意年中,洛州人赵元景病,卒五日而苏,云:见一僧与一木,长尺余,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元景得见机上尺,乃是僧所与者,试将疗病,拄之立差。门庭每日数百人。御史马知己以其聚众,追禁左台,病者满于台门。则天闻之,追入内,官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数月以后,得钱七百余贯。后渐无验,遂绝。

《稽神录》:陈寨,泉州晋江巫也。善禁祝之术,为人治疾多愈者。有漳州逆旅苏猛,其子病狂,人莫能疗,乃往请陈。陈至,苏氏子见之,戟手大骂,寨曰:此疾入心矣。乃立坛于堂中,戒人无得窃视。至夜,乃取苏氏子劈为两片,悬堂之东壁,其心悬北檐下。寨方在堂中作法,所悬之心,遂为犬食。寨求之不得,惊惧,乃持刀宛转于地,出门而去。主人弗知,谓其作法耳。食顷,乃持心而入,内于病者之腹,被发连叱,其腹遂合。苏氏子既悟,但连呼递铺递铺。家人莫之测。乃其日去家数里,有驿吏手持官文书,死于道傍。初南中驿路二十里置一递铺,驿吏持符牒以次传授,欲近前铺,辄连呼以警之。乃寨取驿吏心而活苏氏子,遂愈如故。

《东坡杂记》:王斿元龙言:钱子飞有治大风方极验,常以施人。一日,梦人云:天使已以此病人,君违天怒,若施不已,君当得此病,药不能救。子飞惧,遂不施。仆以为天之所病不可疗耶?则药不应复有效。药有效者,则是天不能病。当是病之祟畏是药,假天以禁人耳。晋侯之病为二竖子,李子豫赤丸亦先见于梦,盖有或使之者。子飞不察,为鬼所胁。若余则不然,苟病者得愈,愿代受其苦。家有一方,以敷皮肤,能下腹中秽恶,在黄州试之,病良已,今当常以施人。

《闻见近录》:张文定守蜀,重九药市,拂晨骤雨,随行医官张子阳避雨玉局观,须臾晴霁,树上白衣翁伫立,顾视子阳曰:我有一事,要尔通意主人。子阳唯唯。即出药二粒如粟米大,使遗文定。子阳曰:尝识尹否?翁姓何氏?翁曰:我姓葛,侍郎已两守蜀,我尝见之。子阳曰:止此一来耳。翁曰:说与主人,他日再来此相寻。子阳持药,具白文定。以汞一两,置药一粒煅之,须臾有声,如远磬然,清越非常,谛听间,忽有圆光出合内,焕耀满室,惊而取之,汞成黄金。文定乃饵其余药一粒。使再访之,不复见矣。

《龙川别忘》:张安道知成都,日以医官自随,重九请出观药市。五更,市方合而雨作,入玉局观避之。至殿上,医见一道人临阶而坐,往就之,相问劳已。道人曰:张端明入蜀,今已再矣。医曰:始一至蜀耳。曰:子不知也。凡人元气十六两,渐老而耗,张公所耗过半矣。吾与之夙相好,今见子,非偶然也。解衣裙出药两圆,曰:一圆可补一两气。医曰:张公虽好道,然性重慎,恐未信也。道人曰:所以二圆,正为尔也。取一圆并水银一两纳铫中,以盏盖之,烧之良久,札札有声,揭盏以松脂木投之,觉有异,三投而药成,当知此非凡药也。医径归,白公试之如其言,每投松脂,焰起照所坐小亭,至三投,焰如金色,倾出则紫金也。乃服其一圆,而使医遍游成都,冀复遇焉。后见之孔明庙前,复得一圆药,然服之亦无他异。

《稽神录》:江南吉州刺史张耀卿,有傔力者陶俊,性谨直,尝从军征江西,为飞石所中,因有腰足之疾,恒扶杖而行。张命守舟于广陵江口,至白沙市避雨酒肆,同立者甚众,有二书生过于前,独顾俊相与言曰:此人好心,宜为疗其疾。即呼俊,与药二丸曰:服此即愈。乃去。俊归舟吞之,良久,觉腹中痛楚甚,顷之痛止,疾亦多差,操篙理缆,尤觉轻健。白沙去城八十里,一日往复,不以为劳。后访二书生,竟不复见,人疑为神。

江南刑部郎申张易少居灾川,病热困惙,且甚恍惚,见一神人长可数寸,立于枕前,持药三丸,曰:吞此可愈。易受而亟吞之二丸,嗛之一丸,落席有声,因自起求之不得。家人惊问何为?真述所见,病因即愈。即日出入里巷,了无所苦。

