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凌于蓝空,此时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我的背后已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随意乱动。身旁的秀女们亦是如此,屏声敛气,生怕惊扰了圣驾。
“这个梅才女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是皇帝,选秀是三年一度的大事,不可儿戏视之。依哀家来看,应该按照名册上的顺序,逐一检看。”
说话的应当便是当今皇帝的母亲,刘太后了。刘太后是先帝的淑妃,本不甚得宠。当年最为得宠的乃是周贵妃,怎奈周贵妃的独子孝王,被一场急病夺取了性命,这皇帝的宝座,才轮到二皇子顺王,也就是当今圣上。
“母后说得极是,还是让梅才女归列,我们再从头选看吧。”皇上附和道。
众秀女纷纷窃窃私语,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意。只听那满公公上前一步,手执锦红色名册,朗声道:“京畿巡访使之女穆氏,刑部尚书之女林氏,安州刺史之女何氏,林曹参军之女杨氏,江宁县丞王氏,这五位先行参选,请其余秀女到东配殿休憩。”
说完,那五位被点到名字的秀女,便在原地站定,皆是垂首摆弄腰间丝绦的娇羞模样。我刚转身欲走,沛岚便挽起我的胳膊,同我一起前去了。
“妹妹,你主意多,今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沛岚在我耳边私语。我实在不愿多言,可
这么个想攀龙附凤的表姐,我也没奈何。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直走到东配殿,随意拣了两个位子坐下。沛岚着急,一扯我的衣袖,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呀!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
我多少有些不耐烦,拨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表姐,你瞧这是什么地方?怎容得我们谈论皇家之事?刚才的情形你也见了,皇后有意抬举梅才女,被太后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可见这宫里的斗争不容小觑。我们还是谨言慎行为妙。”
沛岚大约是听进一些我的话,坐在我身旁,不再言语。
我扫视一圈殿内的秀女,或坐或立,三五成群,两两聊天,总有两百人。这样一组五人,要到何时才能选完?不禁叹了口气。早日选完,我也好早日回府去,这样一身盛装丽服,实在是疲累得很。
刚清净了没一会子,沛岚便又凑近,对我悄声道:“妹妹,若是我们同时入宫,都成了皇上的妃子,你会跟我争宠么?”
三年前,皇上不过选了两位美人,三位才人,若是按这个数量,怎么可能偏偏就是我和沛岚都入选呢?我压住心里的笑意,拍拍她的手背,微笑安抚道:“表姐,你多虑了。我向往的是闲云野鹤般的生活,绝不是当宫里的金丝雀。莫说我选不上,就是选上了,也不会和你争宠的,放心吧。”
“我知道自己性格憨傻,父亲在家也常说我没心眼,我虽然想入宫,可我自己心里明白,即使入了宫,成了妃子,恐怕也……”
我看她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好受,便用力一握她的手。毕竟是表姊妹,若真是双双入选,我自然会尽力帮她。至于我自己……恐怕今生,都找不到那个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