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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日月奄忽,事势移迁,斌琼公主又嫣然出幕矣,青山历历,金阚峨峨,三日春残,落花满地。已非复琼英玉瓣,烂然开放时矣。在此夕阳将下红丹峰碧障,倒作映淡淡黄色,粉霞起于天末,娇娜如千百美人,翱翔作仙姬舞,而朱顶之野鹤,冠之山鸡,斑衣之麋鹿,从山涧逐队归来。似告人以天色将晚者,此时有绯衣玄裳,穿袖蛮靴之贵女,骑银光白马,驰骤于浅草平芜,女方一手执缰,一手持雕弓羽箭,侧首仰视。远远见对山丛林,跑出一卧猿猴,猴之顿袖为巨猴,赤眉赤髭,双目如青燐狰狞可怖,手持弓弩。厥状类竹枝,作人立而蹄,其声悲以怒旋左右狼顾,似有从其后而追之者,足跑如飞,群呼引类迎面向美人扑来,一见美人,垂涎怍鬼脸,美人大怒,故勒马,转山坡,趋而避之,距此巨量之猴,长啸一声,率群猴以犯美人,美人退却数十步,忽回身一喝弯弓搭箭,其声呼呼然直中巨猴腹部,巨猴颠而仆,群猴骇目哗,嗾然四散。须臾,空山阒寂,万籁不闻声矣。美人策马以观之,巨猴如僵尸,已随孙行者往西天去矣。正欲腾身下马,牵藤以缚之,同时山涧之中,突闻响箭一声。箭乃随声而至,插于古松之槎丫。得得马啼,有天外飞来之小将军,蓦然至正,美人芳心一跃,自语口:“猴殪矣,暴客何自来。”再搭箭,将射之,维时暮景迷濛,几不辨咫尺,陡闻暗中有人叫曰:“前途黑影子,是何人,勿暴动。我也。”美人闻声而据鞍,抽矢勿射。谛听良久,须臾,新月上矣。烟梢云散。后方之马上人,挥鞭从涧下,倏忽到眼前,辨认庐山,扑嗤一笑以鞭指美人曰:“妹,汝耶。”美人亦以箭指曰:“哥,汝耶。”皆大笑。且跃于草茵上,且行且语,扣马而归,美人为谁,琼玉公子也,小将军为谁,郑蓑庵也。公子与郑生已许字为夫妇矣。煌然驸马之府第,已落成而迁居矣。须弥土司厚爱女,屡请于郑生,欲举行赘婿典礼,生愁曰:“国事未宁,满酋未灭,男儿何以家为,请俟之。”琼玉又曰:“儿与冰姊姊两人如一人,冰姊为国驰驱,去滇南日久,儿安忍背之,自谋安样,是非所以对冰姐也。”须弥叟默然,意虽不悦,要亦未敢拂其意,今兹二人夜猎,正同居驸马邸之时期也。二人把臂密语,踏月归来,琼玉曰哥,汝见此猕猴否,曰:“宁不见之,余固追之以蹑其后也。”琼玉笑曰:“然耶。侬已为哥歼之矣。”蓑庵亦笑,笑女之美且武,乃能代歼其猿猴,欢呼曰:“妹,我痴心妄想。倘异日冰妹归来,玉妹又归来,猎叟伯伯同时归来,若妹妹,若余之岳翁,共六人,可组继一家庭游艺会,拈团出发,春之日,秋之夜策马角猎于山中,长杨上林,不让汉家天子,其乐意如何。”琼玉鼓掌称善,絮絮问猿猴之状况,蓑庵曰:“是名寿星猴,为猴类之特种,有白眉白髭者,有绿眉黑髭者,此赤眉赤髭。尤为特种之特种。其善战善淫,大约为千年以上物,女子之美者遇之,必无一免。”琼玉颇具憨态,忽问曰:“猴而称寿星,以名卜之,譬如人之耄耋,人老则好顽,猴老则好弄,彼殆攫取女子,貌抚之,若孙曾,其理然否?”蓑庵匿笑曰:“亏妹聪明,文武兼备,亦无书不窥,乃不知物类之性。夫吾不曰猴性善淫乎。大抵动物之双栖类,其性必淫,而以猴为甚,人之肇祖,厥袒于猴,猴之不得脱胎为人者,恒羡人类之美,羡斯妒,妒斯狂,故一见艳容丽姿之美人,则必施以极端淫辱之暴动,妹如过,幸而免,以妹之力之能,之能有以死之也。”