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假期过得很不开心,心里惦记着白松。离回家之前的那个黄昏,在校园学生生活区的小小烧烤店里,白松告诉我他的决定。这个决定让我有些惶恐,终止学业去创业,这种事情,时常耳闻,但真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是自己男朋友身上,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好好想过我跟他俩人的未来,大学女生之间,普及着“毕业即分手”的观念,虽然潜意识中期待着能永远浪漫的恋爱着,可是,一个个的脸上,故作成熟地宣称自己只是享受大学校园里的恋爱,修一修这门恋爱学的必修课而已。
长得好看,篮球打得很棒,又有一脸坏坏笑容的幽默男生很让女孩子倾心,在跟白松刚刚交往的那段日子里,我内心狠狠虚荣过,走在校园路上,看到望着我俩的女孩子,我就容易莫名的得意。曾经以为,这种得意,会一直持续到我们大学毕业,没想到,仅仅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寒假期间,白松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我,每次都是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给他,好多次,电话那头是没有反应的,要么是很晚的半夜,我都睡着了,他才回拨过来,或者发短信。短信一般很简短,往往不会超过二十个字,不是什么柔情蜜语的恋人悄悄话,只是些比如你们老家很冷吧,今天很冷,外出了,没有带电话之类的话。如果回拨来电话,则会絮絮叨叨地说很久,一般是他说话,我听着。每次内容雷同,比如,他去考察了哪里哪里,得到了什么样的启示。今天又去见了什么样的人,哪些人可以利用的上之类的。
我不止一次的期望:关于退学之类的,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说说而已,电话打得越多,我就越清楚的意识他,他真得会退学。
退学,尤其是从大学退学,对绝大多数的家庭来说,都是很重大的事情。如果是我,说想退学去工作,我绝对可以肯定,会被我爹妈打死,就算不死,也得落个好几级的残疾。白松是怎么过他父母那一关的呢?虽然很想知道,我却没有主动问他,一直等着他告诉我,可惜,每次通电话,都会让我失望,他从来不提这个。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在他说完他一天收获后,彼此沉默的空档,我问了出来,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笑,说他自有办法。
我猜不出他的只有办法是怎样的办法,白松的家境不好,据说生活水平距离当地平均水平线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样的家庭里,父母对孩子的出人头地的热切期望更远远高于一般的家长了。
我想,此刻的白松一定是顶着异常大的压力吧。
春节过完,我就迫不及待的买了返校的票。爸妈有些不理解,绝对我没有必要这么早回去,我撒谎说,报名参加了个学校社团,社团开学前要有个义工活动,我们要去五指山那边的山里面考察。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要去五指山考察,是因为白松在那里?我从来没有提过去五指山,白松也没有邀请过我那那里去玩。
回学校的旅程总会很折腾,需要先坐火车到广州,然后从广州做大巴车到湛江,再从湛江坐船到海口,一个行程,快则三天,慢则四天五天六七天。我有一个老乡,去年大一寒假过后返校,到了广州后,她选择从广州坐船到海口。那时候,从广州到海口的船隔一天发一班。她到达广州的那天,正好没有船去海口,于是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来,打算第二天走。学生都是很穷,尤其是家境一般的学生,舍不得住条件好一天的旅馆,选择的是一个挨着城中村的旅社。办好入住,放好行李后,她闲着没事,用旅馆的门口的电话座机打给她海口男朋友聊天,告之他自己的行程。电话粥煲了小一会后,她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声就响起来来。女孩子好奇心大作,拿起话筒就接了起来——
女孩子:“喂,你找谁?”
电话那端是个典型南方口音的男子:“我找你。”
女孩子:“你是谁?找我干嘛?”
电话那头:“我是**(她男朋友)的表哥,你男朋友告诉我,你一个人在广州,他不放心,我也在广州,他就拜托我来接你。”
女孩子:“真得?”
电话那头:“真得,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广州?还知道你们刚刚通过电话。”女孩子就信了,她不知道,原来是她刚才拨打的电话是被窃听了。
半个小时后,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个子不高的男人开着辆小面包车就来到了旅馆门口找我这个老乡同学,是来帮她搬行李去他那里住的。
女孩子带的行李确实不少,还有很多捎给同学们的特产,男人把所有的东西搬上面包车后,还没等女孩子上车,竟然开着车一股烟儿跑了。
我的这位老乡女孩子傻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再然后,她哭着打电话问她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男朋友的表哥不等她上车就跑了。她男朋友很纳闷:“我没有表哥在广州啊?更没有给谁打过电话要人去接她。”
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场骗局,万幸的是,没有把老乡女同学拉走,否则后果真真不堪设想。
再后来,女孩子去派出所报案,估计是见得这种事情多了吧,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安慰了她一番,就要她离开了,没有地方可去的她在派出所门口的长椅上躺到很久,最终被赶走了。
华灯初上的广州街头,身上除了一张学生证一张身份证另外所有钱加起来不到十位数的女孩子很是彷徨,她不敢给家打电话,再说,就算是打电话的话,身上没有银行卡之类的,也没办法让家里寄钱过来。她蹲在路边想了好大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在一条喧闹的小巷子里,挨家挨户的问餐饮店的老板,是否需要人手,她可以打工,挣够一张去海口的船票就好。
不知道是问到第几家的时候,终于有个餐饮店小老板愿意收留她,包她吃住,让她打工一周,付她300元的工资。
在打工的第三天,她遇到了一个同为山东的客人,那位客人听了她讲述的经历后,掏出300元现金给她,要她买船票。
她很感动,要了客人的联系方式及银行卡号,说自己回到学校后立马还钱给他。
再后来,她回到了学校,再后来,她家里狠狠骂了她一顿,并给她打了生活费,再后来,她通过银行汇款把钱还给了那位帮她的好心的客人。她汇钱的时候,要我陪她去的,我们俩还说,估计那个客人没有想到她会还钱给他吧。
我的遭遇则简单的多,听过很多上当受骗的故事,行走的旅途中,我比较谨慎,一般很防备陌生的人及事情。不过路上辛苦是真的,没有钱买卧铺,生生坐几天几夜的火车硬座。
我把提前回学校的事情告诉白松,他没有格外的情绪,只是建议我可以在家里多呆几天,他说:“你这么早回学校干嘛?现在学校里连个鬼都没有。”然后自己做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一定是是着急跟新男朋友去约会。”
我懒得接他话茬,我说他什么时候回学校。
他很不屑的哼了一声:“我都退学了,回什么学校?”
我说:“你不是说还要办退学手续吗?”
他拖着长长的腔调说:“那个不着急啦,有空上去再说~”
白松口里的“上去”就是到海口的意思,我心里不禁又有些失落:“你不是说朱哥的公司在海口,你是在海口工作吗?”
白松说:“是呀,可是我需要想去乐东呀。”
我很诧异:“为什么又要去乐东了?”
白松道:“真笨,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乐东有公司的香蕉种植园。”
我继续诧异:“朱哥派你种香蕉去?”
白松很无语:“管理,管理你懂不?”
好吧,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