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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烛火

夜半,石山,峡谷。

略显荒凉的谷中,稀疏的乔木无力的竖在满是碎石的地上,不远处是一个个深邃巨大的山洞。没错,这片杂乱而又荒凉的山谷,是以创造还有雕刻闻名于世的矮人的聚落。

这些巨大山洞的对面是一些略小的山洞,绝大部分的山洞都已经沉寂了,而有一个山洞还散发着微弱的黄光。

洞中,灯座老旧,米粒大小的灯火散发出的光,柔和的散发着。破桌子旁,坐着俩已略有醉意的男人,一大一小。

“来,阿夏,难得相聚,干!”说话的是一个胡子快拖到地上,脸已经老的像干掉的橘子皮一样的一个老矮人。背驼了,眼神也浑浊了,说话也不是很利索。但浓浓的友情让他对面的汉子感动。

“来,老铁,干!”男人浓眉,大嘴,及肩的黑发被扎成马尾,身材高大,一身金属钢板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着说不出的质感。夏丕罗,来自雷史坎布,圣城最高领导人之一。

酒过三巡,夏丕罗的脸也有些醉意:“老铁啊,你好歹也是前矮人长老,现在这日子过得是不是有点太颓废啊,不是我说,你可比三百年前差远了。”

老矮人放下了瓦罐,打了个酒嗝,重重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窑洞的顶部,思绪却回到了当年。沉默片刻,总算又回过神来:“哎,人一老啊,就喜欢怀念年轻时候啊,一不小心老毛病又犯了。”说着,拿起瓦罐,又是一口闷酒下肚。

“老铁啊,不是我说,三百年前,你们整族人迁移到这里,你南拒木精灵与兽人,何等英雄!现在呢?你还是我认识的山丘铁炉么?”夏丕罗放下瓦罐,头却转向窑洞外,满脸愤怒。

“哎~”老矮人又是长叹一声,看着夏丕罗,沉吟片刻,道:“现在的矮人部落已经不是300年前的矮人部落了……”

思绪随着老矮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当年……

铁炉的部落原本在创世大裂谷以东,背靠大山,与山岭石巨人还有泰坦巨人一族相邻,整个部落在矮人部落中,也只能算中游。相比于这两个强族邻居,铁炉的部落实力实在难以抗衡,但好在矮人本身也算老实,泰坦与山岭巨人也对这个可怜的小部落不感兴趣,所以矮人也能勉强也能度日。但是,远方精灵族的一场变动却永远改变了这个安静的部落。

320年前,中央大森林北部的精灵族,信仰自然神的塞纳留斯的木精灵与信仰星光神阿多拉的高精灵、月精灵发生内战,最终以数量占优势的木精灵胜利告终。然而,这却是矮人苦难日子的开始。精灵内战2年后,高精灵与月精灵无处容身,被其他种族大肆搜捕,成为玩物或者食物。中部大森林的部落都强大异常,无法夺取地盘,北方并不适合精灵生存,南方大沙漠只听过能进去的,没见过能活着出来的,寻找一个合适栖身之处成了当务之急。一部分的月精灵选择进入破晓之地,而绝大多数的高精灵与一部分月精灵选择西进,为了生存,向当地的矮人争夺领地。

矮人大多身强体壮,勇敢无惧保卫家园。而精灵们也可以说是背水一战,如果能夺下这片不大的土地,并与附近的两个强大种族搞好关系,对于高精灵来说,也算是报仇有望。

激烈的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本打算靠山地优势以及有充足补给打持久战的矮人部落,万万没想到,前线打的不可开交,大后方却被一起居住多年的泰坦巨人偷袭了,矮人瞬间溃败。让朴素的矮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是,泰坦偷袭的理由居然是看这群肮脏的,只知道挖地道的小矮子不爽。

矮人族长在泰坦巨人偷袭中被抓、大长老、二长老先后在败逃中去世,铁炉从三长老变成大长老,带着族长的儿子还有剩下的4万不到的族人逃命去了。这个可怜的部落一路边打边逃,当逃到这个山谷时,整个部落的人以及不足2万了。这还是幸亏别的族对这些矮小又脏不垃圾,当食物还嫌肉太硬的矮人不感冒的情况下才活下这么多人。要是换做木精灵,老早被被兽族抓去当口粮了。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投靠其他矮人部落?你确定这是去投靠而不是去送大量奴隶?蛮荒是世界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

“现在的山丘矮人部落已经不是三百年前那个血性、勇敢、为了生存可以抛弃个人利益的部落了。”老矮人的思绪又拉扯回了现在,望着眼前这个大汉,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像什么吗?就像你们圣城养的一条狗,一条帮圣城防着兽人入侵的狗!”

