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师,你好吗?她躲在沙发的角落里,慢慢打出这几个字,她看着它们在屏幕上闪烁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摁下了发送键。手机显示发送成功,然后她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等侯。
她放弃了去东乡的念头,这个念头曾经让她整日惴惴不安。如今突然一身轻松,见与不见,有没有必要,她还需要时间考虑。八年她都熬过来了,最苦的日子都过去了,真的还有必要去打破这原有的生活吗?
接下来,她在成玉家里好吃好喝地待了两天,虽然还是经常要面对赵明芳那诡异的眼光,还有与成兆伦初见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神,这些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总体上说,这几天她是愉快的,待在这里有一种家的温暖,不用考虑工作,压力,赶稿,就连午觉她都能一下睡上两个小时。
初六下午,她和成玉返回济南。高珊和室友都没有回来,她们两个百无聊赖,晚饭过后索性坐公交车去了泉城广场。那里的夜晚总是多姿多彩的,虽然现在正是严寒季节。年味儿还未散去,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阵阵鞭炮声,还有商场里飘出来的‘新年到新年到人人乐淘淘’。两个人坐在泉标下面,正是那年失落的周大力所坐的位置。只不过,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突然很想周大力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怎么样?”石小蕾翻开手机的电话薄,里面有他在美国的电话号码,她从来没打过,却经常能接到他在任何一个节假日打来的电话。
成玉歪着脑袋看她,“是哪一种想?”
“就是朋友之间的想念!”她看向远处跳舞的人群,“这世上只有你和周大力,是我最放不下的朋友!知道什么是放不下吗?”她拍拍心口,“在这里,用一把锁把你们锁进去,害怕失去,无比珍惜!”
成玉叹口气,“石小蕾,我们谈一谈,坦诚不恭的!”
石小蕾警惕地看向她,她知道,谈话的内容绝不会是周大力。
“石小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有他吗?”
“谁?”
“你知道!”成玉回过头来,一如那晚地与她对视。
石小蕾想起了她扭秧歌的样子,哑然失笑,“你呢?还喜欢他吗?”
她低下头,“喜欢了那么久,哪有那么容易忘记!过年我给他发过短信,他只回了一句,谢谢,新年好!”
石小蕾的视线又飘向远处,“那你比我强,他没给我回!”
成玉惊讶地看着她,她以为石小蕾永远不会承认。“你跟他,有过什么约定吗?”
石小蕾摇摇头,“没有!”她看向成玉,“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成玉苦笑,“这有什么难的!我的视线永远追随着他,而他视线的尽头却永远是你。刚开始我还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不可能,直到那晚,我看见他偷偷跟在你后面送你回去。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是那么落寞,我看了都心疼,因为那正是我的写照。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在他身后仰望的身影有多么希望他能转身!”
“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他喜欢的人是你,而我自私地利用你跟我的友谊拆散了你们,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成玉黯然地咬住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有了这个小动作。
“你别这样,是我自愿的!我也害怕,害怕因为他而失去你,害怕面对你时的尴尬,害怕……我何尝不是自私的!”
“你给他打电话吧!我现在没事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想不开,大不了你们别在我面前表现的太甜蜜,我挺得住的!”
石小蕾好笑地看着成玉,“真的?”
她非常坚定地点点头,石小蕾却站起来,一把拉起她,“走吧,回家!”
两个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家,在进门的前一刻,石小蕾突然转身,“成玉,我也想任性一回!”
成玉惊讶地呆在原地,“什么?”
“我十分想见辛伟平!”
成玉愣了足足有十秒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朝她摆手,“去去去,快去快回,不准在外面过夜!”
石小蕾在确定了她真的是在笑而不是哭以后,决然地奔向楼下。成玉听见楼道里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头顶上的声控灯突然灭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指缝里顷刻间被泪水填满,落下。爱与不爱,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她还能自私到什么时候,她和石小蕾有一天终究要分开,结婚生子,各有所爱。如果爱与不爱真的有药可解,那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石小蕾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她早已经在心里盘算过,5路,K68路都能直达辛伟平家。她准备到了目的地再给他打电话,如果在家,那就是天意,如果不在家,那就是,她不甘心地想了一会儿,那就是不凑巧呗,明天再去。
她站在那个小区外面,稳了稳加速的心跳,第一次为了男人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可她觉得值!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可以尽情地对他一诉衷肠,她的心里就涌出无限的幸福和快乐。她要清楚都告诉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他,是他,就是他!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辛伟平的号码,她握着手机的手都是发抖的。这时候她看见从小区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她下意识的挂掉电话,因为其中一个人正是辛伟平。哪怕是在黑暗当中,她也能一眼认出他。
辛伟平与身边的女子并肩走出来,石小蕾及时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辛伟平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刚才明明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伟平,怎么了?”那女子停下脚步等他,她上身穿着一件短款的裘皮大衣,手里挎的是LV皮包,是真是假石小蕾无从考证,但是有一点她无法否定,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的性感和魅力,就算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她都能闻到她身上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水味。
辛伟平帮她拢了拢大衣,走到那辆银灰色本田雅阁前,她听见他上车之前还在嘱咐那个女人,“下次出门穿暖和一点,这么大人了还让人操心!”
这是多么亲昵的话语,她想,只有情侣之间才能说出这样亲昵的话来吧!他应该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这样的奢华和高贵才配得上他!这世上果然没有谁能永远待在原地等你,没有谁能容忍你的自私和任性而永远爱你,错过的只能是过客!
辛伟平的车子渐渐走远,她慢慢从树后走出来,颓然地站在原地,然后慢慢转身,原路返回。她要不要跟成玉说,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她只不过是想吃小吃街上的烧饼夹里脊了,你看,我买回来了!哈哈,她在心里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辛伟平从后视镜里瞥到了那个落寞的身影,他从大街上绕了一圈又回到小区门口,把车上的人搞的一脸莫名。“你干嘛又开回来?”
没有理会她的问话,他拿出手机给石小蕾打过去。石小蕾看到手机上闪烁着的名字,犹豫了好久才接起来,“辛老师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