《曹州志》:嘉靖初,郡人吴侍御楷,年方数岁,感痞疾,烦闷困殆,自拟莫救。一日夜半,忽梦黄冠者,就榻呼之起,以刀抉其胁,出肠胃,刮摩洗涤讫,复纳之,外敷以膏。楷醒,顿觉胸膈冰伶,宽爽异常,因以梦语其父。其父引手摸其腹,积块已消大半矣。惊喜,沉思曰:必神医示灵活汝也。次早抱楷,诣三皇祠,遍认配享诸名医,至孙真人象,遂躣然指之曰:此即梦中医我疾者也。其父因设祭,并新其祠,楷自是脱然。登第后,每宦游旋里,必诣祠祭享,视栋楹瓴甋,加葺饰以终其身焉。

《平阳府志》:杨栋,字世资,蒲州人。聪敏博览,尤精医。灵宝何御史以童子致帏帐中,以为女之有疾者,令诊之,察脉曰:乃童男无病者。因大奇之。殁后,行医于河东运司,识其面者,讶曰:此莫非蒲州之杨世资也邪?遂不复见。芮城水门村翟炳,一日诣蒲,同药室询姓名,子叙曰:乃故父也,何以问及?炳曰:我与尔父,今月九日,言别有约相访。时有郭惟良辈诘其故,炳曰:某乃老医,在我村治病。众因惊,疑其为神矣。

《虞初新志》:刘云山,万历间医也。然当时其术未行,身死三十七年而名始着。陈子闻之曰:异哉!理可信哉?客曰:杭州巨室某者,千患恶疾垂毙,其家已环而哭之,有一医突至,曰:我刘云山也。视毕而病者愈,赠以金不受,去曰:他日晤我毗陵城司徒庙巷。踰月,巨室子果至觅云山,巷之老人曰:子谬矣!云山死且三十七年矣。然云山生时信鬼神,曾梦授斯庙之神,募钱尚书地以广祠宇,因自为像于神傍,其形容尚可识也。巨室子跃入,驾顾骇愕,抱其像哭泣而去。由是吾郡之人,观者拜者祭祷者,奔走无虚日,亦复有验。陈子闻之曰:异哉!理可信哉!虽然,使云山之术得展于生时,我固知云山之志可毕也。乃负其术而不遇其时,此云山之所以至死而犹不肯泯没者乎?虽其事近于荒唐怪异,君子亦当悯其志而姑信之也。

