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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藏山阔文存(2)

臣以十月某日至行在,随于某日具疏略述过岭情事,并请急救江西;奉旨「该部知道」,业已斥为妄议,置之不问矣。臣在岭上与监军侍郎臣张调鼎言,赣州必不降;欲解南昌之围,当分出湖东、西两路,不必先下赣州。调鼎以语惠国成栋,成栋谓臣「书生不知军计」,信其降书,驻师岭上,拭目跋足以望降幡旦夕出虎头城;而今已一月矣。成栋知为所诳,复回省城整兵措饷,以图再举;则臣之妄议,得毋犹有可采者乎!虽然,畊问奴、织问婢,老成谋国,自有胜算,固非臣书生之所宜言。而臣在辇下月余,据所见闻,则又有不容已于言者。

方陛下播迁柳、庆之间,崎岖困顿。惠国成栋一旦举全粤归朝,迎跸端州;军国之需悉以取给、尚方御用皆由上供,可谓功在庙社者矣。官兵十余万,皆仰粤东之饷;则粤省钱粮,朝廷自不宜问,尽以付成栋养兵可也。独是一省司、道、守、令铨除之权,似宜仍归吏部。夫天下所以奉一天子者,以赏罚之权自天子出也。今此一省除官置吏,皆由惠国而吏部不知,粤人岂复知有天子乎!是陛下有天子之名,而无天子之实也;惠国以名奉陛下,而未尝以实奉陛下也。惠国有大功,且奉「便宜行事」之敕,阃外得以自专;久在行间,顾未深达国体耳。而粤西及湖南诸藩镇皆引此为例,亦安用朝廷哉!宜诏惠国子李元胤,面谕以禁止各藩题请之例,须自粤东始。以后凡系武职,人地相宜,径行题授。至于司、道、守、令缺出,照旧报闻;应补者列名题序,以凭吏部补用,不得坐缺题补。元胤颇知大义,自能仰承上旨;惠国朴诚奉公,深恶诸藩之专擅,自不肯以己为之嚆矢也。

昔汉世祖天下已定,赏赐旧劳;冯异曰:『愿陛下无忘河北之辱,小臣无忘中车之耻』!况今祗暂驻一隅乎!车驾之在粤西,险阻艰难备尝之矣;今乘舆服御幸且粗备,正枕铃卧薪之时,非高居称朕之日也。臣亦闻宫中一切皆从俭约,未尝有奉养之侈;而窃疑有怀安之志矣。语曰:『晏安酖毒,不可怀也』!此于国家无事之时,以此为儆;而今何时也?今之时,譬如暍行得荫而休,喘定则行;未有以荫为大厦者也。如泛海遇岛而泊,风利则去;未有以此岛为安土者也。陛下宜及是时与诸大臣朝夕坐论,求所谓兴复之大计,命廷臣非时言事;四方上书者,即予召对:皆略去等威,使得尽其所欲言。慷慨誓众,下亲征之诏;手敕藩镇,期以身为诸将先。即不然,楚、粤近关之地,简仪从、御鞍马,不时巡幸,以示不敢宁居。四方闻之,知上志将大有为,未肯偏安自足;而人心奋矣。臣闻古之人君,不下堂陛,而精神周乎四海;斋居一室,而志气可通上帝。故臣愿陛下勉厉其精神志气,以上回天意而下动人心也!

今者用兵之机宜、措置粮饷、抚绥百姓,其事权总在藩镇,朝廷所不能知;朝廷所知者,用人行政而已。今政之可议者,莫如名器之太滥也。夫朝廷所以奔走天下者,惟此名器。自播迁以来,天子徒拥虚位;而奉为共主者,以名器锡自天子足重也。唯其足重,故宜益自重之以制天下。勋臣成栋以全省归国,爵以通侯,所谓功懋懋赏也;既封广昌侯,未几复晋惠国公,臣窃讶其太速!夫爵至上公,崇已极矣;后将有恢疆灭敌之功,更何以酬?乃粤西有冒扈驾之功以封侯者,此进公、彼亦进公;尤可异也。爵以酬功,人重得之;以功不易致,故爵不易徼。今无功者与有功者并封,则有功者不以所得为重矣。得毋微加分别,以慰功臣之心乎!且今之佩侯、伯印者,累累矣;果皆以功封耶?封赏已颁,难以复夺;则宜定为典例:以后果有真正战功,案其功次,实封食邑若干户;凡未定食邑者,皆属恩泽虚封。使人知无功而封者,虽五等,非实爵也。惟此一线,尚足以鼓将帅建功之志;否则,无赏可行矣。又闻有迎驾小臣,假通判衔赍奏行在,径授佥都御史。夫佥院何官、赍奏何劳?而滥赏若此!宜今之台省班行,冒滥不可稽也:有门客而授御史者,有胥役而跻卿寺者;甚有不知来历,诡称闽中旧僚,即授以其职。满朝半是子虚,铨司等诸儿戏;亵越至此,其何以招豪杰之士而劝任事者之心哉!此皆不惜名器之所致也。

