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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马元龙道:“黄心斋念了几年书。虽然念了几部,大约也就忘了。”申孝思道:“念的那几部书?”黄心斋躬身道:“诗书易礼。四子书小字也念完了。”申孝思道:“先前从那里先生?”马元龙欠身道:“弟领略他几年这几部书,却是讲过。不过苟且塞责,还求兄台大大费心。”申孝思道:“许学生初次上学罢?”许庆忙道:“是。”马元龙指着马乐孝道:“这个孩子心里却不糊涂。外面太呆,虽然认字不少,一本书也没念过。黄诚斋虽然念了二年,只因吾们那位续妹子过于溺爱,加着先生又怕惹气,【这便差了。】所以与没念过的一样。”李金华道:“他不是从兄台么?”马元龙道:“咳,吾们续妹子,说为弟性情过暴,【这便不是。】遂在外请了一位先生来,却是个随风倒。”【奉承内东误人不浅。】李金华道:“如今教书的大半若此。【说破教书的通病。】这几句话,没甚要紧。”黄兴倒甚磨不开,便变色道:“总是为弟不常在家,所以如此。”【虽是实话,究属遁词。】

马元龙笑道:“这也是诚然。”

说话之间,酒已齐备。彼此谦让一回。申孝思遂坐了首座,李金华陪之,马元龙、黄兴、许庆依次落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元龙道:“今日入学,礼宜恭敬,但咱们兄弟久未畅饮,可想一酒令,大家欢喜一场。【高师贤弟,萃合一堂,将见圣教复兴,古风再咏。吾先为善庄畅饮三大杯。】也算与二位老夫子接风。”申孝思道:“马兄台既说至此,便当从命。但不知作何酒令,还得赐教。”马元龙道:“大家公议才是。”李金华道:“不可故意难人,总要捡个通行的,方是正理。”黄兴道:“是这样说。若是说诗谈词,不但没我的事,连许老大也搁起来了。”申孝思道:“马兄台议几个令大家商酌。”马元龙作想道:“猜拳太粗俗,传花有私弊,不若每人想一令,写出来,捻成阄儿,抓着何令,便不许推辞。”申李二人俱道:“如此甚妙。说毕,遂如法办理。”马元龙道:“这还不公。到底从何而起呢?”李金华道:“也照样行事罢。”马元龙会意,便将五人之姓写了五条,也捻成阄儿,请首座先抓令条。申孝思遂抓了一阄,看时却是写着笑话二字,【全部金钟传,无非孝话。】下赘小字,如听者不笑,罚说者三杯。”【听者不孝,竟罚说者,冤极。慎勿闻之不孝,致令说者受罚也可。】

马元龙又请申孝思抓那姓条。申孝思抓出一看,却是个李字。众人遂向李金华道:“请兄台先说罢。”李金华道:“说甚么呢?”众人同道:“笑话呢。”李金华道:“若是论孝,总得以孝经为主。”马元龙道:“李兄台又要斗趣。捡着可笑的说个罢。”李金华道:“若说可笑的,便容易了。这年在大街上,见一人前行,后有几人指他道:‘这个人才不孝顺哩。’那人回头怒道:‘你们说谁不孝顺?’众人见他不依,便说道:‘不是说的你,你才孝顺哩。’那人答道:‘我说呢,我说呢,我从来没有得罪过小子他娘?’”【以事妻为孝,谁云孝者之少哉。事妻者既多,无怪乎事亲者之少也。】说着,众人同笑,齐声叫好。好一个孝顺小子。众人遂同饮三杯。

李金华又抓一姓条,却是个许字。许庆便说道:“那一年,我听得一条事,甚觉可恼。说有一个教书先生,学规甚严,闹的直没人敢请。竟有一处闻他声名,特来请他。他却是最好说话,遂拿着界尺,跟着步行而去。【非自轻也,实教之急耳。】走至半路在一村头,看见一个少妇人打一老媪,观者无人答言。这先生遂问道:‘他打的是他甚么人?’旁观者答道:‘是他婆母。’这先生闻言,扭住那少妇的头发,打了一个不了。打着遂说道:‘你还这么不孝么,你还这么不孝么?’【忤逆之流,人人得而诛之。】说到这里,并无人笑。遂又说道:“那少妇人,何曾经过这样利害,便怒声道:‘吾们当家的不管我,你管我作甚么?’这先生道:“我是恨你不孝。你若孝了,我待管你作甚呢?’”众人同道:“这个孝字,不是那个笑字。”【其谈笑而道之,正其涕泣而劝之也。】许庆道:“甚么是不是的,我不喝酒就好。”众人被这句话却呕笑了。遂各饮三杯酒。惟申孝思不笑。

