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城城主的声音很好听,像醇厚的酒,品之令人心醉。
顾倾见过的美男子不少,这沧澜城城主至少也能排上前五。
很快地,便有漂亮的女修端着珍馐陆续进场,丝竹声声从远处飘来。
“这沧澜城城主多少岁了?”顾倾有些好奇,低头询问旁边的冷无夜。
冷无夜刚刚就发现顾倾盯着城主看,此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倾倾不会看上这沧澜城城主了吧?对方的年龄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
“他是元婴期修士,你说他多大年纪了?”冷无夜有几丝挪揄道。
“元婴修士!”顾倾眼神一亮,这还是她从修行之后,见到的第一位元婴修士。
元婴修士在这片大陆十分稀少,每一位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更加不会无事到处游荡,所以顾倾即便修行了十余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元婴修士。
她正要转头去继续打量沧澜城城主,想看看元婴修士和他们这些修士有什么不同,突地,她斜前方的沧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越过案几走到大殿中央,“父亲,雪儿为了恭贺父亲寿辰,特意编排了一曲舞,雪儿这就跳给父亲看。”
那沧澜城城主听到女儿如此有心,畅快大笑起来,“雪儿有心,好,父亲这就看看雪儿跳得好不好。”
沧雪歪头一笑,“不管雪儿跳得好不好,父亲都得赏雪儿!”
“好,赏!”沧澜城城主还没看到舞蹈,就已经轻易答应了自己的女儿。
其余人看到城主和沧雪两人的互动,心中都有计较,外界传闻沧澜城城主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爬摔了,果然是真的。
来此的都是各方势力的翘楚人物,有些更是为了联姻而来,见到城主对沧雪的态度,也更加坚定了他们心中所想。
沧雪娇俏一笑,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一道悠扬的音乐传来,一排排身着白衣好似天上宫娥的女子纷纷入场。
沧雪起舞之前,朝着顾倾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是了解她性子的人见到,便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沧雪一身红衣在场中格外醒目,她姿态优美,长长的衣袖翻卷,真真如翩翩精灵,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勾动人心。
顾倾也未想到沧雪虽然刁蛮毒辣了些,但舞姿的确非凡,加上她容貌出众,这一只舞让她吸引了全场的瞩目。
红衣翩翩,像一簇火焰倏地照亮大殿每个角落,不少贵公子都将目光投到她身上,想娶她和沧澜城联姻的念头更加强烈。
红色的裙摆在空中划成一道道绚丽的花朵,最后轻飘飘落到地面,沧雪娇艳的脸蛋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接连几步飘到殿前,她歪着头冲自己的父亲笑道:“父亲,雪儿跳得如何?”
沧澜城城主见女儿为了自己专程编排了舞蹈,心情大好,立即抚掌大笑,“好,说说看,雪儿想让为父赏你什么?”
沧雪眨了眨眼,神秘一笑,“雪儿要的赏赐等会儿再说……”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眼风朝顾倾的方向瞟了一下。
顾倾和她的目光对上,心头闪过一种不妙的念头。果然,下一刻,沧雪就笑着说道:“父亲,雪儿的舞虽然跳得不错,但还不能和无夜太子带来的同伴相比,她的舞姿凡尘难见,父亲难道不想看一看吗?”
城主哪里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她如此夸一个人肯定没有好事,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自己女儿开心,自己开心便行。于是便佯作不察,继续道:“为父竟不知还有比雪儿跳得更好的。”
沧雪佯作羞恼地跺了跺脚,“父亲看了便知。”
说完,将头一转,准确无误地落向顾倾的方向,“今日我父亲寿辰,你既然才貌双绝,不如为我父亲献舞一首。”
顾倾心中一万头马狂奔,恨不得将沧雪抓过来扇几耳光,她会跳什么舞?她从小到大都未学过这些东西,沧雪明摆着想让她出糗。
沧澜城城主见女儿转头,便也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去,待看到那一张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的美丽面孔时,他的脸上闪过一道震惊,接着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裂成碎片。
顾倾怎么可能由着沧雪牵着自己鼻子走,她立即就要拒绝,旁边的冷无夜也已经出声:“沧雪小姐,倾倾并不擅……”
可是他话音还未落地,一声响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这才发现一直坐在高台上的城主正盯着顾倾所在的位置,神情十分诡异。
顾倾也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正好和沧澜城城主的目光对上。她浑身一震,倒不是因为城主在看她,而是因为那目光里所流露出来的东西让她有些无法承受。
有惊,有恨,还有一丝隐隐压制的喜。
顾倾被对方的目光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便直接转开了目光。
沧雪根本没在意一个碎裂的杯子,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对付顾倾上面,所以她很快收回目光,“你难道不敢应下吗?如果你才貌双绝,才有资格站在无夜太子的身边。”
顾倾本就心烦意乱,这沧雪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她突然就冷笑出声,“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是他说了算。”
冷无夜不妨听到顾倾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仿佛默认了她的话。
沧雪看到两人互动,心头更恨,“你难道不怕别人说你不配站在他身边?”