「书」曰:『官不必备,惟其人』;此在成周之盛世且然。今越在蛮方,所辖不过数十郡,朝廷犹囗督府耳。但得一、二老成忧国之臣参赞密勿,择直言敢谏能任事者十数人置诸谏诤之列及效奔走之劳;其庶司本无所事,度其有事者量设数员,使能者任之。居则侍从之班、出则扈跸之士,要不过数十人而止:谓之正员。此外皆为散员,听其优游闲署,点缀班行;倘才能足用、保举有人,实补正员可也。国初,内阁祗用学士,调旨而已;非真宰相也。九列有贰、有副,但取胜任,何必定是正卿!即各衙门皆须留有余地,以为可升之阶。李泌以白衣成灵武之功、陆贽以学士靖奉天之难,岂在高位乎?

今之从龙与反正之臣,其位已极,所居皆要地也;终日所讲求者,曰振纪纲、遵典制。臣观其所谓纪纲,不过上下接见、文移往返之体统也;所谓典制,一皆先代之陋规也。先朝由之以误国,而今欲循之以中兴;臣所不敢知也。此皆今之矫矫自命谋国者,且如此!至于盈廷师济、居然两榜、直跻崇班、名为科目之旧人,实是先朝之废弃;唯喏而外,不能出一语、建一议。臣以为其人皆可去,其官皆可省也。今之郡县有司,亦至贱矣。臣前过南、韶,见有悍卒急索水夫,直上太守堂戟手厉骂,太守避不敢出;听其声,即本郡人也。一隶行伍,即可以凌辱府主矣!又在粤省,值新泰伯郝尚久出镇潮州,惠国命南、番两县置酒饯行;酒席不盛,即令锁二令以去。守、令为亲民之官,国家根本所系;今一贱至此乎!无他,为其官者本皆无藉之徒,夤缘贿嘱而得之,志在饱其所欲而已;故虽凌虐至此,亦甘心受之!祗以失官是惧。不以受辱为嫌也。以此辈牧民,岂复有忧国恤民之志哉!故臣谓宜罢题授之例,归其权于吏部。于朝班散员中,诏廷臣保举堪任守、令者,严连坐之法;陛下从而召问,使之细陈吏弊民隐,量能授职,下部分别铨补。虽不能尽得循良,亦必少知自重,恐累及举主矣。凡出守者,带兵部郎衔;作令者,加兵部司务衔。如宋时以朝官出知某府、某县事,定为藩镇将帅相见之礼。其有骄弁悍卒、干纪无状者,一面申详总督、一面揭呈行在部院,移会严处。凡赴官时,皆给以敕书,即以此项入敕,务令实实遵行;庶几守、令稍重,而贤能者得以有所为矣。夫兵部,重地也;四司官,华选也。往时职方一司,与吏部文选司并重。自南渡以后,滥觞特甚;故有「职方贱如狗」之谣。边庭将吏,视此一官,等之弁髦。虽属虚衔,然使之贱视此衔,其何以重国枢而驭若辈乎!臣请清其途、慎其选,与吏部、台省称四衙门;慎简老成练达、素有清望者为之。四司不必备,无其人,缺之可也。其虚衔,惟守、令得以假借;而一切题授监纪,皆以同知、通判等官代之。如此,则兵部官重,使藩镇闻之,知朝廷枢政一新;重枢司,即所以重武职也。

国初取士之法,亦多途矣。其后特重资格,而朝政半为资格之徒所坏,以至于败;迄今资格犹不能尽废也!夫资格之士,非心尽足误国;然可与谋国者,几人哉?况今播迁之日,无地开科,所为两榜者无几,亦且尽列高班矣;则欲用人,势不得不取之资格之外也。夫资格严,则足用者少;资格废,则滥进者多。臣观今朝班中,其出身本末不可考者,比比然矣。若夫江、浙、荆、楚一介之士,身世未受国恩,顾不肯陷没异域、崎岖百折以赴行在而上书言事者,其人气节、才智亦已可知。然或有久在粤地,诳称初来;本属游滑,冒名义士:假托联络,徼取美衔。臣谓宜特设一求士馆,择廷臣通达国事、阅历多而见闻广者领之;四方至者,必先令到馆,访以敌情之虚贯、所过山川关隘之形势及将领守令之能否;凡其欲言于陛下者,皆令指掌悉陈。辞气之间,其人之情伪优劣,斯以见矣。然后列名引对,陛下虚怀倾听,更端以问;所奏不穷,是真可用者矣。然后下吏部酌量予官,其愿留者置之散员中,以待擢用;欲出者,亦假以虚衔,如其所请以给之。如是,则假冒者罢,而稍有抱负者接踵至矣。或曰:凡入关讲联络、请敕印者,皆亡是公之流也。念其远来,薄酬以官足矣,敕印不必给也;即使联络、潜伏山中,亦何所补于国事!夫无补于我者,未必无损于彼;且以此辈思汉之心九死不回,奖以一敕、酬以一印,宁为过与?若中兴之后,彼据敕印以求实官,固所愿矣。