斌琼为之骇然,月亮溶溶,花阴翡翡,幸万山环抱之驸马府,巍然在望矣。门前有大理之石兽形,若狮,若象,若骆驼,若熊虎,高可丈许,矮可数尺。雕镂像生,用以壮观胆。其苗兵百十名持戟而立,见二人,伏地合什,表示欢迎,既而膝行至女许,捧人膝而嗅之,又至生许,亦如之,入邸门,十数对苗娥盛妆艳服,挽宫灯,夹道迎公主驸马。另鸡冠雉尾之侍卫,持古代武器,及弓矢,护从至寝官,二人未成婚礼,仍分寝处,惟一入寝宫以内,则有室老一人,择苗中贵旗之老妇,土司礼聘之,孤为室老。使监督宫中女眷,如保姆然,宫中设保姆,驸马邸中。亦设保姆别其名曰室老,尊之也。公主视室老,如姑嫜,胥听其教训,有失德,其室老实行家法,小者惩戒之,大者奏闻于苗王。可以赐红罗,赐上方剑,置之于重典,今二人尚未成婚,室老步步相随,不少大意,行动至不便。惟斌琼美貌聪明,善知人意,此室老年高德邵,雅爱公主,抚之若女孙,明知女子襟怀,对此丰姿冠玉之粉侯,人孰无情,虽能遣此,则且故为宽纵,使彼未婚夫妻,翕然畅其襟怀,今兹角猎深山,骈鞍并马,即为有意宽纵之表征。生入邸门,即与女分道而行。行数十武矣,女忽以手招之曰:“哥汝他行,侬将语汝。”生之足顿止,问何语,女趋前面语之,附耳农唧,细碎不可闻,生微笑,继而摇其首,女以俊目嗔之,生始就范,于是折回原路。偕女入其寝官,室老迎之曰:“大王命小臣来赐公主豹胎一具,玉面狸一头,桑甚酒一埕,驸马米,至巧令,食指殆动矣,盍为花下宴,老身当为之执爨,以饷汝二人。”公主大喜,谢室老,笑睨蓑庵,私语曰:“依今夜约哥来,非有他故,特不过滇中人来,云有玉姐之手札,报告一破天荒之趣事,将以语哥哥,是以促哥使偕行也。”生狂喜曰:“然耶,汝之玉姐姐。则告何事。”女又招以手,使并入于金碧芳馝之寝室,金碧罗帐中,一对未娶夫妇骈肩贴坐,论理他两人自南京结识,简直是忘形腻友,迷离扑朔,耳鬟厮磨,初不自今日始,况又加之以夫妻之名义,则相偎相傍,更觉寻常,不过她人秉礼皆全贞,不及于乱著者可为之保证,此时女执生手曰:“妹今以趣闻饷汝,汝听得,当捧腹失笑,愉快不可言,但哥何以报我。”生呆然曰:“报汝耶,哥之身,将为妹所有,将来图报,宁有尽期,若以云报,真不知所报矣。”女嫣然笑,摇其首曰:“否,非此之谓,谓报我在今时。”生曰:“罹妹所命。”女吃吃笑不止,附耳作数言,生面赤,忽攒眉曰:“此何可者。”既而笑曰:“闺房之事,更甚画眉,此亦何不可,哥从妹矣。”女于是探手入怀,出一瑶笺,摊家已之膝,捉生手牵之使近,腮搤腮貌,俯首井观之。原来琐琐瑶笺,为女郎手笔,女郎者谁斌玉也。彼从滇南致书,报入滇之情事,若何山中月夜,遇见吴王。若何苑里若阴,又遇见娄将军,厥后冰娘赶来,化妆为美男,双双被吴王看中。招致之入宫,非常宠遇,旦夕不离左右,生看至此面色陡变,惨白如霜雪,啮其唇,手且僵,失声一叹曰:“冰娘奈何,玉妹更奈何,噫,两妹甚休矣。曰看中,曰宠遇,曰旦夕不离,且不离,犹可也。夕不离,身可乎,噫,两妹而旦夕侍老淫虫,其何能免。”说至此,勃然暴怒,几欲撕破此瑶笺,骂斌玉不置,狺狺如狗吠曰:“此淫贱之孀,到底不是好人,已之不贞,斯亦已耳。胡为援引而及我之妻,真可杀。”斌琼掩口笑曰:“呵呦,男子之视妻,若是其重要乎,侬有日出山,必另识一多情义之老翁,且看哥若何切齿我,然姑看下文,我更有奇妙之挽救策。”生不得已看之,又看至百花宫苑,歌舞红氍,二女从吴王,入于更衣室,斌玉为王更衣,密启曰:“臣妾有一言,欲陈奏于陛下。”