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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乍逢又别

风俗所然,云展鸿也不推辞,代女儿收了。云雷两家乃是至亲之人,错非逃亡在外,雷家的馈赠一定会十分丰厚。

“三日后便要与你分手,为舅无物可赠,先恩师曾赐我九粒雪蛇丹,现将它分赠五粒与你,以备不时之需。”

云展鸿说罢,从怀中却出一只小瓷瓶儿,倾出几粒大如豆粒,异香扑鼻的褐黄色药丹,递给了雷鹏,又道:“此丹虽不能活死人而肉白骨,但对重伤之人,只要心脉未断,气血未竭,服之有起死回生之神效。但只能服一粒,多服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前辈赐,不可却,雷鹏称谢收过,好奇地问:“不知此丹以何物炼成?为何称雪蛇丹?”

“究竟以何物炼成,我也不甚了了。”云展鸿回答:“先恩师曾言,此丹中有一味主药,系生于千古不化之雪峰中雪蛇。此物全身具有奇毒,尤以蛇首更烈,人畜触之立死。炼药酌量服用,却有强筋健体,培植真元,固本生肌之神效,乃武林中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之罕品。”

话音方落,脚步声入耳,云展鸿面色一凛,晃身闪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只见荀伯谦神色紧张,步履匆匆来到书房,无暇寒暄,开口便道:“师兄,适才犬子遣人来报,有大批江湖人物正向这里赶来,已至甘泉附近,极有可能是冲你而来。是战是避,请师兄定夺。”

是雷鹏泄漏了行踪。龙虎门早已锁定云展鸿兄妹,乃是最大嫌疑人,而云展鸿曾是秦州镖局镖师,秦州镖局也成为重点监视目标,周围眼线四布,十余年间从未松懈。雷鹏多次前往镖局打听舅父的下落,早已落入贼人眼中,并且跟踪到麦积山下。

消息传出,龙虎门高手、黑白两道以及清廷高手闻风而动,赶向麦积山。甘泉是个小村镇,地处秦州城与麦积山之间,距荀家庄不到四十里。武林朋友脚程快,只消一个时辰便可大兵压境,来者不善。

强敌将至,来势汹汹,荀家庄势单力薄,无力抗拒,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云展鸿选择了躲,凄然说道:“苍天无眼,;令我甥舅乍逢又别!师弟,我等势单力薄,战,无疑是以卵击石,还会牵连荀家庄玉石俱焚,还是走了吧!为今之计,愚兄唯有将英儿留下,立刻起程,请师兄择吉为她二人成婚吧!”

荀伯谦原本也是个豪爽之人,心知合全庄之力,也无法与贼人颉颃,便道:“也罢!请师兄放心,小弟绝不会亏待英儿,若有半点差池,日后拿小弟是问!”

云展鸿点点头,请他马上前去打点起程事宜,而后对雷鹏道:“鹏儿,此间已非善地,你也不必更衣了,速去前边进食,食毕速离此地。关于你修炼上乘武功之事,此时无暇细说,待见到你母亲之后,她会将一切都告知你。去吧,孩子,为舅不送你了,一路珍重!”

甥舅二人相逢半日,不得已又要分别。雷鹏匆匆食毕,带足了干粮,叩别了舅父舅母,重新踏上了荆棘丛生的江湖路。

*****

秦州城不仅历史悠久,也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过往行人,异域商队,络绎不绝,繁花似锦。

城西有一座伏羲庙,当地人称“人祖庙”,相传上古时期,伏羲、神农部族曾聚集于此,后人修庙祭祀,香火鼎盛,远道而来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庙临街而建,两门三进,牌坊三间,矗立于丈余高的台基之上。庙内有太极殿,琉璃瓦顶,饰螭首,脊饰缠枝牡丹,龙、兽、鸱尾。殿内有金柱八根,上绘河图;藻井顶棚分六十四格,绘六十四卦。内供伏羲彩塑法像。后有先天殿,供神农。庙东有池,池内有桥,池畔有亭,名曰:“见易”。庙中遍植古松、古柏,绿荫遮天,幽静肃穆。据说正月十六日,是伏羲爷的诞辰,每当此日,秦州城内万巷皆空,城中居民云集伏羲庙,顶礼膜拜,谓之“朝爷庙”,热闹非凡。

日渐中天,一位年约花甲的红衣老道手执拂尘,来到庙前,四顾无人,闪身进入庙内。

雷鹏与舅父一家分手之后,本待立刻返回崆峒、六盘山寻访母亲。走到半途,看到群雄络绎于途,赶向麦积山,暗道:“舅父在此数月,不曾泄漏行藏,我一到贼人便蜂拥而至,一定是我在城中寻访舅父之时露出了马脚。贼人穷凶极恶无所不用其极,舅父一家尚未走远,荀师叔势单力薄孤掌难鸣,若欲贼人相遇凶多吉少。此事因我而起,我必须设法消弭祸患……”

心念一动,蹿上官道,撩开大步向西走。

一群武林豪客驱马如飞,飞驰而来,远远看到一位灰袍道士慌慌张张奔下官道,窜入山林形影俱杳。

“咦!”一位中年骑士勒马站住讶然叫:“诸位,前方有个牛鼻子看到我们,扭头逃进了山林,莫非便是正主儿?”