矮人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愤怒,包含的却是深深的悲哀。

“什么!”夏丕罗将瓦罐往桌上一摔:“你怎么这么想?我们两个族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关系!圣城一直待你们如兄弟,你们却妄自菲薄!”

老矮人丢掉手中已经空了的瓦罐,伸出颤抖的手拿起桌上的瓦罐,又喝了一口:“三百年前,我们来到这里,我们一穷二白,你们也是一个一直常受南方兽族骚扰的小城市而已。那时我们帮你们抵挡兽族,你们宁可节衣缩食也愿意为我们提供食物,的确是患难兄弟,但现在呢?你们雷史坎布已经号称天下第二雄城,光是大圣级别的就有四人,有潜力的人才更是数不胜数,而我们呢?我们炉火部落从原来的2万不到,一直受你们的帮助,到现在人口才不到5万,年轻一代的顶梁柱一个都没有!我们就像一条没了牙齿的狗,只敢对着南方的兽人乱叫,却根本不敢咬上一口!而我们的王,却把这一切的一切,怪在你们人族身上,认为要不是我们帮你们抵挡兽人,而是换过来,你们帮我们抵挡,我们早就建立矮人王国了。呵!这个多难的部落,有这么个国王,也算走到尽头了,也不想想,要不是你们人族多年的帮助,世上早就没有炉火部落了!这不,50多年前,我因为亲近人族,被夺去了大长老的位置,再加上年事已高,就成了这个糟老头样子了……现在我们族人都不怎么待见人族,这次你们来访,我们的王居然说自己不舒服,让我这个老头子来见你,那小子身子比牛还结实!”

夏丕罗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矮人,笨拙的他也只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别难过了,只要圣城存在一天,就不允许我们的矮人兄弟受欺负,你也不是什么看门狗,你们是圣城最优秀的铁匠,我的盔甲,我妹妹的盔甲,我们神王的长矛,都是你们的杰作,不是吗?”

“老夏啊,我们都是老交情了,你的情义我都懂,但你不知道啊,现在兽人人口已经太多了,他们不敢向南,东南方的木精灵太强大了,正南方世界之树那里的巨龙他们更不敢惹,他们除非东进,夺取白地森林,但这样他们必然会与破晓之城发生冲突,魔城实力一直深不可测,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北上,打下这个不大不小的山谷,作为跳板,攻下圣城,取得富饶的乱石平原。我们炉火部落还能往哪里逃难呢?我一老头子无所谓了,可是我们的年轻一辈,真的不值得啊!”

夏丕罗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家事情自家清楚,别说保护矮人了,兽族全面北进,圣城也肯定是撑不住的,光光那兽人大长老剑圣,就够他们四个大圣喝一壶的。

夜,一队人进入了这个山谷,短暂的停顿与交涉后,这队人直奔一个山洞。

一队年轻人半跪在夏丕罗面前,夏丕罗脸上有点凝重,老兽人仿佛看到了希望。

“好的,我知道了!”夏丕罗转身面向老矮人:“不好意思,我必须回城了,城不能一日无主,我估计凯撒他后天肯定要东进,我必须立刻启程回城接受城防任务,我妹妹居然已经出发了,也不知道凯撒那小子怎么想的,我这个雷史坎布之斧守城,我妹妹那个雷史坎布之盾却去攻城。”

“等等,霍勒斯过来。”一个年轻矮人从门外进来。“这是我孙子霍勒斯,这次老夏你带上他走吧,一辈子窝在这个山谷,永远都不会长大的。”

夏丕罗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的矮人,身高……矮人普遍都矮,身上肌肉也不多,脸上也是一脸诚惶诚恐,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看着老矮人浑浊而充满期待的眼神,夏丕罗还是心软了:“好吧,先说好,你孙子死在外面你这个老家伙别找我茬啊。”

夜尽,天微亮,一个高大的男人以及一个矮人出了山谷一路往北,一队人也出了山谷,直奔南方。

等待炉火矮人部落的是什么呢?夜尽天明,还是黎明前无尽的黑暗?没人知道。但是在遥远的东北方,天灰蒙蒙的,无情战争却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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