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 人
麦主任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头顶有些秃,常常是放着锃亮的光儿,像抹了一层油上面。麦主任的笑容很和蔼,说话也很温柔,不仅水灵,大多数人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对他的想像都不是这样。一个掌握着全厂工人生杀大权的人,怎么也应该有股凶劲儿,更倾向于庙里的厉鬼让人敬畏,而不是如大肚弥勒般和蔼可亲。
麦主任同意了香菊的要求,让水灵住进了香菊的宿舍,并且也把水灵安排在缝纫班。港兴服装厂没有自己的牌子,主要是给国外代加工,所有的产品全部出口。水灵和香菊在同一个车间,这让水灵十分高兴,从来也没有进过工厂,她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现在能和香菊在一起,她的紧张缓解了许多。
香菊说没有事的,一开始都是给人打下手,不会让你上机器的,我都干了这么长时间,也还是辅工。水灵觉得这挺好的,上了机器万一做不好怎么办?香菊说这不一样,当辅工的工资级别低,想挣钱还是得上机器,除非……
除非什么?水灵很奇怪,香菊为什么不说了?香菊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除非你和麦主任的关系好,他能给调一个好地方,工作既轻快工资又高。那什么工作是好工作呢?香菊说,服装厂的工作就这几种,缝纫是需要人最多的,也是最出力又不赚钱的,熨烫班虽然赚钱多,但那活太累儿了,每天要拿着十几斤的大熨斗,基本上都是男孩子在干。裁剪班虽然很不错,但不需要多少人,没一般的关系根本去不了。再就是保管统计之类的了,一个厂子更不需要几个,那就更不是我们所敢想的了。
水灵知道,在外面干活儿要听人家的,处理好人际关系是最重要的。香菊撇撇嘴说,哪像你说的那样简单,这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处理。水灵不明白,只要自己真心真意对别人,关系怎么会不好处理呢?香菊说,以后你就知道了,给你提个醒儿,那个麦主任你以后要小心提防着点儿。水灵更不明白了,这个看起来这么慈祥的人,香菊为什么要特别提醒自己呢?香菊笑了笑说,我是不害怕的,你就不一样了,因为你长得漂亮。
在车间做辅工确实不是个好工作,干了几天水灵就明白了,你得不停地帮机器上的缝纫工上下料,手脚稍微一慢,她们就会骂个不停,什么****的全出来了。水灵有些受不了,好几次她的泪水都在眼圈里打转,她不明白,都是来打工赚钱的,大家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
香菊毕竟早来些天,对这种情况已有应对,她对水灵说,你不要管她们,我们也是拿计件工资,谁不想干得快点儿多赚钱?再说她们也没有恶意的,到这里来都是为了钱,她们那也是口头语习惯了,你不要往心里去,看我,现在根本就不拿她们当回事儿,你说你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