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极北之地,天寒地冻,罕有人烟,极目望去一片冰晶雪色。
冷冽刺骨的寒风中,一道墨色身影由远及近而来,看似速度不快,却在几个起落间就出现在近处唯一凸起的一块巨大冰岩之上。直到此时,这道墨影的身形容貌才清晰的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男子,一个墨发墨袍挺拔俊美的男子。他的气质清冷孤傲,犹如雪山之巅最坚硬的冰柱,任凭风吹雨打也丝毫动摇不了其心之所向。
男子站定在冰岩之上,目光缓缓的落定在自始至终仿若未曾察觉到他的到来,一动不动的盘腿坐在冰岩一角的那道白色娇小身影上。
定定的瞧了一会儿,半晌后,微微的叹息溢出男子的唇畔:“玥儿!”声音中竟奇迹般的夹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连带着冷硬的脸庞都透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听出男子声音中的无奈,一直静坐不动的苍玥终于转过头,抬脸望了过来。
顿时,一张如雪团般粉嫩清纯的娇颜展露在这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天光和雪色仿佛都在刹那间暗淡了几分。
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雪发少女,少女的整个身子都被裹在一件厚实的白色披风中,从头到脚一水儿的白,眼力不好的家伙还真容易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将她忽略过去。她全身上下唯有一双瞳眸闪动着异色的光芒。那是一对紫金色的瞳眸,眼波流转之间,深邃却又清澈,矛盾而又神秘,点缀在这张纯净圣洁的容颜上生生为她增添了几分让人无法捉摸的尊贵。
苍玥没有起身,只是抬头注视着男子,眸光微闪,少顷,鼓了鼓脸颊抱怨道:“苍玄,只要再等三年冰灵芝就能成熟了,到时候我自然会回去,你跑来干嘛?”说着就转回头,狠狠盯了一眼冰岩下的冰层夹缝中那株晶莹剔透,如白色玉石般的伞状植物,继续旁若无人的闭目打坐。
“玥儿,你该叫我父亲。”被继续无视的苍玄习惯性的纠正了一句,心脏却泛起钝痛。四百多年的相伴,他太了解眼前的女孩——她不是不想见到自己,只是不想面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自己罢了。
眸中飞快的闪过忧伤、不舍、释然等种种情绪,随之只余一抹平静,苍玄轻声道,“不要再为我费心了,玥儿,我已经等不了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次,他真的无法再继续陪她走下去了。相比之苍氏一族异于常人的平均两百多年的寿数,他已经足足活了五百多年。若不是有苍玥的帮助,他早就跟族中同辈一般,在两百多年前就进入族中禁地墓穴中长眠了。
“再说,我也不想让她继续等下去……”这句细若蚊蝇的呢喃刚溢出苍玄之口,就被忽起的一阵寒风吹散在天地间,不留一丝痕迹。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还扮什么父女啊……”没听清苍玄最后那句话,苍玥随口嘟囔着,心里却是一沉。其实在苍玄到来之时,她就已经感应到他身上的生机枯萎,即将熄灭。在三十年前发现苍玄的生机正逐渐走向衰败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可是她不甘心,真得不甘心。她不想失去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