生狞笑曰:“淫贱之孀,秘室为老翁更衣,此何等事,又造膝私语,此何为者。”斌琼正色曰:“是必有故,盍更观其后,看至用反间计,兼刺探北使之行动。”生之面色始复原,稍呈得意状,喃喃自语曰:“狡哉,幸有此一着,虽降志辱身矣。犹能作女侦探,办国家犬事,虽然,勿论如何,女子适入则适耳。天下多美男貌,胡为恋此老贼,貂蝉侍董卓,真堪遗臭千古。”斌琼更逼近一步曰:“哥言确也。彼果为貂蝉第二。”生无言,一直看下,前后终始之事,图穷匕首见,始知矣女并未失身,并将吴三桂,娄满儿,通通瞒在鼓子里,而以宫莺然替入,于是醋念潜消,开颜一笑拊髀雀跃曰:“嗟呼,矫诏杀北庭之使者,所以助吴王之决心,正吴王之趣向,轰轰烈烈,赖有斯举耳。”言已,捧腹笑不止,握女手,牢饮痛,女却之,白眼相加曰:“哥小人,量太褊,凡事不揣本末辄以不肖待人,侬错识汝矣,开口骂淫孀,埋口诋贱婢,为汝之妻友者,不亦难乎。”生谢罪,百端解释之,女始化嗔为喜,矫声曰:“哥,侬既既以趣饷闻汝矣,汝报我何物,宁饮水而瘦,毋食言而肥也。”推生入绣幔中,嬉且笑,如捉迷藏状。良久,室老掀帘入,乃鸾衾凤帐,阒其无人。猛吃惊,倒退十数武。斌琼匿笑,猛力一推,推生使外出,室老嗟讶曰:汝何人,胡履公主之寝殿。此时公主出矣,笑到杨柳弯腰,摇摇欲跌,盖公主逼勒生。使化妆为女子,化装为苗瑶之女子,梳椎髻,择山花,穿华离五采之衣,绘龙蛇雀鸟之文,生本美丰姿,易弁而笄,尤为娇娜,而公主自身,英英化为男子,乃化作汉人之美将军,按宝剑,着珠靴,巾帼殊有英雄气,此交室老恍然悟,笑到眼缝不开,翕张其满脸之皱纹,既而曰:双雏貌,一对鸳鸯戏水,人生行乐耳。时身于三五少年时,亦曾东涂西抹,干过此种生涯,今老矣观我观人,辙深感喟,虽然,我家固世老世爵,聚族万山中,猷秉太古之遗礼,礼失求诸野,所谓夫者扶也。妻者齐也,义当相敬如宾,谑浪笑敖,可一不可再也。二人悚然受教,五色文窗,迎虽乍展,其外有苗装宫女,凡二名端上描金漆盒,盒己去其盖,芳馨烈热,玉碗金杯,其上有特色之美馔,若豹胎,若玉面狸,若柔落酒,一一度窗而入,窗以内,另一宫女传递之,而室老为之指挥,室中置文石桌,一为海棠样,让公主及驸马,骈坐交杯,一为古琴式,室老自酌,其实室叟志不在酒,招呼打点,仆仆殊不宁,斌琼笑挽之曰:“保姆,你老人家,盍自颐养,烹饪趣跄之事,可任执(目脚)御为之。毋劳姆也。”室叟漫应之,霭然露慈祥色,抚公主如爱女,敬驸马如大宾,室叟年事高,不任酒力,甫巡一酖颜欲醉矣。抬老眼,忽见穿衣镜,现出一对瑰奇玮异之人儿。大类戏场之名角,男化为女,女化为男,古怪稀奇,越看越忍俊不禁。索性高兴起来,请公主驸马,为古代霸王虞姬之舞,撒宫至壮丽,仿佛天然之舞台,而妃嫔媵嫱至多。或饰作沛公,或饰作张良,或饰作渔翁,或饬作两军之士,铺毡为水,叠锦为城,垒石为台,曰鸿门,曰垓下,曰乌江,生为楚霸王,女为虞美人,室老为范亚爷。召守卫之苗兵,奏笛乐,若铜鼓,若琵琶,苦胡笳。若古代之钟磬笙箫,诸乐备奏,屡舞傞傞,舞到四面歌的时候,苗兵唱关山之曲,楚霸王挟虞姬,式饮且歌,一时悲壮淋漓,泣散行下,最点染新奇者,以小宫娥饬千里驹,四体投地,摇尾乞怜,霸王既惜名马,复恋名姬,彷徨不忍舍。描写儿女英雄之哀艳史,歌舞至此,叹观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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