顾倾嘴角的冷笑更甚,“沧雪小姐,原来你的喜欢如此浅薄,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哪怕对方是颗废材,哪怕对方不会跳舞唱歌弹琴,在他眼里,她依旧是最好的。而不是去看对方的容貌、身份、地位……”
沧雪听了顾倾的话,脸上瞬间染满了红霞,她哪里听不出顾倾的意有所指,她立即转头向冷无夜解释,“我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去看对方容貌、地位……”
说了两句,似乎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她便打住不再说。
而此时,沧澜城的城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高座上走下,一步步朝着沧雪和冷无夜等人所在的位置走来。沧雪看到自己的父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即就想编排顾倾的不是。她知道父亲宠着自己,别说一个顾倾,就是十个顾倾,自己想要她死,她也活不成。
“父亲……”沧雪才说了一句话,沧澜城城主就从她身前走过,根本没有停顿一下脚步。
沧雪微微一愣,抬眸就看到自己父亲走到了顾倾身前。
“含烟……”沧澜城城主本来醇厚清朗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沙哑,似乎情绪极为不稳。
顾倾皱了皱眉,盯着眼前虽然年纪不小,但容貌依旧很出众的男子,那双眼睛中爱恨交织得如同翻滚的云层,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心底明白,沧澜城城主将她当做了另外一人。
“城主,晚辈名叫顾倾,并非含烟。”她声音清泠而沉静,有种荡涤人心的力量。
沧澜城城主本来有些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晰起来,盯着顾倾的脸又看了片刻,才露出一阵失望,“是,你不是她,不是她……”
沧雪完全没想到自己神一般的父亲会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立即伸手挽住父亲的胳膊:“父亲,你怎么了?”
沧澜城城主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加上下面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盯了顾倾一眼,然后转头爽朗笑起来,“这小丫头长得太像我一位故人,一时间竟然认错了。”
说完,便转身朝着大殿上方而去,只是没人发现他手臂在轻微颤抖,是心情激动并未完全平复下来。他甚至有种想法,是因为上天垂怜他,不忍他一直怀念含烟,所以找了一个和含烟十分相似的女子来弥补他吗?
这些年仿佛一潭死水的心,在见到顾倾的那一刻突然起了波澜。
歌舞还在继续着,但有些人明显失去了欣赏歌舞的心情,比如沧雪,比如沧澜城城主,再比如顾倾。
顾倾在大殿里如坐针毡,食不知味。刚刚沧澜城城主虽然说他认错了,但最后看她那一眼仿佛一只狼盯准了猎物,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后来沧澜城城主虽然没再看她,但她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如果不是答应了冷无夜帮一个未知的忙,她恐怕不会来此,但现在她心绪不宁,冷无夜的忙她恐怕帮不上了。
酒宴过半,顾倾突然转头对冷无夜道:“无夜,你的忙恐怕我帮不上了,有些事我必须立即去处理,今夜就会离开沧澜城。”
冷无夜有些惊讶,但看出顾倾是认真的,“怎么这么急?”他才和顾倾重逢一日,他还想要更多的时间和顾倾相处,他才有更多的机会赢得她的心。
“此前是我忘了,但此事的确很重要,我得马上离开。”顾倾低语之后,便准备悄悄离开。
哪知道她才动了动身体,对面的沧雪突然出声道:“父亲,你此前不是答应了要赏雪儿吗?可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