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 起
水灵张着大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看到车间主任的嘴在不停地抖动,至于从上下嘴唇之间迸出的是什么话,水灵一句也听不到,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刚才与车间主任的对话上,满脑子全是车间主任的那些话。
厂里最近在赶一批活儿,车间开始上夜班,缝纫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一些本来打下手的人,都被调到了机器上,实行两班倒。水灵乍一上机器,显得手足无措极不适应,虽然已经看着人家干了很长时间。香菊却很高兴,说可等到这一天了,这个月可以长工资了。水灵说你别高兴地那么早,机器上的活儿你能干得了吗?香菊说电动缝纫机好操作,照着线跑下来就行了。
水灵说我确实是照着线跑下来的,怎么会错呢?
车间主任把一件内衣扔到水灵面前说,你仔细看看,你确实是照着线跑的,可你是怎么跑的?全反了,袖子全上反了!
这批活儿是香港方面订的,是一批内衣,水灵的工作就是把袖子和上身缝到一起。这确实不是件很难的工作,电动缝纫机一开,把袖子和上身对好了放进去,转一圈就完成了。
车间主任说你的眼用来喘气的吗?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你说,这些是不是都是你跑的?
水灵手里拿着内衣,她已经看明白了,要是换在其它场合,她或许会笑,袖子全上反了,衣服看起来非常滑稽。但在这时她却笑不出来了,眼睛里湿湿的直想掉泪。衣服确实是她跑的,上面有加工号,绝对弄不错。
车间主任也是这样说,绝对错不了,我都看过了,所有上反的全是一个号,都是你跑的,六百多件,你说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赶紧拆了重新跑呗!
车间主任把眼一横说,你以为这是在你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啊?重新加工费时费料不说,工期怎么办?现在马上就要交货了,交不上货违了约,这个责任谁能担得起?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上!
水灵的泪终于控制不住了,她抽搐着,慌乱地不知所措。
麦主任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水灵只顾着低着头哭,并没有发现,直到麦主任开口说话,她才发现麦主任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麦主任拿起内衣看了看,车间主任在一旁说,你看,全上反了,可真要耽误大事了,这样的工人不能用,马上得开除。
水灵的脑袋嗡地一下,开除?自己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里,就要被开除?那以后自己怎么办呢?水灵抬起头,就发现麦主任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目光里似乎带着一股异样的神色,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麦主任对车间主任说,现在关键的是赶紧返工,不能耽误交货。这样吧,让工人再加把劲儿,多加点儿班,把这些上反的赶紧拆了重上。至于这个水……麦主任往前探了一下头,看了看水灵胸部的工作牌接着说,水灵,名字还不错!你先去车间干活吧,你的事情等把这批活干完了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