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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依旧(2)

大华公司的快速发展是超常的。在顺利完成了市政府综合办公大楼工程以后,又连续承建了海州市商贸大厦,海州市体育馆和其它几个在海州市来说比较大的建筑项目。每项工程竣工后,建设单位都按照合同协定的价款如数把资金划到了大华公司的账上。

人在行顺风船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五年多过去了,王大娃的大华公司固定资产净值已接近三亿元。经营范围由刚开始时单纯的建筑业,扩展到房地产开发、公路工程、商贸、餐饮、娱乐等多个领域。公司的内设机构在原来的公关部、财务部、建筑设计部等六个部门的基础上增添了工程部、商贸部、餐饮娱乐部等七八个部门。公司员工由刚开始时的几个人迅速发展到了二百六十多人。公司的名称也改了,在原先的“海州市大华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中把“房地产开发”五个字去掉了,改为“海州市大华有限责任公司”。在年前的海州市第四届人代会上,王大娃当选为市人大代表。年初又获得了海州市明星企业家的称号。海州市常务副市长李三娃在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对大华公司的发展给予了高度评价,对公司的业绩作了充分肯定:“大华公司是改革开放以来海州市出现的第一个,也是全市发展最好、最快的一个社会主义非公有制企业。他们不但取得了十分可观的自身经济效益,同时还为政府排忧解难解决了二百多人的下岗职工再就业问题。王大娃同志的创新意识、大局意识和创业精神值得全市工商界认真学习。。”

有了钱的王大娃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他乘坐的德国奔驰轿车不仅是海州市独一无二的,在全省也是为数不多的。他身上的穿戴都是清一色的外国进口货。见人说话的时候也不再象以前那样点头哈腰了,而是有意无意地显示出一副大老板的派头。路上遇见市上的领导,也只是点点头随便打个招呼,不再像以前那样热情地迎上去陪着笑脸说奉承话了。年初,市政府号召市里的各企业单位向几个贫困县的乡村学校捐款,王大娃毫不犹豫地一下子捐了五百万元,位于全市各企业单位捐款的榜首。在一些人的眼里,如今的大华公司已经是海州市私营企业界的一颗巨星,王大娃已经是海州市里不可多得的风云人物。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王大娃的事业蒸蒸日上,人们对他本人和他的大华公司刮目相看、称赞不已的时候,一场谁都想不到的海外金融危机给王大娃带来了灾难性的厄运,也改变了人们对大华公司的看法。谁也没想到,这场发生在万里之遥的海外金融风暴,会涉及到海州这个中国西部经济并不发达的小城市。更没人会想到这场风暴几乎要把王大娃和他的大华公司从辉煌的巅峰刮落下来。此时的大华公司就像暴风雨中飘摇在海上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事情原本不应该这样糟糕。那场席卷整个东南亚地区的金融危机发生时,因为中国的外汇管制还没有完全放开,国内绝大多数有实力的企业还没有在东南亚地区投资,所以当时发生在大半个亚洲的金融危机并没有伤害太多的中国企业。可是这场发生在异国他乡的金融风波却偏偏给这个处在经济落后的西部小城里的大华公司带来了近乎灭顶的灾难。

一年前,王大娃通过各种关系取得了海州市第一家对外投资企业资格——在中国南边的一个经济并不发达国家的一家建筑企业投资了一亿五千万元人民币的股份。当时海州市常务副市长李三娃与市人大、政协的其他几个分管财贸的头头还出席了双边的签字仪式,李三娃还在签字仪式上讲了话,对王大娃的大胆创举给予了高度赞扬。然而时隔仅一年,东南亚地区的金融危机爆发了,王大娃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海外的那家建筑企业给大华公司发来了这样一份传真电报:

“中国海州市大华有限责任公司:非常遗憾的告知贵方,给我们承诺贷款的银行已经倒闭,正在施工的工程已无法继续进行,我们的企业也已濒临倒闭。按双方签订的合作协议,贵方应与我方共同承担经济责任。即贵公司在我方的投资股份已无法避免全部损失。”

王大娃看着这份电报如同五雷轰顶。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嗓子里好像着了火一样难受。“一亿五千万呀!难道说没就没了?”王大娃反复地叨念着这一句话。他曾想到国际法庭去打官司,但很多人劝他不要打了,说这场官司不可能打赢。因为投资合同上写得很明确:“投资期间如因不可知因素或因人力无法抗拒的外界因素造成的一切损失,由投资方自行承担。”按这一条款,不但收不回投资的本钱,还要给国际法庭缴一大笔官司费,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取消了到国际法庭打官司的念头。

一连两三个星期,王大娃吃饭不香,睡觉不宁。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能挽回那一亿五千万的损失,他的大华公司将出现负债大于资产一亿二千多万的严重亏损局面,这意味着大华公司将和他一起跌入万丈深渊!

最先掌握大华公司在海外投资损失情况的是海州市银行界。二季度末,在海州市银行界召开的季度例会上,市人民银行的调查统计部门负责人向几家银行通报了大华公司在海外投资损失的情况,同时各家银行也相互通报了大华公司在本行的贷款情况和他们所掌握的公司资产负债情况。结论是:大华公司的贷款总量已远远超出了公司的现有的资产总额。这意味着给大华公司的贷款已经形成了风险,风险额度最大的是给大华公司贷款最多的海州市商业银行,贷款量占各家银行给这个公司贷款总量的百分之五十五。例会结束后,海州市商业银行分管信贷业务的副行长二娃立即召开了专题会议,认真研究了对大华公司的贷款风险防范措施。决定马上组织信贷人员到大华公司清查账务。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清查,二娃和他的同事们对大华公司的经营情况作出了如下结论:该公司现有的固定资产净值和公司的全部资产已低于该公司的负债总额一亿二千万元。即大华公司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资不抵债问题。很明显,现在的大华公司已是床头上的绣花枕头——表面上好看,里面已经是一包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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