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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之初(一)

这一天,冷雪澈休息,小蝌蚪特意和别人换了班,在家陪她。冷雪澈十分不高兴的说:“你在家只会给我添麻烦。”果然,话音未落,萧潇已经找上门来。冷雪澈忙说:“对不起,萧经理,我要去网吧玩一会儿,先失陪了。”然后就溜之大吉。她知道这正是萧潇希望的。不过自从救了小蝌蚪之后,她的确就没上过网,算算也有两、三个月了。

她来到附近的一家小网吧,在角落里找了台机子,打开了网络游戏。她上网向来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玩find公司的《神话》。小蝌蚪以为她连这个游戏都没听说过,却不知她玩这款游戏已经有一年多了。她喜欢里面优美的画面和酷似真人的游戏角色。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她学会了玩《神话》,尽管她讨厌里面的杀戮和虚伪,但现实世界又哪时哪刻不在上演血腥的杀戮和虚伪的闹剧呢?

在现实世界里,她只是个愚笨无能的小女人而已,任人宰割,也负不起自己应负的责任。但在游戏里,她是个高贵、坚强的女道士,什么也不怕,拥有和别人一样的法力,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可以驱逐那些妖魔鬼怪和要伤害自己的人类,甚至还可以找伤害自己的人报仇,而且永远都只依靠自己来生存,这是现实生活中她梦寐以求却无法实现的梦啊。

她正沉迷于游戏中,忽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诧异的、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也玩这个,你叫什么?”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小蝌蚪,冷雪澈淡淡的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怎么也来了,她呢?”

小蝌蚪仍结结巴巴的说:“你……我……你叫……什么?”

冷雪澈用鼠标一指角色的身体,小蝌蚪用梦游般的声音念叨着:“学游泳的鱼?你是学游泳的鱼?”

冷雪澈听他声音不对,回过头,只见小蝌蚪脸色苍白,紧盯着游戏里的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不由问道:“怎么了?”

小蝌蚪呆呆的不说话,两眼盯着电脑,紧皱着眉头,仿佛在绞尽脑汁思索着什么。他忽然在冷雪澈旁边的电脑前坐下,打开《神话》三十三区,输入一个帐号和一串密码,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男巫师,六十七级,名字叫“撒拉格西格尔”。

冷雪澈不由轻轻惊叫一声:“天哪,是你!”

二个人不敢置信的对望着,心中都震惊不已。

过了半晌,小蝌蚪问道:“你认识游戏中的我对不对?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冷雪澈奇怪的问:“你还没想起来?”

小蝌蚪猛摇摇头,焦急的说:“没有,只是你的名字让我感到非常熟悉,非常亲切,我就忽然想起了我的帐号和密码。我早就对你有一种亲切感,总觉得早就认识你,原来在游戏中我们真是好朋友。”

冷雪澈不可思议的说:“我们不是朋友。真不敢想像,你就是那个又霸道又无聊的家伙。”

“我们不是朋友?姐,如果我们不是朋友,我怎么会把你的名字记得这么深?我们又是怎样相识的?”小蝌蚪知道冷雪澈不会骗自己,可是事情怎么也说不通啊。

冷雪澈说:“其实我们的相遇很简单。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有一天,我很……伤心,就上游戏宣泄感情,我在栗广之野的海边靠着生命树发呆,这时候你就来了,毫不费力就把我杀了。”

“是吗?”小蝌蚪在一边窃笑。

冷雪澈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平时别人杀我,我都不会理睬的,可是那天我真的很伤心,很愤怒,于是在退出游戏之前,我躺在地上骂了你。”

小蝌蚪瞪大眼睛问道:“你也会骂人吗?”

冷雪澈淡淡的说:“我只是个普通女人,有许多毛病,骂人只是其中之一。我当时骂你‘不要脸的臭垃圾,不得好死。’然后就重新上线,谁知你竟然密我说‘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也没理你,仍去我的生命树前发呆,不想过了一会儿你又来了,打了我一下,我说了句‘无聊’,你问我‘干嘛总在这儿发呆?’我没理你,你就不停的问,无奈之下,我对你说‘我在看海,不要扰人清梦好吗?’你‘哈哈’笑了两声就跑了。”

“你走后,我就对着大海喊,想喊出心中的郁闷,谁知你这个讨厌鬼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我身边,偷听人家说话。”

小蝌蚪的眼神随着她的叙述而迷离了起来,她所说的情节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他努力的把这些情节在脑海中一一映照,忽然眼前一亮,喜悦的说:“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说的是‘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能禁,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冷雪澈张大惊奇的眼睛,凝视着小蝌蚪,这个男孩儿真的让她感到了震憾。他滔滔不绝说着的正是自己在一年前的那天,在游戏中对着大海所喊的心中块垒,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可这个男孩却说得毫无粘滞,由此可以看出,他不仅绝顶聪明,过耳不忘,恐怕他本身也有很高的文学修养。