旁边的骑士接言道:“黄兄所言极是,此地距麦积山仅有十余里,换了我,也不会留在原地伸出脖子等你砍。”

另一位骑士道:“据闻此人来自崆峒山,这位牛鼻子如果是正主儿,他要返回崆峒,必须取道秦州、秦安向北走。诸位,前方群雄云集,皆以为正主儿还在山中,正在山中大索天下,我等迟了一步,此时赶去,即便不落空,也是狼多肉少,很难分得一杯羹,不如赌一把,将宝押在适才那位老道身上,诸位意下如何?”

黄兄道:“缑兄言之有理!常言做贼心虚,老道看到我辈扭头便逃,十九是他。下马,追!”

山高林密,无法骑马,众骑士飞身下马,抢入山林循迹急追。灰影时隐时现,惶惶如漏网之鱼,亡命逃窜。群雄愈发认定灰影是正主儿,穷追不舍。

消息传出,途中的群雄纷纷弃马,奔入山林围追堵截,正在麦积山一带大索天下的先到者,也闻讯折身往回赶。

荀伯谦听得群雄忽然退去,百思不解。云展鸿一家也乘机安然离境,日夜兼程赶向河西。

暮色四合,群雄络绎于途,向秦州城急赶。

人群中,一位头裹灰巾的中年大汉,步履匆匆,也在向西赶。

夜渐深,群雄赶了一天,人困马乏,纷纷在道旁驻足歇脚。灰巾大汉四顾无人,溜进玉米地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南山,沿着山脊继续赶路。

拂晓时分,他来到秦州城厢附近的南郭寺旁,在寺后的山林中运功调息,恢复体力。日上三杆,他再次改装易容,扮成一位红袍老道,进得城来,饱餐一顿,信马由缰,在城中游逛。

秦州城中群雄云集,有不少和尚道士,他混迹其中,毫不起眼,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古老相传,伏羲与女娲乃是一对亲兄妹,倘若传说属实,身为伏羲爷后人,岂能过门不入?

他对自己的易容之术信心满满,自信无人能够识破,放心地四处游览,顶礼膜拜,却不知流浪汉等人也赶到了秦州,并且发现了道家装扮的雷鹏,尾随其后,准备在无人之处与他见面。

流浪汉经验老到,阅历丰富,十分机警,那天在凤翔城中失去了雷鹏踪迹之后,料定雷鹏会前往秦州,便购买马匹,匆匆赶来。果然被他料准,一进入秦州地界,便得到群雄发现雷鹏踪迹,正在大索天下的消息。他先期赶到城中,果然发现了雷鹏,便暗暗跟了下来。雷鹏的易容术,是他传授,几幅人皮面具,他都熟识,任尔千变万化,也瞒不过他的法眼。

雷鹏游罢伏羲庙,看看天色,出了城信步向北走。

城西北有一座玉泉观,也是当地名胜之一。

城中客栈客满为患,他一身道装,前往道观借宿,明日一早起程返回崆峒山。和尚不亲帽儿亲,都是一家人,观中的老道应该不会拒绝。

拐入一条深巷,忽然看到一条绿色倩影闪过。他轻“咦”一声,大步赶去。

流浪汉等人随之脚下一紧,急急向前赶。小巷中人来人往,其中有不少身着劲装的人物。流浪汉心中焦急,但却不敢贸然上前。

绿色倩影走到巷口,回头一瞥雷鹏,闪入另一条小巷。

那神情、那模样、那身段,不是媚娘是谁?

“媚娘!”他低声呼唤。媚娘如若罔闻,一闪不见。

小巷中,媚娘再次回头,看到老道紧追不舍,秀眉微皱,闪入另一条胡同中,展开身法,朝胡同深处飞掠而去。

“咦!媚娘学到武功啦?”雷鹏见状,先是一怔,继而满心欢喜,低唤:“媚娘,是我!”

媚娘不予理睬脚下愈加迅捷,盏茶功夫,便绕过两条深巷。

他二人一前一后,在小巷中忽东忽西,飘忽不定

。流浪汉等人赶过两条小巷,便失去了雷鹏踪迹。

“小混蛋,不知死活,这种时候,还敢逐蝶撵花……”流浪汉气急败坏,正要吩咐分头寻找,忽觉有异,打个手势,分头闪入树后、门洞消失了。

巷口闪出两名大汉,四面打量片刻,挥手招出四名大汉,低语几句,分头飞掠而去。

“糟了!”流浪汉暗暗叫糟:“小混蛋落入贼人眼线了……”流浪汉失声低叫,急命同伴分头寻找。

媚娘在一座小院前停住了脚步。雷鹏大喜,慌忙加快了脚步,高声呼唤。

媚娘回眸一笑,推门而入。

雷鹏赶上前来,只见院门虚掩,推门望去,院内花木成荫,精舍数楹,寂无声息。

他与媚娘分手之后,时刻萦怀于心,一心要找到她,与她结伴而行,同访高师,习练武功。今日不期而遇,真乃天随人愿。媚娘不理睬他,估计是因为认不出他来。

他心中高兴,毫无戒心地推门而入。院内静谧无声,正自逡巡,忽闻有人叫:“迎客!迎客……”

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只绿毛鹦鹉。

他失声一笑,走到堂屋前,推开房门,叫一声“媚娘”,一脚跨入,尚未看清屋中情景,骤觉腰间一麻,“噗通”栽倒,人事不知。

昏迷的瞬间,他隐约听到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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