蜀中刘文季为余言,昔献贼中有所谓老神仙者,事甚怪,能生已死之人,续已断之肢与骨,贼众敬如神明焉。其初被掳时将杀之。贼掳人不即杀,审其人凡一技一艺者皆得免。神仙比能以泥塑像获免,贼中遂以塑匠呼之。一日,塑匠涤大釜,沃水拆屋,为薪燎之,水沸,沸凡数,以一棒右左搅成膏。贼众骇,争相传。献贼闻谓妖人,又将杀之。塑匠曰:愿一言以死。王不欲成大事耶?何故杀异士?献贼异而问之,曰:臣有异术,能生人。此膏乃仙授,或刀斧,或搒掠,受重创者,臣能顷刻完好。献贼即搒一人试之,立验。献贼残忍,日杀人劓刵人,至笞掠无算。笞凡数百,血肉糜溃,气息仅属者,付塑匠,以白水膏敷之,无不生,且立刻杖而行。军中争趋之,馈遗饮食无虚日,以是衣食囊橐渐充矣。献贼有爱将某者,攻城为飞石 爻所中,去其颏,奄奄一息矣。塑匠曰:易与耳。即生割一人颏按之,敷以膏,一日而苏,饮啖如未创也。时孙可望在贼为监军,夜被酒,杀一嬖妾,旦行二十里,醒而悔之,道遇塑匠,笑问曰:监军夜来未醉耶?何有不豫色然?可望告以故,塑匠曰:监军果念其人乎?吾当回马觅之。可望曰:唉!起营时尸不知何在,想为犬豕啖矣。何从觅?塑匠曰:监军若命我觅,何物犬豕,敢啖贵人乎?可望曰:鼠子给我!汝欲逃耶?我当遣介士押汝觅。塑匠笑曰:何处觅?觅何能得?可望怒曰:汝何戏我!塑匠指道傍舁一毡橐曰:何需觅,即此是也。可望曰:已朽之骨,何舁之?塑匠笑谓:监军曷启之?可望下马解毡,则星眸宛转,厌厌如带雨梨花,帐中之魂己反矣。可望喜噪,一军皆惊,闻于献贼。献贼曰:此神仙也!当封之。口封恐众未知,时营大泽中,下令军中,人备一几,以次日集广原。是时贼数十万,令以数十万几累之,最高者谓拜仙台。于是衣塑匠以深衣,巾以纶巾,方履丝绦。塑匠身长六尺,广颡阔面,有须,望之如世所绘社神者。然命之升台,台高且危,塑匠怯,不欲登。献贼令军士各持弓矢引满以向之,曰:不登即射!塑匠不得已,及其半,惴栗惶惧,而万矢拟之如的,不敢止,勉登其上。献贼令三军释弓矢,罗拜其下,呼老神仙者三。于时声震天地,自此不复呼塑匠,而皆曰老神仙矣。老神仙亦自此不轻试其术。有渠贼某者,战败伤足,胫骨已折,所不断者,皮仅寸耳。求老神仙治,辞以不易。某哀号宛转,盛陈金帛以请,老神仙挥之曰:此身外物,吾无需,虽然,吾不忍将军之创也。吾无子,将军能养我乎?某指天而誓,愿终身父事之。老神仙从容解所佩囊,出小锯锯断其足上下各寸许,取生人胫,度其分寸以接之,敷药,不数日而愈。自此贼中凡求其药者,皆不敢侈馈遗,争投身为养子矣。献贼有幸婢曰老脚者,美而慧,善书画,脚不甚纤,因名。凡贼中移会侦发文字,皆所掌,献贼嬖之。燕处有所思,老脚见其独坐,私往侍之,贼不知为老脚,疑旁人伺,以所佩刀反手击之,中其腰,折骨剸腹出肠而死。献贼省之,悔恨惋痛,急召老神仙。老神仙曰:已死不能救。献贼骂曰:老狡,监军妾,不亦已死者乎?汝不能救,当杀汝以殉。老神仙逡巡曰:需时日方可。献贼急欲其生,限三日。老神仙请期三七。比以酒合药灌之,一匕喉间格格有声,老神仙贺曰:可救矣!七日当复。因取水润其肠,纳腹中,引针缝之,敷以药,夹以木板,均以绳,果七日而老脚走履如常时。及献贼死,贼众溃,从蜀奔滇,生平素德于老神仙者,卫之来滇。永历至,贼众多为伪王侯,老神仙啸傲王侯间,拥厚赀,辟室城东隅,累石成山,凿井为池,旁植花木,蓄朱鱼数百头,客至浮白,呼鱼出水以娱,醉则高歌而卧,不顾也。迄永历奔缅甸,老神仙从之。行及腾越,居常向空咄咄,若有所诉。一日,谓文季云:吾老矣!将奈何?文季曰:等死耳,公何惜。但公之异术,素靳不与人,致绝其传,是可惜。老神仙曰:吾非靳也。吾师授我时有戒也。因讯其所授之由,曰:某陈姓,河南邓州人,名家子。少尝入乡塾,性不乐章句,塾侧有塑神佛者,时就与嬉,塾师时扑责之,归而父母复责以不学,不能耐,遂出亡,怅怅无所适,因祷于关帝,得一签云:他日王侯却并肩。自顾一丧家子,何得并肩王侯哉?然神不诬我,与王侯并肩者惟仙人。素闻终南山多隐仙,愿往从之。穷登涉,忍饥寒,遍访无可从者。一日至山后,遥望绝壁上有洞,人出入。因披荆棘,踞巉岩,达于洞,见一道者坐石上,翛然异凡人。余幸曰:此吾师也!因长跪以请。道者不顾,拂袖归洞。余不敢入,即洞口稽首而已。如是者三日,忽一童子,持一物示余云:师食尔。状如糕,色白,方仅二寸,味甘如饴,食之,遂不复饥。余窃喜,益信拜求。至七日,道者忽出问余曰:痴子!汝欲何为?余告以求仙。道者哂曰:去!汝非此中人,何自苦为?余自念无所归,惟投崖死耳,涕泣以求。道者已而曰:吾念汝诚,有书一卷授汝,资一生食。好为之,勿轻泄,泄则雷击也。速去,毋久留,徒饱虎狼耳。余得书惊喜,仓皇下山,省之皆禁方也,可三十页。道延安,人争传某巡抚者,有爱女戏秋千,伤足骨出于外,医莫能疗,募能疗者,金二百,骡一匹。余往应募,依方试之,果瘥。余于是囊金乘骡归。吾父怒出亡,且疑多金。是时贼已起,谓余必从不义,首于官,将置之法。余族兄孝廉某白无辜,出狱,讯其故,因出书。余父闻余出,持大杖奔族兄家。余族兄反复解喻,不信,并陈书以实。余父愈怒,裂书火之。族兄从火中夺得仅四页,余急怀而逃。今之所用者,皆烬余之页耳。年久,其四页者亦不知往矣。其自述如此。居无何,以疾死。呜呼!不龟手药一也,一以封侯,一不免于洴澼絖,顾所用异耳。同使老神仙能体父志,不陷于贼,挟此术游当世,卢扁华佗不得专于前矣。惜其狃于货利,遂安神仙之名,而终以贼死。虽然人之遇仙与不遇仙,惟视福德之厚薄,老神仙得其书而不能全其福可知矣。尝见稗官所志,侯元者,樵山,遇老人授兵法,卒以作贼,戮其身,事颇类此。常怪仙人不得其人,即秘其传可也,何往往传非其人,以致戕害?仙亦何忍哉!且终南道者,亦未必真仙。闻其膏乃以处子阴户油炼之,火光满室,焰升屋梁,光息而膏成,此岂仙人救人之方乎?本草以多用虫鱼,致迟上升十年,况杀人以救人,不独一人,且数十百人,是老神仙者,则亦始终一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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