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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回眸不见那年旧人(2)

簇拥之极,众人已经进入了大厅,亲朋家眷间闲话家常,参观叙旧,不在话下。夏瑾等需要表演的丫环,在众人进屋后,便快步离开,整理妆容,准备自己的盛宴表演。

夏瑾本就不想在这场合中出彩,又知道皇贵妃素来喜爱梅花,所以她今天便故意选择了一身淡雅浅紫的长裙,裙边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脸上薄施粉黛,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当再次步入枫园大厅时,盛宴表演已经在进行当中。正在表演的是枫园的丫头妙玉,身材高挑曼妙穿着大胆暴露,乐声起,随乐而舞,舞姿婀娜,园子气氛霎那热络了起来。

酒过三巡,慢慢便到了高潮之处。夏萱开始要出场。本来夏萱在易王府就是出了名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听到夏萱快要出场了,大厅立马被围得水泄不通。

四面的宫灯的红光突然暗了暗,晕红光芒一闪。鼓声忽远忽近,跳脱放纵,一收一放间,令人顿觉血脉沸腾,夏萱红色罗衣从风飘舞,貌美若桃花,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头足之间,无不体现轻盈之美。随着音乐樱唇吞吐,字字句句如玉珠落盘,众人沉醉于她动人的歌声,如痴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只见夏萱有意无意之间,将丝带舞动于易月曜跟前,嫣然一笑。夏瑾心头不由一轧,正在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撅起之时,却见易月曜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面无表情的眼眸瞄向了站在后台的她,俊眸闪过秋水光芒。夏瑾对他白了一眼,做了个鬼脸,他轻轻地勾起嘴角,笑了。

在他旁边的楚煜也顺着易月曜的目光看了过来,淡淡看着,眉目漫滤不清。

这时,音乐淡去,台下数百观众如痴如醉,彩声连连。

皇贵妃也优雅的拍起了手掌,这时表演至今的第一次,她招了招手,示意夏萱上前细观之。细细端赏后,瞬间眼前一亮,笑意满溢道:“唐姑娘果然明眸善睐,歌声脱俗,舞姿妙曼,即使是比宫中最善歌舞的玉贵人也过之而无不及。”

夏萱优雅致谢之后,然后就轮到夏瑾上场了。夏瑾心里却是暗笑,大家看完了姐姐这光芒夺目的表演后,再来看她这清淡的弹唱,肯定会索然无味。

夏瑾抱起身边的洛琴,漫步进大厅中央,放好了洛琴,调整了坐姿,指尖轻挑,琴音攸扬,婉转悦耳。她并不想出彩,并没有为这次演出多作准备,唱的依然是那首《画堂春》:

谁念一生一世一双人,

争教人两处暗自销魂。

牵了情丝却断了红尘,

徘徊间看夜色几回深。

梅花落横笛间已三更,

却不知君何事泪纵横。

烛影前新人笑容缤纷,

回眸处不见那年旧人。

……

含娇细语传唱,琴音绕梁,清歌袅袅,琴声缓缓停止,那乐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

夏瑾沉醉在歌曲的韵味中,依然回味之极,却听到主席台中传来声声的低泣,心中一惊,居然是皇贵妃娘娘,她全身轻微地颤抖,已哭得梨花带雨,泪眼婆娑,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而在旁边琴夫人、易卓柔,还有其他易氏亲友女眷均已掩着鼻子抽泣,泣不成声。易月曜亦已走近皇贵妃身边,眼中似有泪光,默默的舒缓着皇贵妃的后背。

夏瑾这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连忙跪下,道:“奴婢该死,不知轻重,惹得娘娘不快,请娘娘降罪。”

她心里不由骂自己该死,原只想随便挑了首曲,但却正正挑中皇贵妃的心思。

皇贵妃一入宫门深似海,虽有易王府相协,只是鞭长莫及,各宫势力也不比自己差,明争暗斗的也得皇贵妃自己一人扛。纵使表面风光,青灯旁独坐的皆是自己,皇帝的宠爱与恩护不过是点尽的蜡烛那点光,照不暖人。梅花落横笛间已三更,却不知君何事泪纵横。烛影前新人笑容缤纷,回眸处不见那年旧人。歌中各句,句句都挑起了皇贵妃的痛楚。

易月曜厉了夏瑾一眼,怪责她的不懂事,然后挥了挥手道,“知道自己不知轻重,还不赶快退下。”

正在夏瑾想拔腿就跑之极,皇贵妃却开口了:“慢着!”

“你就是被称为无量国第一才女,在慈善晚宴上大肆批评斗花的夏瑾?”皇贵妃已擦干了泪痕,恢复了雍容的常态。

夏瑾心头一震,“奴婢正是。”

“上前容本宫一观。”

夏瑾走到了皇贵妃跟前,不卑不亢垂手而立,只能微笑,任她观赏。

皇贵妃凤眼莹光潋滟,但又闪过精光,细细的打量着她,由上到下无一遗漏,眸光凝定不动时,却自生熠熠尊贵之气。

“怪不得,好眼光。”她凝视了半响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没有人留意到她轻轻的拍了拍易月曜的手背。

“这歌词曲来自何处?”

“此曲是奴婢一时心血来潮而作,却是考虑不周,不知轻重,请贵妃娘娘降罪。”纳兰大人啊,请你大人有大量,别怪小女子偷了你的佳句。

皇贵妃摇了摇头,一双眸子迷迷蒙蒙,看似透着几分柔软的媚和艳,远眺道,“此曲隽秀凄美,情怀自然流露,可谓当时绝唱。本宫有幸听之,确是幸事。夏姑娘果然不负无量国第一才女的称呼。今天夏氏姐妹却是让我长见识了。”

夏瑾心中滴汗啊,还是赶紧退下吧。

一番波折,终于轮到了最后的易家二小姐易卓柔出场了。

踏节的盘和鼓已经摆好,易卓柔一身黄色舞衣,娇俏可人,她表演的是鼓舞,随着鼓声,舞姿步步生莲,如花间飞舞的蝴蝶。正在众人如痴如醉,易卓柔却似踩错步法,左脚踩到舞衣下角,一下不稳便往地下倒。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易卓柔便已全身大字般倒在了地上。易二小姐在这等重要的盛会表演上,居然出如此大的糗,大家都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啦。表演自是进行不下去了,易卓柔一脸尴尬的退出了大厅。

就在如此荒唐的气氛下,所有的表演结束。

多年以后,大家是如此评价当年这次皇贵妃的省亲盛宴:夏萱的表演是完美无瑕的,

夏瑾的表演是感人心扉的,易卓柔的表演是一塌糊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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