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善得知我是未来人的身份,且听见我预言:我将会成为大清举足轻重的政治人物后,便非常悉心地栽培我。他每天都会很仔细地检查我的学问有无长进,还特意为我添置了几套为政必读之书:《史记》、《资治通鉴》、《治国第四十八》、《二十四史》……他总是教导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政之人必须熟读这类史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能在政坛上游刃有余地发挥所长。”
对于这个“哥哥”,我是极度崇拜和仰慕的。经过上一次被他囚禁,让我对他有更深一步的了解。智慧、气魄、风度,是我情不自禁为他贴上的标签。此外,他还具备了当未来一族之长的基本条件——才华与责任感。族民们与我对他都是心悦诚服。更难得的是,他却没有恃才傲物、仗势欺人,反倒风度翩翩、待人宽和,着实让我刮目相看,甚至还改变了我对贵族世袭的成见。
如此一表人才的男子汉,难怪雨晴会倾心于他。
“管子曰,何为治国之道?”吴克善翻着《治国第四十八》,道。
“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我对这段书不但滚瓜烂熟,而且融会贯通,于是很流利地背出来。
“书背得不错。”吴克善夸赞道,眼里全是对我自觉学习的一种欣赏和肯定。
“还说呢,一个未来深宫里的闲散妇人,居然要在现在勤修治国之道和兵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做女皇帝呢!”我娇羞地笑道。
吴克善轻笑道:“对于这段,你有何见解?”
“人民富裕就安于乡居而爱惜家园,安乡爱家就恭敬君上而畏惧刑罪,敬上畏罪就容易治理了。人民贫穷就不安于乡居而轻视家园,不安于乡居而轻家就敢于对抗君上而违犯禁令,抗上犯禁就难以治理了。所以,治理得好的国家往往是富的,乱国必然是穷的。因此,善于主持国家的君主,一定要先使人民富裕起来,然后再加以治理。”
想想在前世,这个发展中国家里,九百六十平方的土地要养十四亿人,人们的整体生活水平可想而知。多少人为了生存、为了填饱肚子,丧失了理智和良知,抢银掠物、造假贩毒,无所不用其极……想到这,我不禁为那个千仓百孔的中国感到痛心疾首,哀叹了一声:“唉!”
“你怎么啦?”吴克善道。
“噢,没什么,感慨四百年后的社会人心不古而已。”我茫然道。
“四百年后的社会人心不古?”吴克善不解道。
“对啊。四百年后我们国家有十四亿人,比现在多上好几百倍。在这个年代,人们尚且算得上丰衣足食,却依然为争权篡位而你争我夺。在那个年代,人们为了谋生觅食而自相残杀、尔虞我诈。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悲剧,人与人之间的杀戮永没有休止的一天。”我不禁对这个每日都充满血腥与战火的中国感到无奈,甚至是厌恶。
“因此,我希望我的族民们能够和乐融融、相亲相爱地生活,永没有阴谋和伤害。”他的眼里闪烁着憧憬的目光。
我奉承道:“谁不知哥哥是德才兼备的贤士啊!由哥哥统治的部落一定是符合孔子理想的大同世界。”
吴克善嗔道:“贫嘴,你给我念书去。”
我坐到书桌旁,假意捧起一本书,念道:“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偎……”
吴克善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还没等我念完,他打断道:“停,停,停。你念的什么?”
“《金瓶梅》啊!”我爽朗地答道。这段诗是《金瓶梅》里西门庆与潘金莲效鱼水之欢的细腻描写。
吴克善哭笑不得地嗔道:“我说呢,怎么越听越不对劲。谁让你念这段的!淘气!”
我咯咯咯地笑着,脸上不自觉地现出了意思恶作剧得逞后的喜悦笑容。
吴克善凝重地叮嘱道,“你记住,嫁到大金后,一定要韬光养晦,藏锋不露。这不但是一种涵养更是一种自卫手段。”
“哥哥这话何解?”我疑惑不解。吴克善的道理一向深奥而透彻,我这没来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自然不能领会。
“兵法上有一句很著名的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知己不知彼会如何?”吴克善指引道。
“一胜一负。”我补充道,霎时恍然大悟,“我懂了。倘若我深藏不露,敌方无法知道我的实力,便做不出能对抗我的对策,我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悟性不低。”吴克善称赞道。
“名师出高徒嘛。”我贫道。
“这丫头!”吴克善半嗔半喜地笑了笑,“不过,兵书背得再熟也只是纸上谈兵,我们还要注重实践。”
“莫非哥哥的意思是让我充军打仗去?”我脸色微变,吴克善的思维从不能让人猜透。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我让你这金枝玉叶去打仗,父王和额娘还能饶得了我?”哥哥挺起了英气的眉毛,随之又垂下来了。
“哥哥寻思着给你请位围棋老师。围棋是汉人们最喜爱的斗智斗勇的技能,你可要在棋盘上努力学习调兵遣将的技巧啊!”
我不解道:“可是,哥哥下得那么好怎么还要另外请老师呢?每次我与哥哥下棋,哥哥随便使出一招黄莺扑蝶便能把我置于死地。”有钱人的思维跟穷人就是不一样啊!穷人家的人恨不得自己一专多能,教育起孩子来省钱省心,他倒好,明明满肚子学问还向外求师,莫非是嫌银两太多打算发出去济贫还是想借机增加社会就业率呢?
我不满地抗议道:“我不管,除了哥哥以外,我不要其他人做我的老师,来了我也得把他气跑。”
吴克善的才智和学识,确实科尔沁一流的,他的话确实让人有如沐春风、发聋振聩之效,比那些硬邦邦教书的先生强几百倍。
他脸色微变,沉声道:“不许胡闹。”
我委屈地辩解道,“那人家确实觉得没有人比哥哥教得更好了嘛。”
吴克善神色一缓,心平气和道,“关键不在于谁教得更好,而是通过这个机会让你接触更多的人,才能慢慢地了解人性。以后在你权倾朝野的生涯中,才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懂吗?”
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我懂了。其实,凭哥哥的才智,当一个小族长都屈才了,完全可以当一国之君了。”
吴克善急忙捂住了我的嘴巴,正色道:“这话,可别出去瞎说啊!”
我讪讪地闭上了嘴,只觉得让他屈身在这个小部落里实在太屈才了,简直是龙游浅水、明珠暗投嘛!等我生了儿子以后,定会为他加官进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