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昕和潘如烟站在包厢门两侧，两个女人的脸上一个怒火交织，一个笑里藏刀。
“就你们？”身着对襟大褂的老板在几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簇拥下走进来。
肥脸光头，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姚老板是不是？”李淳风起身走过去，“你这菜用的什么油？”
“金龙鱼，七十块一桶的正宗花生油，干什么，有问题？”姚丁三恶狠狠翻着眼皮，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这包厢里的人。
“问题很大，你这不是金龙鱼，是地沟油。”李淳风笑着说道：“你看怎么办。”
“放屁！”姚丁三冷冷说道：“老子这就是金龙鱼！红口白牙，你说地沟油就是地沟油？”
“哥，三哥……”有个青年急急拉他的衣襟，惊恐地望着李淳风。
“叫唤什么！有屁就放！”姚丁三大怒，有人来砸场子，这些软脚虾就怕了，真他娘不是玩意。
“他，他是……”
“是什么？”姚丁三没反应过来，一声冷哼从桌子那边传出。
杜重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拄着手杖站起。
姚丁三看清楚他的样子，脸色一下子白到了脖根，“哎呀妈呀！”
“看清楚了！？”杜重稽冷哼着，易颖急忙跑过去搀扶他。
“您，您，您……”姚丁三说不出半句话来，尿都差点憋不住。
这张脸家喻户晓，他若不是在窝在包厢里和狐朋狗友打麻将，一早就能知道杜重稽这个大人物前来就餐，也不至于闹出事端来。
“你是老板？”杜重稽冷冷地问道。
“是，是。”
“这是地沟油还是金龙鱼？”杜重稽手杖一指。
“是……是地沟油！”姚丁三就差下跪了，肥脸上满是冷汗。
“白婷！”老人转身叫了声。
“到！”女校官立正敬礼，胸脯挺拔，站姿如松。
“打个电话给黄司令，叫人来查验。”杜重稽摆了摆手。
“是！”白婷立即从包里找出手机，翻开她那本厚厚的通讯册，直接将电话拨给了江淮军区司令黄板根。
“首长，要不咱们换一家？”李淳风小心伺候着。
“不用了，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换一家又能保证吃不到地沟油？”杜重稽摇头望着吓成傻子一样的姚丁三，怒声质问：“你们这些昧着良心的人，怎么干的出来！无道德，无品质，猪狗不如！”
“是，是，是，是……”姚丁三只剩下点头，牙关打颤。
“您消消火，坐下来喝杯茶。”李淳风陪着笑，“恶人逃脱不了惩罚，这是他们咎由自取。”
杜重稽坐下来了，他的宝贝孙子可没那么好说话，杜逢春歪着脑袋走过去，一脸邪佞，抓住姚丁三的衣领，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死胖子，怎么不放屁了？”
“您，您……”
“还有你们几个，没事就给老子滚！”杜逢春冲着姚丁三那群死党大吼：“不想走的等着把牢底坐穿！”
谁还敢在这里停留？这些人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个灰溜溜逃向店外。
李淳风瞅瞅桌上的菜品，拍拍姚丁三的肥脸：“这些油从哪里搞的？”
“王老板，王发财。”再有几个胆子，姚丁三也不敢不说实话，“工厂在开发区一间废弃仓库里。”
“王发财？我看他这回要破财了！”萧人凤走过来怒叱道：“昧着良心做恶事，还想发财？”
白婷打完了电话，向杜重稽报告：“首长，黄司令答应立即派人处理这件事。最快十分钟内赶到。”
“嗯，这个黄拐脚，办事倒是挺利索。他说了叫什么人过来没有？”
“没有。只是说马上打电话给驻滨海某部装甲师。”白婷如实报告。
另一边，姚丁三吓得两腿打颤，秀才遇上兵况且有理说不清，他这没理犯法的人又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惩罚？部队可不像那些吃闲饭的警察啊！
“什么时候开始用地沟油的？”趁这段时间，李淳风开始审讯。
“一……一个月前。”姚丁三眨巴着眼说道。
“嗯？”李淳风抬眼看着他：“再说一次？”
“一，一年前。”
“放屁！”杜逢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这店开了多久？一年？你唬谁？”
姚丁三捂着脸又惊又怒望着这位西装领带、潇洒倜傥的年轻人，说不出话来。
“就算你一年，你这店一年赚多少？”李淳风笑了笑。
“小店没什么生意，一年也就三四十万利润。”
“好。我记下了。”李淳风不动声色，旁人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杨晴昕脸色苍白，看样子很不舒服。
“我看这里不需要大家都留下来，我来处理就好，萧总，潘总，你们和老首长换一家高档饭店，易颖，你照顾好首长。”李淳风建议道：“杨总不舒服的话，等一下我处理完这档子事，去找个医生看看。”
“那就交给你吧，严肃办理，不能放过源头！”杜重稽沉痛地说道：“就因为这些黑心商人，搞得老百姓吃不上一口放心饭，用不上饭心货，地沟油、瘦肉精、苏丹红、毒奶粉！你们摸摸自己的心，还有没有良知！”
姚丁三羞愧低头，只有在被曝光的时刻，这些奸商才知道后悔莫及。
