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姐姐的下落的。”张泽天问道。
“考完博士后,我回了一趟家,我姐姐写了封信寄了回来,她在信中详细地描述了她的种种遭遇,希望我们全家人能够原谅她,她告诉我们说她已经结了婚,丈夫虽然是个孤儿但是对她不错,还教会了她识字,并且还说不久后就会回家好好孝敬父母,再也不出去打工了。我和母亲看了非常激动,百感交集。我当天就写了回信,告诉我姐姐在她走后家里所发生的一切情况。过了几天,我就回学院上班了,到学院后,我们也打过几次电话。……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这两个人一个哀声叹气、长吁短叹,一个默默无语只是抬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几天后,木子小三从霞州回来了,张泽天便问他结果怎么样。木子小三说,经过协商,老板愿意交医疗费,并且愿意做出赔偿。
“那你姐夫的身体怎么样了?”
“两条腿都断了,不过已经接上了,医生说腿好了之后走路没有问题,和正常人一样,但是再也不能干体力活了。只是眼睛的问题要麻烦一些,左眼视力只有零点二,右眼也只有零点四。”
“问题是还是比较严重嘛,老板愿意赔多少钱?”
“医疗费除外,误工费、营养费、伤残费算在一起也就七万元,这七万元已经支付了,剩下的医疗费还是由老板出。”
“也还算顺利,如果老板不赔钱,打官司也是个麻烦事情。”张泽天说道,但是一想到她姐夫将来不能干体力活,眼睛视力又不好,那将来他姐姐一家的生活就成了大问题。想到这些,他又开始同情起木子小三来。
考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袁晓晨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博士,据说她的男朋友也考上了,张泽天和任月也替她高兴。木子小三没有考上,整天就是唉声叹气的,心情时好时坏,看到他这个样子,张泽天也觉得他挺可怜的,有时也腾出时间来陪他下棋、聊天。不过,现在下棋时木子小三的情绪没有以前那样高涨了,以前他总是谈笑风声,非常骄傲地向张泽天讲他和其他女人的风流艳事,而现在他只是低头下棋,闷声不语。
张泽天看着心焦,又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他突然想起他老婆生孩子的事情,于是问道:“你老婆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听到他这么一问,木子小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情绪变得更加糟糕,张泽天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叹了一阵气之后,木子小三缓缓地说道:“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我老婆国庆期间生的孩子,坐完月子后就到了十二月份,那个时候才想到考博,因为我老婆生孩子时,还没有毕业,学校不发毕业证,学校规定不能在读研期间生孩子,她只有考博士才有出路。到十二月份要考博的时候,连报名的时间都错过了,结果还是她的导师同情她,找关系补报的。就这样,她一边看孩子,一边看书准备考试,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考得上博士?到了考试的时候,她连书都没有翻完,考的结果也是一塌糊涂,分数差得老远,毕业证也拿不成了,她一天到晚也是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可是没过几天,鲸城的一所著名高校把她录取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她根本就不敢相信,她就把这一怪事告诉了她的硕士导师。她导师告诉她,这所高校刚成立了一个研究院,由于这所高校的名气太响,所以报考博士的人很少,结果只要报名参加完考试的人都发了录取通知书,即便是这样,还是差人。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这个研究院的院长和我老婆的硕士导师是同学,于是就叫她的导师帮忙推荐几个学生,我老婆就这样被推荐去了。”
“哟,你老婆这运气挺好的嘛,你应该高兴才是,要不然两个都没有考上,岂不是更糟糕?”张泽天赶紧说道。
“运气确实挺好,我都考了好几次了,每次也很用功,也给导师送了不少礼,却怎么也考不上。”
“你也不用灰心,再努力一次一定考得上。”
“我老婆已经是博士了,我现在必须考上,要不然面子上挂不住。现在我差的不是成绩,我现在主要是差钱。”
“差钱?读博士的学费不是由我们学院报销吗?你有困难还可以提前预支嘛。”张泽天不解地问道。
听了张泽天的话,木子小三显然变得不耐烦起来。“我说你是个处男,你总是不承认。现在干哪一行不是用钱买来的?考试没有钱能行吗?谁有那个闲工夫看你的考卷?谁又有那个闲工夫来考察你的学问?博导也是个人,他也需要花钱吃饭,这年头还指望靠真功夫读博士,做梦!不送礼凭什么收你?……这么对你说吧,现在考博士的行情是,见面礼两件窖藏酒。”
“两件窖藏酒?两万?这也太贵了吧!”张泽天非常惊奇,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些博士是这么读出来的。
“两件窖藏酒还只是见面礼,能不能读书还要看你的造化,就算读了博士,要想毕业也还得靠这个。”木子小三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继续说道,“我有个师兄,都已经拿到博士的录取通知书了,还专程赶到导师的家里去送了两台笔记本电脑。有些考上博士的,没钱送礼,读了五六年都不能毕业。我们西平学院有个老师,前几天刚参加完博士毕业论文的答辩回来,他对我们讲,光是请答辩老师吃个饭都花了好几万,每桌至少七、八千。结果弄了个优秀毕业论文回来,就他那水平,也能称优秀,这就是钞票的魅力。”
“你这说得也太恐怖了吧?总还是有凭真才实学考上博士的嘛!凡事不能太偏激,应该一分为二去看问题嘛。”张泽天不太相信木子小三的说法。
“我说你兄弟怎么总是油盐不浸?什么叫‘偏激’?什么叫‘一分为二’?象你这种愚昧的知识分子早就应该被凌迟!你总是对大量存在社会的客观事实视而不见,却偏偏抓住某个偶然事件不放手,并把这个偶然事件无限地放大,上升到所谓的理论高度,还堂而皇之的称之为‘学问’!象你这种学问顶个屁用!几千年来,象你这样的学问在中国随处可见!……我问你,刘翔拿了跨栏项目的奥运冠军就能说明中国的田径运动达到了世界的领先水平了吗?中国出了个华罗庚就能说明中国的学术研究水平已经是世界领先了吗?……个别人凭真才实学考上博士并不能代表大多数考上博士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个人只能代表自己。你不能用个别人的例子来掩盖了大多数人的真实情况,你这种以偏概全的分析方法才是真正的偏激!中国人的这种思想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凡事不能太偏激,应该一分为二看问题’的愚昧的知识分子继承了这种糟粕,‘扇阴风点鬼火’,并把这种糟粕发扬光大,上升到所谓思想的高度,美其名曰‘中庸’!中庸是这么理解的吗?你们口口声声讲中庸,却事事极端,你们时时刻刻讲一分为二,看主流,看主要矛盾,在做事的时候尽钻牛角尖,抓人家小辫子。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们这种知识分子连流氓都不如,流氓只是伤害人们的身体,而你们毒害的是老百姓的思想和灵魂,毒害的整个民族的思想和灵魂,老百姓被你们愚弄了,尊称你们为思想家,而且把老百姓愚弄的越狠,毒害得越深,头衔就越多,就越受人景仰。不过现在没有人会尊称你为思想家,你也是被愚弄的老百姓之一,但是你绝不能充当思想打手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