众人喝完,申孝思道:“众位兄台,喝几杯酒没甚要紧,全成了些妇人排场了。”马元龙沉吟道:“许老大可恶,怎么将你这些叔叔伯伯们全看成些妇人?该打该打!”申孝思道:“刚受了先生的气,又要找后帐么。”【随口生嘲,妙妙。】说着,不觉同笑。黄兴道:“不用帐不帐的,总得罚许老大三杯酒。”许庆不敢推辞,喝了三杯。亦抓了个姓条,依次说了些笑话。天已不早,大家用过饭。马元龙道:“今日拜过师,明日上学了。生生也该严严立个学规。”申孝思道:“这却不必再立。那论语上弟子入则孝一章,便是六条甚好学规。【第七回李金华以此章开圣教,使大众有所归心。此回申孝思又以此章立规模俾及门知所遵守,二公救世之心,不谋而合。】如有违者,按其轻重,或责或罚,决不宽贷。”马元龙道:“不错不错。那本是为后之教弟子者立的一篇学规。【创论师古,万世犹新。】无奈后人置而不论。”【舍此六条,另立新规,将师之垂教者何先,弟子所学者何急,尽置而不论,误人子弟,病根于此。说着,大家又说些闲话,申李二人便告辞回观音堂。】

到了庙中,见陶同与杜雨亭、谢子莲正然喝酒,尚未吃饭。陶同等忙起身道:“二位兄台,怎么早早的就散了?我们还喝的高兴哩!”杜雨亭道:“马兄台也过于多礼,我说今日入学,不便过去打搅,又送过菜来,闹的陶兄台也在此寂寞起来。”陶同道:“这却不然。若不如此,焉得听这些心法。”【借酒谈心,指心说法,清凉境界,如在目前。】李金华道:“你们兄台们,却是谈起学问来了。吾们竟是放肆了一回。”【畅论孝道与静谈心法同。】杜雨亭道:“我们未曾陪你们二位,你们二位再陪我们喝几杯罢。”申、李二人俱称已醉,陶同也不相强,又陪着杜、谢二人喝了几杯,也用过了饭。

马元龙、黄兴前来,彼此落座,说了一回话。黄兴欠身道:“二位老夫子多多费心罢。弟明日起身赴天津,办点随时货物,到山东走走。德州还有办下的货,即随便带回。”李金华道:“在德州办的甚么货?”黄兴道:“那城东有一抬头寺,弟与寺中和尚甚属知交。去年托他办几千银的凉帽,如今也就买齐了。弟到天津住两天,到德州也就四月半头。回来总得四月底、五月初头的。”李金华道:“明天几时起身?吾们好过去送送。”黄兴道:“岂敢岂敢!不过五更天也就走了。众位千万不可劳动,就此失陪罢。弟还得到家收拾收拾。”李金华道:“即在这里饯饯行罢。”黄兴拱手道:“心领了,心领了!”说着,遂告辞而去。到了家中检点行李,到了四更多天,便催车直赴天津。