易颖搀扶着杜重稽步出包厢，萧人凤等人也跟着出去。
“小杜，你也去，这里有我就行。”李淳风看一眼包厢，只剩下白婷和杨晴昕。
“别放过这个王八蛋！”杜逢春恶狠狠吐了口痰，扬长而去。
“兄弟，能不能，能不能……”看到几个棘手的人走了，姚丁三打起歪主意，想走后门。
“什么？”李淳风坐在那里微笑。
白婷在包厢内走来走去，皮靴踏地的声音让姚丁三又产生了恐惧。
“我有钱……”他小声说话的时候，不停向李淳风使眼色，“你只要……”
“睁一眼闭一眼是不是？”李淳风笑问。
“对，对，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二十万！”姚胖子压低了嗓音。
“太少了。”李淳风摇头说道。
“四十万！”姚丁三咬牙报出个数字。
“不够。”
“五十万，五十万……真的不能再多了。”他捏着嗓子，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正在做的勾当。
“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你这店的招牌，唱红颂军有几年了吧？”李淳风轻声问道。
“没，没几年，小店开张只有两年半。”姚丁三紧张地说道。
“那好，一百万，我帮你办这个事。”李淳风和他使了个人人皆知的眼色。
“一……一百万？”姚丁三汗如雨下了，眼神不停闪烁，似乎这些人当中，就数李淳风好说话，但一百万对他来讲也是一块大肉，轻易难舍。
李淳风并不着急，看向正坐在一旁休息的杨晴昕，“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一下？”
杨晴昕用手帕纸掩着口，瞪他一眼，点点头。
红星大饭店外面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这是卡车压过路面的声音，看样子阵势不小。
姚丁三急了，抓住李淳风的胳膊说道：“一百万，就一百万！”
“好，叫你的人把款打过来，我给你想想办法。”李淳风从桌上找来支笔，快速写下一串银行卡号码，塞进姚丁三的口袋：“待会出门的时候，记得交给你的人。”
“谢谢。谢谢兄弟。”胖子感恩戴德，像抓住了一支救命稻草。
楼梯上的军靴踩踏地板的声音劈里啪啦，好像要震塌这个饭店。
姚丁三惊恐回头，包厢外面一阵口号声响起：“立正——肃立！”
咚！咚！皮靴一起响了两声，然后便是短暂的寂静。
“报告！驻滨三七六师师长鲁京奉命报到！”洪亮的嗓门，差一点震开包厢的门。
“进来！”白婷停住踱来踱去的脚步，转身背着手回答。
门开了，鲁京大步走进来，这个一米八的军官眼睛在包厢里扫了一圈，只看到白婷一个人身着军服，并没有上头所说的老首长，他的脸色微微一呆。
“鲁师长，人就在这里，带走吧。”白婷命令道。
“是！”鲁京挥挥手，从外面走进来两位军人。
姚丁三惊恐大叫：“别抓我，我已经配合了啊……”
“鲁师长，等等，我们还需要他指正地沟油加工窝点。”李淳风向白婷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让他带路，抓到人再说。”
“按他说的做。”白婷挥了下手，“我是全军总装后勤部白婷，这件事首长特别嘱咐，由你们协助他完成。”
“是！”鲁京点头表示明白，姚丁三主动向外面走去，低声连续念叨着：“我一定配合工作，一定配合。”
李淳风伸手过去，向杨晴昕说道：“你在这里等还是一起出去？”
“没事了，我和你们一起去。”杨晴昕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想起刚刚吃的东西胃里就一阵翻涌。
“那来吧。”李淳风握住她冰凉的手，悄悄在她的掌心按几下。
白大校目光里露出狐疑，瞥着他们一眼，和大部队一起走出饭店大堂。
杨晴昕觉察到李淳风的动作，微微皱了下眉，手想缩回去，却被他用力握住，抽不出来。
李淳风笑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怎么样，现在好些没有？”
“嗯？”非常意外的，杨晴昕竟然觉察不到恶心了。
她的眼中飘过一抹又怨又爱的复杂神色，与李淳风并肩走出饭店。
姚丁三走过柜台的时候，悄悄把纸条塞给了大堂经理。
等他走出自家地盘，就被眼前的阵势吓得一趔趄，四辆军车周围，站满了持枪的军人，足有百名！
“鲁师长。”李淳风漫不经心的开口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到！”条件反射一样，鲁京立正敬礼，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还有件事你忘了。”李淳风淡淡说道。
“请……请指示！”摸不清他的门道，鲁京还是把他归于大人物一列。从上京来的，能不是大员吗？这年头，随便一个京官就压死地方上的父母官。
“把这店给我封了！”李淳风神色不变，肃然挥手。
姚丁三脸色一下白到脖子，颤声问道：“不，不是说好了……”
“我可没答应你不封店，人可以赎罪，你卖出去的菜怎么收回来？少废话！将功补过还有救，否则你就等着坐穿牢底！”李淳风大手一挥，那些军人持枪而入，将里面的人一个不剩赶出去，红星大饭店中响起一阵严厉呼喝。
姚丁三两腿一软，被两个军官架起来，拖死狗一样扔进卡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