小蝌蚪深深的看着她说:“是不是很震惊于我的记忆力?可是你知道吗,当我偷偷躲在一边听着你念出这些诗句,我又是多么震惊。看着桃花树下的你长发飘飘,衣袂翩飞,口中吟着让人痛断肝肠的词句,一时间我竟分不清自己是在玩游戏,还是在梦境中,我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空灵如梦的林黛玉呢。”

冷雪澈只觉得他的目光深沉如海,简直要把自己淹没了,忙转过头不去看他,轻轻说:“你偷听别人说话,很不道德。”

小蝌蚪说:“人家可是情不自禁哟,况且当时你已经骂过我无耻了,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冷雪澈的脸立时红了,佯装不在意的说:“这么久了,谁还记得你那些无赖话,已经出来很久了,我们回家吧。”

小蝌蚪拉住她的手说:“可我还记得呢,我说‘嗨,美女,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何必为个负心人哭哭啼啼的,作我的守护天使吧,我保证我会是天底下最一心一意、最温柔体贴的男人。’结果你很不给面子哟,竟然转身就飞了,我再找你,你却下线了。”

冷雪澈说:“我最讨厌你这样随便的男孩子,玩游戏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来。”

小蝌蚪做了个鬼脸,笑着问:“后来呢?我想不起来了,我们不会就见过这一次面吧?”

冷雪澈微笑着说:“像你这样厚脸皮的男孩当然不会善罢干休,以后我一上线,就会看到你的留言,说什么想你啦之类的无聊话,后来又遇见几回,你都缠着我做你的守护天使,还说你之前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游戏中,都没对任何一个女孩动过心,非要让我陪你谈一场网络恋爱。我当时就猜到你一定是个年纪不大、家里又有钱的小男孩儿,我就告诉你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论年纪都可以做你妈妈了,可你不信,还是缠着我。以后我遇到了一些麻烦,那一段不怎么上网了,来到B市之后,又忙着赚钱养活自己,就更少去玩了,没想到我们会在现实中相见,又是以这种方式。呵呵。”她忽然笑出声来,忙一捂嘴。

小蝌蚪问:“你笑什么?快说,笑什么?”

冷雪澈笑着说:“这件事可是个教训哟,不要以为网络那端不是俊男就是美女,其实更多的还是普通人,还有像我这样的老太婆偶尔也会疯狂一把的。”

小蝌蚪看她开心的笑着,苍白的玉颊上飞起两道彩霞,明亮的眼中饱含了聪慧与戏谑,小蝌蚪越看越是惊叹于她的美丽与纯真,不禁说:“你比想像中的还要美好的,如果不能与你相见,那也许会是我终身的憾事。”

冷雪澈最他怕他凝视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她不敢想也不愿想的东西,她宁愿这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小蝌蚪轻轻拉起她的手贴到自己胸膛上,低声说:“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唯独记着你的名字、你的诗词,你还不明白你所带给我的震憾和我对你的诚意吗?”

冷雪澈像被烫到一样,忙不迭要抽回手,小蝌蚪却紧紧握着不放。

冷雪澈气恼的说:“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儿,对不起,我饿了,要回家做饭。”

小蝌蚪一拍头:“你不说我倒忘了,萧潇在给我们做饭呢,不知做的怎么样了。”

冷雪澈又是大吃一惊:“这么骄傲的女孩在给我们做饭?”

小蝌蚪满不在乎的说:“是她自愿的。你走了,我就赶她走,她赖着不肯走,我就说‘你是真的要追我?’她点头说是,我就说‘我对女孩很挑剔,首先要会做好吃的饭菜,你肯为我和小澈做饭吃吗?’我猜测她肯定连锅都没碰过,想吓走她算了,谁知啊,她一口就答应了,唉,这个笨蛋,难道不明白人家是什么意思吗?”

冷雪澈轻颦秀眉,叹气说:“她那样娇贵的女孩儿肯为你什么都做,你还瞧不起人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晏殊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小蝌蚪抢着说“可惜她不是我要的女人,我的心早就被一条不会游泳的笨鱼偷走了。我明白她做为一条鱼却不会游泳的心酸与无奈,我想教她学游泳,想做她的氧气,因为她是我的守护天使,是我坚强面对坎坷的勇气,可是这条笨鱼却总想赶我走,我也很想对这条笨鱼说‘不如怜取眼前人’!”

小蝌蚪的话是那么炽热,那么大胆,但冷雪澈却轻轻的笑了,她以为她终于明白了小蝌蚪对自己的感情,那就是他想报恩,她总算放下心来,也暗笑自己的错觉,不过她还是为他的理解而心动,柔声说:“傻瓜,我救你时可没想到要什么报答,好啦,我们快回去看看萧潇吧。”

小蝌蚪见冷雪澈收起了防备的冷漠,以为她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心里不由激起了狂喜与疼惜,他退了两个人的游戏,付了钱,紧紧握住冷雪澈的手向家里走去。他更加坚定了决心:他要让这个如梦一样轻灵、如雨一样哀愁、如花一样美好的女人也像自己一样有了依靠,不再孤寂害怕,不再凄婉无奈,他要与她携手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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