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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陇上行

楚陌这次是被洛姬赶了出来,断然再没有回去的理由。他虽说认定了苏子逍就是紫玉箫,奈何没有切实的证据,只得又在梁老板的客栈暂住了下来。没有了楚陌的日子,苏子逍家里这几日气氛欢乐了许多,小芊看得出自家师父对洛姬的心意,经常制造机会让两人增加接触,白衣少年的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可以开口说话了。“感谢几位恩人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愿为恩人们效犬马之劳。”少年姓花、单名一个俊字,他眼神清澈眉目俊朗、倒是人如其名。“不用谢我们,要谢应该多谢小芊,当天要不是她把你从河边一路背回来,恐怕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听闻此言,花俊感激地看向一旁活泼伶俐的小姑娘,白皙的脸竟然有点泛红,“小芊妹妹,花俊多谢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花俊哥哥,你怎么会一个人受伤躺在河边呢?”“这、这个……”见花俊有些犹豫,大家更猜到了他的身份不同寻常。既然病已经治好了,苏子逍对此倒也不那么在意,他既然不肯说,早点离开便是,“你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吧。”“不不不,几位恩人,花俊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花俊担心说出来会吓到几位恩人。因为、因为我乃是南岸河里的蚌精,前几****修炼百年才终得了人身,想着到人间岸上转转。可谁料想一出水面,我便遇到了一群蛮横无理的坏人,我见他们有些形迹可疑、便想跟着他们看看,谁料他们发现后便将我打成了重伤。”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眼前这个秀气清俊的少年居然是河里的蚌精,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花俊以为大家对他存在偏见,眼里的神色有些黯淡“几位恩公,花俊知道人间不喜欢我们这些精灵怪类,你们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无妨无妨。”苏子逍见花俊挣扎着想要下床,当下动了恻隐之心、连忙伸手搀扶,说道:“你既然已对我们如此坦诚,我若还是容不下你,岂不是枉为医者了,你且在此安心养病便是。”

少年得以在苏子逍处继续住了下来。花俊聪明活泼,时常逗得洛姬和小芊哈哈大笑,四个人相处得十分愉快。这一日,楚陌又悄悄扒在墙头偷看,只见花俊和小芊在庭院中嬉笑打闹,苏子逍和洛姬则在一旁含笑看着,四人俨然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无怪乎洛姬把他完全抛在了脑后。

“陌师兄!”清云从背后轻轻一拍,楚陌被吓得掉下了墙头。他一看来人是清云,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发怒,清云抢先一步开了口,“陌师兄,你猜猜谁来了?”楚陌没好气地答道,“还能有谁,你敢对我这么没大没小,当然是替你撑腰的师父他老人家来了,快带我去见他吧。”“非也非也。”清云神秘地摇摇头,“除了师父和清羽,还有一个陌师兄你朝思暮想的人呢。”

楚陌心里仍然想着院落内洛姬和苏子逍等人其乐融融的情景,对清云说的话并没在意,一路心猿意马跟着清云来到一僻静处觐见自家师父云雁道人。云雁道人须髯皆白、却无一丝老态龙钟之相,正精神矍铄地坐在一棵大树下打坐。楚陌看到不远处许久未见的师父,脸上露出欣喜不已的表情,却在眼光扫到旁边侍候的两位女子时僵住了笑容,想不到曼姝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楚陌恭敬和师父打了招呼,对旁边含情脉脉的曼姝却表现的不甚在意,他向来不习惯出门时带个女人在身边,这次曼姝自己跟了出来,她在楚陌面前一向乖巧可人的形象一下打了折扣。只剩下两人单独相处时,楚陌面带不满地问起了曼姝来此的理由。曼姝甜美一笑,她自知楚陌并不喜欢自己这么做,可一想起他和洛姬整日朝夕相处,她心中就无端生出许多担忧,再加上这次有皇后娘娘的促使,她才终于得以顺利离开忘忧阁并顺利来到楚陌身边,即便是楚陌不太喜欢,她自己终于是感觉安心了。

曼姝将头轻轻倚靠在楚陌肩头温言软语,“殿下出来这么久都没有写信过来,姝儿心里担心才冒失前来想要照顾殿下。殿下若是不高兴我在这儿,我过几日便回去好吗?”曼姝一撒娇,楚陌的心不禁软了下来,他这才想起此次出门两月有余、却是从未像往常一样给曼姝寄信过去,自己也着实有些理亏。阳光温柔地倾泻在相依的两人身上,楚陌一闭眼,眼前却突然浮现院落中苏子逍和洛姬四人嬉闹的场景,不由又生气一股无名怒气。好个洛姬,你且只管兀自逍遥,我要比你更加快活自在,这么想着,楚陌不自觉搂紧了怀中的曼姝。

