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敢?
林潇潇的声音有些颤抖,梨花带雨:“子铭……”
“今天我来见你,是看在你我昔日的情分上。林潇潇,我的耐心已经耗尽。”
没有丝毫温度,不见任何情谊。
林潇潇款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子铭,你又在吓唬我。”
柔柔的身体就靠了上去。
顾子铭蓦地想起那晚杨晓静散发着异样香气的妩媚模样来,胃里一阵翻涌,一把推开林潇潇,脸上满是厌恶:“没有我总会有下一个,以你现在的名气,愿意为你前恭后倨的男人多的是。别来挑战我的底线。”
回头看了她一眼,光洁如玉的肤色此刻更加惨白。
到底存了些担忧:“潇潇,人生应该向前看。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别再为难自己。”
林潇潇楞楞地看着顾子铭迈出门,却没有了追出去的勇气。
刚刚他脸上的厌恶,那样的显而易见。
海阔天空吗?林潇潇凄然一笑,可是,他们说,向前,便是万丈深渊。
而他,切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回到车上,顾子铭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翻来覆去都是苏陌的脸。
与其说是来见林潇潇,不如说他是害怕。
害怕继续待在那里,拗不过她的坚持。
一个“是”字,打破了他曾经牢不可破的信心。他答应过韩天意,会好好照顾她。可是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林潇潇以死相要挟的时候,他总是想起何峯来。那样的鲜血,他再也不想看见。
可是,他还能这样顾着她一辈子吗?
现在,他都自顾不暇了。
深夜,酒吧里五光十色,狂欢的人群尖叫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把屋顶掀开。
二楼的隔离区,桌上的玻璃酒杯遇上灯光,折射出好看的光芒来。
何霖吹了个口哨,有服务生应声而来。
“两瓶82的拉菲。”
杨晓静看着他,漂亮的手指夹着白色的女士香烟,鲜红的樱唇狠狠吸一口,再轻轻吐出来,一张过分精致的脸湮没在如白缎般的烟雾中。
“还没喝够?”
何霖冷眼望去,嗤笑:“仔细看你还不如苏陌耐看,我哥当年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杨晓静也不恼,翘着腿,盯着自己酒红色的高跟鞋,又吸了一口烟:“瞎了眼也比死了强。”
何霖微醺的脸顿时一变,用力握着高脚杯,看着杨晓静:“我真想用这红酒泼你一脸!”
“何二少怎么不动手?”杨晓静带着笑看他。
“太糟蹋这么好的酒了。”
杨晓静手指一顿,语笑嫣然:“难道何二少今晚约我出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
何霖厌恶地看了看她,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何霖红着眼,语气森森。
杨晓静将腿搁在酒桌上,靠在椅背上,对着天花板吐出烟雾,幽幽地说:“因为他活该!”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何霖,他“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杨晓静身边那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立马向前站了一步,冷眼盯着他。
何霖恨恨地将手里的玻璃瓶放了下来。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凉凉地说道:“所以争不过苏陌,你也活该。”
杨晓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立时站了起来,涂了蓝色眼影的眼睛分外妖娆:“何霖,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害死了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
“你……”
到底是她亏欠了何家,未免心虚气短。
“我怎么?杨晓静,不知道这些年你有没有梦到过我哥?他是不是长了一张和我相似的脸?”
何霖一步步逼近她,脸上都是疯狂。
“杨晓静,你再怎么光鲜亮丽,都掩盖不了你是个杀人凶手的事实!”
“滚!”杨晓静失声尖叫。
酒吧的喧嚣与迷离,遮掩了太多的龌蹉。
何霖走后,杨晓静独自沉默地喝着酒。无意间看见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顾子铭曾说,这明明就是一个钢琴家的手指……
青春啊……
杨晓静眯起眼,暗褐色的酒瓶和着深红色的液体,渐渐幻化成那张脸。
时过境迁,即使在国外,她也曾从各个渠道知晓他的消息。好的不好的,就像是一个窥视者,偷窥和他有关的一切。
冷眼看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
“回不去……”
杨晓静兀自笑着,想起那晚他认出她来明明说着狠话,却又在她中途离开去洗手间的时候尾随而来。
她是期待的,却没有了回国之前的笃定。不然为何会在他跟出来的时候悄悄喷上催情香水?
那些年的恩爱过往抵死缠绵,都消磨在了分开的这些时光里。
可是,最后他却放开她。眼神冷厉得她直发颤。
虽然她那么恨不得何家的人去死,可是谁都没有料到他们真的会死。
顾子铭在A市有名的庙宇为何峯挂了长生牌,那晚他拉着自己,指着何峯的牌位和她说:“我相信,他和我一样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顾子铭说他需要一个理由……
而何峯,死不瞑目吗?
杨晓静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出口走去。
记忆里的少年,渐渐走远。
最初的欢喜都被最终的悔意吞噬,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晚上和子铭有安排吗?”
傍晚的时候,苏陌很意外地接到了陆西元的电话。
今天是12月31日,跨年。往年她和高寒、陆西元在杂志社的时候,这个点应该已经都在自己负责的片区内蹲点了。A市有个地标性广场,在南江路那边。跨年的时候人山人海。
可是她一向清净惯了,若非必要,真的不想出门。
“如果是说去南江路看敲钟的话,我就不去了。”
电话那边传来陆西元低低的笑声:“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好,明年见。”
收了电话,苏陌看着自己打包的行李叹气。
顾子铭手机关机,也没有说去了哪里。
明年见么?
元旦节,她其实很想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不要留下遗憾,也不要有不必要的误解。
苏陌趴在床上,有些烦闷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情之一字,着实让人看不透。
前几天林语说元旦有个户外登山活动,问自己要不要参加。原本是不想参加的,但是祸不单行的这几日实在糟糕透了,正好公司元旦放假,索性报了名。
苏陌又打起精神收拾随身物品。
因为要在野外露宿,帐篷,手电,登山包,登山杖,打火机,安全绳,换洗衣服,急救箱,零钱,相机……
零零总总的竟然将那个54升的登山包装得满满的。好在只是体积大,并不算太沉。
那天晚上顾子铭没有回来。
“今晚一睡就要睡到明年才起了。”苏陌拥着被子迷迷糊糊地想。
直到她出门,也不见顾子铭的身影。
凤尾山在A市城北往南一百多公里,因为山高势抖,外观像凤尾而得名。凤尾山是A市有名的摄影爱好者聚集地,夏看山花冬观海,海就是指的冬季的云海。
这次徒步和露营就是在这里进行。
第二天风和日丽,苏陌跟着一群驴友一起乘大巴到了山底。一行人共有十四人,最大的有五十多岁,最小的才十九岁。
临出门时因为顾子铭没有回来,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在意,可是依然用便利贴给他留了言。
在山底歇息的时候,苏陌看着眼前的美景长舒了一口气。虽是隆冬,可是因为今年气候偏暖,A市市区内还没有下过大雪,就连这座海拔四千多米的大山山底也是翠绿偏多。偶有不畏寒的野花点缀其中,给灰败荒芜的冬景添了不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