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老板娘很和善,因为放假的缘故,来超市买东西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石小蕾的工作也算清闲。每天理货补货,有时候也会帮忙结账。赶上老板娘心情好,还会请她们吃一顿砂锅米线。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老板娘给石小蕾结了之前的工资,然后宣布放假,正月初六正式营业。
石小蕾前脚刚走,周大力后脚就进来了,老板娘正在点钱记账,手里拿着计算器卡卡卡摁着,“大力,你怎么来了?”
周大力围着货架转了一圈,“姑,石小蕾呢?”
“走了,放假了!你找她干嘛?”老板娘诡异地盯着他,似笑非笑。
他挠挠脑袋,“没事,她在这儿干的怎么样?”
“这个小丫头话不多,但挺勤快的,干活也麻利!”她顿了顿,“关键人长得也漂亮,是吧?”说完还朝他挤挤眼。
他到柜台上拿了一包将军烟,“土不拉几的,漂亮什么!”
“哟哟哟,你那点儿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你为什么这么热心的帮她介绍工作?还不是想追她!”
周大力拉开门往外走,“就你知道的多!我走了啊!”出了门飞快的骑上摩托车,朝学校一路疾驰而去。
来到石小蕾宿舍楼下,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她们宿舍的电话,可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奶奶的,这电话就从来没打通过!”他鬼鬼祟祟地进了楼,趁宿管阿姨没注意抬脚就往上走,“哎,这位男同学你干嘛?这可是女生宿舍!”
他回过头讨好地笑着,“阿姨,快过年了您还没放假啊?真辛苦!那个,我找一下302的石小蕾,她们屋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你说对不对?”
宿管阿姨朝他招手,“同学你快下来吧!这楼上一共就住了石小蕾一个人,她刚才出去了,说要去服装城逛逛!”
石小蕾在服装城转了一圈,花了八十块钱给自己买了一件暗红色的外套。一时也没有其它好买的,就四下溜达着瞎看。服装城里人声鼎沸,卖什么的都有,眼看就过年了,大部分衣服都开始减价处理,把她看的眼花缭乱。一个批发袜子的商贩大声喊着,“贱卖贱卖了啊,纯棉袜子两块钱一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来来,都过来挑一挑选一选了啊!贱卖贱卖了啊,纯棉袜子一块钱,一块钱了啊!”
听见那商贩又减了价钱,石小蕾不觉停下了脚步,那吆喝的人见她在摊位前停下,话锋一转,“一只!一块钱一只!”
石小蕾被他逗乐了,抿嘴一笑,老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小姑娘这嫣然一笑顿时把他晃的眼花缭乱,“来,小姑娘你尽管挑吧,今天就一块钱一双卖给你了!”旁边的人闻言一股脑地涌过来,倒是把石小蕾给挤到了人群外面,她看着眼前这水泄不通的抢购人潮,索性转身走了。就是苦了那卖袜子的商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手忙脚乱地收钱找钱,在心里叹息:也罢,赔本赚吆喝!
济南的这个服装城算得上是全省最大的一个,下面各个县市的零售商一般都会来这里进货,再加上本地人都很喜欢来这里淘一些既便宜又时尚的服装,所以一到节假日整个服装城周边全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这里的公交车站也是一个大站,大大小小有十好几路公交车都在这儿设了站点。
辛伟平站在K39路车上,车子还没停稳,后门已经堵满了要下车的人,等前后车门一开,顿时涌进来乌压压的一片。他矗立在嘈杂的车内,耳边的喧闹和身体的碰撞丝毫没有让他有一丝情绪的波动,那玉树临风清冷闲适的气场引来了不少女士青睐的目光。当车子启动的一瞬间,他突然看见了车下那一抹熟悉的淡绿色,心里犹豫了一秒钟,当下一声大喊,“对不起,下车!”
司机骂骂咧咧地停了车,“早干么来?真是的!”
“哎呦,你挤什么呀?”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妇女极不情愿地给他让开后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狼狈地挤下车,听见车门哐当一声在身后关上,他突然为自己的疯狂举动而有些后悔,然而他看见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静静地掩埋在人群当中,那无辜的眼神,额头被风吹散的发丝,冻得僵红的小手不时放在嘴边哈气,他心中那股悸动鬼使神差地推着他向她走去。
石小蕾翘首以盼地看向路口,并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站着的辛伟平。她又低头看了一眼刚买的毛线,那是她专门给成玉买来织围巾的。她们那儿的女娃娃从小就会学做针线活,什么纳鞋垫织毛衣都不在话下,冬天农闲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们就会聚在一起,互相传授新学的针法和花样。石小蕾知道成玉什么都不缺,自己也没有多少钱给她买贵重的礼物,所以就想亲手给她织一条围巾,礼轻情意重。
她再一次抬头的时候正好与辛伟平视线相接,她在心里‘啊’了一声,怎么又碰见他了!
辛伟平慢慢走近她,“你好,这么巧!”
石小蕾咧开嘴朝他笑笑,“辛老师,你也逛街呢?”
“你不回家?”他已经站在她旁边,俯视着她的头顶。
石小蕾稍稍侧头,并没有正面看他,“我不回家!”她极力搜索着可以与他聊的话题,只盼着她等的车快点来。“辛老师,你坐哪一路车?”
“我坐8路,回学校拿点东西!”
“哦,我等的车来了,再见辛老师!”她迫不及待地挤进人群,辛伟平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石小蕾好不容易上了车,她掏出零钱刚要投币,一回头瞥见了她后面的辛伟平,这才想起自己要坐的不也是8路吗?她无比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又掏出一块钱,“我帮你投,辛老师!”
辛伟平说了声谢谢,两个人站到靠窗的位置,石小蕾尽量把自己的身子往边上移,学生在老师面前总是有些拘谨的。她一直看着窗外,一路上辛伟平偶尔问她一句,她就回答一句,其他时候就是沉默。辛伟平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不禁为自己的冲动再一次感觉懊恼。看的出来,这女孩面对他时只有学生对老师的拘束和起码的尊重,而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情愫说好听了叫好感,说难听了也可以称之为不伦!尽管自己只比她大六七岁,但毕竟有老师的身份摆在那里。
两个人下了车,辛伟平仍然和她不远不近地走着,石小蕾加快了步伐,辛伟平在后面暗自觉得好笑,“宿舍里很冷吧?”
“啊?”她猛地收住脚步,回过头,“还可以!”
辛伟平心想还是放过她吧,“我要先走了!你一个人要注意一些!这是我的手机号码,需要帮忙可以给我打电话!”
石小蕾顿时松了一口气,接过他写好的纸条,非常诚恳地给他鞠了一躬,“谢谢辛老师!再见!”
看见辛伟平朝教师办公楼走去,石小蕾一路小跑到了宿舍楼。她看见楼前那辆摩托车上坐着的周大力,不禁有些惊讶,“周大力?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