“师父,以我所见,这陇山中隐居的大夫苏子逍就是女娲娘娘遗世的宝器紫玉箫幻化所成,我们应当早做决断,免得洛姬会有危险。”云雁道人端身静坐,似乎并未听见楚陌说的话,半晌才慢悠悠开口说道:“因缘未到,急不可得。眼下你们有一件更要紧的事要去办。”云雁道人微微张开眼,楚陌和清云清羽一听有事要做,齐刷刷跪在地上听命,“但听师父吩咐。”

“我来之时渡海,见海面风选浪涌,遂用神通观于海下。此海中我一故友花合所居之处人去屋空兼有打斗痕迹,刚才我用神识遍寻各处联系花合,方知他已被魇龙的属下抓走关在西岸的山洞之中看守,而他的儿子则被派去替魇龙做事。我想此事定与紫玉箫有关,你们三人明日出发、去西岸山洞解救花合。”“弟子遵命!”

傍晚时分,楚陌闲来无聊在山中闲逛。脑海中蓦然又想起今早所见庭院中的画面,“花俊哥哥~花俊哥哥~”想起小芊口中的呼喊,楚陌一下子似有所悟,莫非这花俊就是花合的儿子、现在被派到了洛姬身边打探消息?这么想着,他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苏子逍家的门口。想起自己是吵架负起离开,楚陌转了个身又要往回返,恰巧被想要出门的洛姬看见,“楚陌,你回来了?”四目相对,尴尬中又都带着些欣喜。“上次的事……”“上次的事……”两人异口同声,都是有些不好意思。楚陌身为男人,自然是首先开口道歉,“上次的事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洛姬略微低头,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你别见怪。既然回来了,就进去吧。”

“哦不了,我还有事要办。”气氛略微有些奇妙,楚陌挠挠头,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他试探性地向屋里看看,将洛姬拉到门外小声说道:“在这儿休养的白衣少年,他的来历你知道么?”楚陌神秘兮兮的样子让洛姬觉得有些好笑,他既然知道花俊在这儿休养、想来这几日也没走远,“你是说花俊?他是海里的蚌精修炼成人形的,放心,他不是坏人。”“不是坏人?”洛姬不甚在意的样子让楚陌情绪有些急躁,“每次我对你有所提醒,你总是这么不放在心上。为什么你宁肯信任不相干的外人,却不信任你的夫婿?”

“我也想信任你,可是你扪心自问值得我信任吗?当初若不是因为你,皇宫里怎么会知道我和冉月姐姐的行踪、冉姐姐又怎么会死于非命?”冉月的死一直是横亘在洛姬和楚陌之间的一个心结,冉月死后,她的陌哥哥再也不是从前的陌哥哥,洛姬一直觉得,若不是楚陌从中告密并想要抓冉月回宫,或许冉月就不会那么早死去。“宸妃娘娘的事情,我很抱歉……”楚陌对此也懊恼自责了许久,他知道自己身边出了向皇后告密的内奸,然而他尚未弄清内奸是谁、因此面对洛姬时百口莫辩。“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告密的事情其实是……”

洛姬的眼中闪出一丝光芒,在她心底,或许总是在期盼着有那么一个借口出现让她能够原谅自己的陌哥哥。然而那刚被点亮的双眸转瞬间却又黯了下去,那个巧笑倩兮的身影出现,洛姬只能苦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原来他这许多天不回来,是把她也带来了。“殿下!”楚陌正要解释之际,曼姝摇曳的身姿出现在二人面前,她这次像是换了个人、不再像上次见洛姬时那般倨傲,而是恭恭敬敬对洛姬行了礼,接着温柔地对楚陌说道,“殿下,曼姝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的饭菜,时候不早了,师父和师弟师妹们都在等您回去呢。”

曼姝的温柔和洛姬的冷漠形成了鲜明对比,楚陌的眼光不禁又柔软了下来。洛姬强忍住眼中要涌出的泪水,一下感受到了初秋的寒意,既然心本就不在这里,那么楚陌道不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夕阳将三个人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楚陌和曼姝并肩立着,而相形之下洛姬瘦弱的身体就更显得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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