臣所言用人行政者,此其大略也。而更有欲陈者,则以王言不可不重也。夫以天下之大,而一人能驱策之者,赏罚而已。赏罚当,则人心服而事治;赏罚不当,则人心不服而事隳。今式微之日,亦惟有赏,而罚不能行矣。然而即寓罚于赏,以不极其赏为罚也。而今之赏,又皆已极矣;则惟有优诏温纶以示赏,以不极其优温者示罚也。而今之纶有不极其温、诏有不极其优者乎?其得之者,不以为重;其不应得而得者,亦视以为应得也:则陛下更以何者驾驭群雄乎?且夫票拟有体,先朝邸抄可据,多不过数十字、少直十数字;庄重简当,一字温严,奉为衮钺。而今有作俳语者或用骈偶、或用诗句,引故实作隐语;此何体也?旨下,识者往往摘为笑柄;所以亵国体者极矣!至于诰敕之体,有散、有排,惟以词之尔雅,言之曲畅而能深入人情者为贵。陆贽谓:『诏书,以言感人者也。感人者,惟其诚,不惟其文。故奉天诏下,而将士、吏民皆为感激下泪,诚感之也』。夫德宗岂实有诚心哉,亦为诏书者能取人人之所欲言者而言之痛切,以是足以动人。是故诏令一下,而将士之气以鼓、吏民之情以定。古人有「一纸书贤于十万师」者,则诏书之所关非轻也。臣观今之撰敕者,皆用四六;如表、如启奖誉臣下,一如有司之夸颂上官。彼既习以为常,受之亦不宠也。至于寻常颁行郡国,率皆肤袭陈言。未尝有一字直入民隐,代诉其苦;未尝明白条析利弊,使民知所从违。是以明诏屡下,官吏视若罔闻、闾阎多未寓目;使朝廷德意不能下宣,则代言之无其人也。今宜敕阁臣:调旨悉遵旧章,不许辞费。而妙选文学博雅之儒使入翰林,专管诰敕,一以陆贽文为式,语简而意诚,一字足以为荣辱;则赏罚犹存,而太阿之柄,朝廷尚得以操其尺寸也。

以上诸事,皆非初到小臣所得言者。臣虎口余生,得依日月之旁,无复仕进之想;惟是望治之心甚切,情难自已,故敢肆其狂瞽,冒触忌讳。惟陛下鉴其微忱而采其一得,臣不胜激切悚惶之至!

事权业落于藩镇,而赏罚必整于朝廷。揆时度势,所为措置之方,首在厉精图治;躬履艰辛,以为诸藩镇先。至于铨除之际,务惜名器、汰冗滥、肃体统、破资格;国政一新,人心自鼓。兴复之大计,不外是矣。末段又抽出诰敕另叙,总期郑重得体,不袭陋规;亦即所以还赏罚之权于上也(自记)。

词员不宜冒滥疏(庚寅二月)

为词员不宜冒滥、特典未可弁髦,恳谕辅臣仰体上意,罢行改授事。

臣以外吏,于去冬十二月蒙皇上临轩御试,取中第二名,特授庶吉士、翰林院教习。今年正月,闻南雄报警,皇上移跸梧州,实时下罪己之诏播告中外,并敕谕各边督抚、藩镇诸臣共十一道。惟时从官纷散,撰文乏员;辅臣严起恒召臣至阁,命即席起草。稿呈,辅臣谬谓「得体」;随即奏闻,命臣以庶吉士承乏诰敕。虽名诰敕,其实皆应内阁中书撰文,非翰林所职掌也。既至梧州,起恒注籍、王化澄起用,诰敕纷繁,悉由内阁中书;不系衙门职掌,臣等不合与闻。今晨阅邸抄,见辅臣王化澄一疏特荐内阁中书二员,请改编修,管诰敕事;臣窃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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