一日到了天津,买齐货物,尚未雇船。黄兴到了街上,寻了个剃头铺去剃头。铺中有几个闲谈。这一人道:“冯助善也不知那向去了。他也过于多心,那田家丫头不按正行,与他何干?”那一人道:“这是么话!现在是他老子的女人,莫非不算他娘么?”这一人道:“他老子为人不错,怎么聚了这么个女人?”那一人道:“虽然不错,他那青年的时候。曾私通邻家一寡妇,这就是那点报应。况且他前妻死了,也有了儿子。他那么大年纪又聚花朵儿似的,这么个闺女岂不是自取其祸!可惜冯助善少年老成,不该遭这家变,陪着他那个死老子丢这样人。”这一人道:“他老子这算报应。正是淫人弱寡,人必淫其妻女。既然遭这宗报,怎么该有这么个好儿?”那一人道:“他虽有这点罪,从小最是孝顺。【孝顺还生孝顺儿信然。】他老子也极有德行的。”【奸淫一节折尽三世之福,虽有德行,亦不必言矣。】这一人道:“如此说来,那善恶报应是一毫也不能差了。”黄兴听了不觉问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冯助善是个作甚么的?”那人答道:“也念过书,也学过买卖。无论在那铺里,总是常不了。这买卖行中,原是得道就使,【窥何言。,技同穿窬。】他动不动就讲良心,所以不常。”【非不常也,正因人之不常而自保其常耳。】黄兴自思道:“我这大年纪若得这么个人,替我分分心才好。无论多少本钱,托付他先放心,又损不了阴德。”不时头已剃完,遂雇船直向山东而去。

这日到了德州,将所带的货物尽行发出,兑了银两,即雇车赴抬头寺。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注解:

圣贤之教人也。先实行而后文字,故孔门以入孝出弟六大端,立万世教弟子之模,盖为有教化,而后有人心风俗耳,后世习而不察,寝先此旨,徒讲文字,不务实行,此人心之所由不古,风俗之所由日坏也。宗之者宋有朱子,元有鲁斋。首以小学教人,先实行而后文字,独得圣教之真传,所以血食千秋,皆得配享于圣庙焉。不谓降至于今,竟有不失其旨者,又有元德印堂之两人。异日姓氏传闻,闾里增辉,其馨香之报应,必断断不爽矣。夫报应亦何尝或爽哉。观于冯氏之已事,议之者尽旁白于无心之过客,从知淫有淫报,犹之善有善报也。然既得淫报,竟生贤子,又有令人不解者,及窃听之,知其祖父之培植使然。乃豁然无复疑义矣。冯助善独讲良心,诚可托之人也,黄兴赏识于未得相识之先,殆亦有心之人哉。

理注:

言申李二人,同至马氏塾中,不多时,四个学生同来拜师。申孝思入黄宅,李印堂入马宅。原是精入心窍气入脾藏。杜雨亭仍在观音堂内,是各得其所,至此以后,外不入,内不摇,三家共一体。各得养道之所矣。惟有黄兴外出,从天津,至德州,至天津。闻助善到德水,得助善将平生事业,付于助善矣。

偈云:

三宝各得所,教训心诚哉。

忠孝有规谋,助善得货财。

第五十二回论天良信口谈天观法谕诚心问法

话说黄兴在德州发尽货物,兑明银两,遂雇车到抬头寺。及至到了寺中,与广平相见,各道渴想毕,即到大殿拜佛。拜毕方入禅堂。这时,广通、冯助善皆在座。彼此谦让,分先后而上下之。

冯助善向黄兴道:“老先生府居何处?高姓尊讳,即求赐教。”黄兴以实相告,并问冯助善家乡姓名。冯助善亦一一告知。黄兴起身道:“尊兄几时到此?”【前已心慕其善,今竟幸遇其人,不觉喜出望外。】冯助善道:“到德州已一月有余。昨日才到宝刹。”黄兴道:“到此有何贵干?”冯助善道:“只因无可谋生,略有微赀,意欲办买凉帽,少增利息。”黄兴道:“与平师傅何以相识?”广通忙接口道:“冯先生与贫僧相熟。”黄兴道:“老和当宝刹何处呢?”广通道:“即在城内永庆寺。法名广通。这寺和尚系贫僧师弟。”黄兴欠身道:“失敬失敬。老和尚与冯久久有故交么?”广通道:“冯先生到敝州才一月有余,焉有久交。然虽非久交,实为知己。”黄兴道:“冯兄与老和尚何以相遇?”黄通遂将冯助善如何念经超拔父母,如何上柜屡讲天良,以至各处不常,见他如此,知为正人君子,不得不高攀一步的话,向黄兴历道其详。冯助善道:“愚昧无知。实蒙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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