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跟这个纨绔子弟是说不通了!不讲道理!我心里骂了他不知多少遍,这样好的砚被这么个人摸过,不要也罢。真是晦气,最后一次来这里竟遇上这么个人,不禁大叹倒霉,我自绕过他,怒气冲冲地要走。
谁知老板赔着笑走了过来,先抱拳施礼,含笑道:“二位二位,来者是客,千万不要伤了和气!虞姑娘,这方砚还的确是这位郑公子的。”
“为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老板笑着解释:“这歙砚已摆在这里三天,昨日郑公子说钱没带够,明日再来取,让我给他存着。我一时大意,竟给忘了,故而一直摆在这里。所以按这个道理,这方砚应该是郑公子的。”
几句话说得我倒好没意思,不买便罢,我看了老板一眼,正要走,却见那位郑公子一脸小人得意的表情,看猴戏似的看着我。什么人!我怒火中烧,怎么会有这样不知礼数的纨绔!再不想看他一眼,转身便向店门走去。
不对,等等。
我退后两步,账台上边挂了一排写好的字画,而我所写的《与朱元思书》也赫然在其中。不,不对,这不是我自己写的,落款并不是我,而是一个名为“茧畴”的人。而且仔细一瞧,明显有模仿的痕迹。显然,这副字是这个“茧畴”仿写了我的字,又挂在这里的。
“老板,这幅字是怎么来的?是什么人卖给你的吗?”
老板还以为我走了,转过身来,看看那副字,又看看我,笑道:“虞姑娘,这不是买来的,是我们店里的一个常客,他虽是富商,却好舞文弄墨,常常写了字拿来叫我品评。我瞧这幅字写得不错,就挂上了。怎么姑娘,你认识茧畴?”
“哦不,不认识。”我忙否认。心里却感觉有些奇怪。
皇上说看过我写的《与朱元思书》,是表舅呈给他的,可在我的印象里,表舅从来没有问我要过这幅字。难道是看了这个茧畴的模仿本么?可皇上分明知道我是谁,说明那副字的落款,不是茧畴,而是我。
奇怪,真是奇怪。
不知何时,老板走到了我面前,递与我一袋红纸包。我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接过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是两支湖笔,是最上等的好东西。”老板笑吟吟的。我不解其意,打开纸包,果然是两支湖笔,复又合上,对他说:“老板,我怎能收你的东西?”
正要把纸包还给他,老板却笑着拒绝了我,道:“虞姑娘,我听说你被选入宫里侍奉,封了宝林娘娘。这两支笔,算是我给你的贺礼。”
原来如此,我心里感动,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索性收下湖笔,给老板行个福礼,便告辞了。
出了文房四宝店,天已黑透了,几粒星子随意地撒在墨蓝天幕上,仿佛坠入大海的渔火似的。我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兀自伤感。明日这时,我大概已经在宫里了吧。后宫的生活那样险恶,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存。还会有人真心实意地送我湖笔么?恐怕只有无休止的争斗吧。
突然呼吸一窒,我的口鼻被人捂住,径直拖进一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