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没有要点,内卫几近一无所知。
陈念的任务很轻松,也很困难——寻找疑点,见机行事。
至于陈念如何混进去?则是苏灵丘的事。
天蒙蒙亮,陈念换上一身粗麻衣,蓬头垢面,随着一名乔装的内卫往永兴当铺行去。
那个乔装的内卫向陈念叮嘱道:“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流民。而我,是你的远房表叔,现在去求那永兴当铺的掌柜收你做长工。”
陈念点点头:“放心。”……
永兴当铺的掌柜姓李,六十来岁,肥头大耳,面相却很和善。
如果不是内卫,没人会觉得乐善好施的李掌柜,背后会有什么秘密。
那内卫似乎此前就在襄州城内混迹,竟与李掌柜有些相熟。
这点令陈念很惊讶,小隐于山野,中隐于闹市,大隐于庙堂。如李掌柜,如这个内卫,谁又会想到他们背后的身份是什么呢?
陈念很轻易的进了永兴当铺,做起了长工。
永兴当铺的规模不小,长工足有十数人。
来了五天,陈念只是做些体力活,那个工头人不错,也没受到什么刁难。
一切都很正常不过,陈念找不出可疑的地方。
到永兴当铺第六天,夜晚,柴房。
“二柱,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工头进了柴房。
二柱是陈念的化名,柴房是陈念的住所。
陈念笑了笑:“挺好的。”
自小跑商,陈念自然有能力在这个环境与众长工打成一片,见人说话,合格的商人都接近八面玲珑。
长期在世俗浸染,入道不久的陈念,依然能很快融入世俗。
只是,永兴当铺还是没有任何可疑。
“看你这几天表现也不错,想不想多挣点银子?”工头神秘的笑了笑。
说不定有疑点,有线索。
陈念笑得很淳朴:“当然想,总得攒点老婆本。”
“那明天随我出趟远门。”工头轻声道:“别说宏叔不照顾你,这趟活,一般人我还不要呢。”
很好,有线索。
“谢谢宏叔。”陈念对工头点点头,随后问道:“去哪里啊?”
“鄂州的一个小山里,运点货物。”
“好。”陈念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只冷掉的鸡腿递给工头:“谢谢宏叔,二柱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这是今天晚饭留的鸡腿,给你。”
叫宏叔的工头笑了笑,没有接:“你懂事就不错,这几个人里,宏叔最中意的就是你了。说不定你以后发达了,宏叔还得靠你呢。这鸡腿,你就留着自己吃吧,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
“谢谢宏叔。”陈念看着工头离开的背影笑道。
月色皎洁,这个夜晚真不错。
似乎开始要有线索了,陈念的眉头久违的舒展开来。
趁着无人的时候,陈念用苏灵丘给他的信标法宝暗暗传送了这道信息后,安然入梦。
次日清晨,微风舒爽。
陈念整理好随身物件,跟着工头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大厅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的身形枯瘦,头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赤黄色的麻衣短衫,裸露在外的皮肤呈蜡黄色,似有暗疾在身。
“我来赎剑。”随着他嘶哑的难听声音入耳,只见他拿出一张当票,以及两枚闪亮的金元宝,足有二十来两。
李掌柜拿着当票打量一番,随后查了查账簿。
他的手不经意在当票的某个位置摩挲了一下,开口对那人道:“客官,不好意思,你这当票已经过期了。”
“胡说,当票上分明还有一年的期限。”
“您若不信,可以再看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李掌柜摇晃着肥头大耳,轻笑道:“您的东西在本店已经这么久了,您记错了也很正常。”
那麻衣人夺过当票看了再看,身子微微颤抖。隐忍着怒火,沉声道:“这银子,可是典当给我的两倍。可否把那柄剑还给我?”
“按照规矩,死当之物,本店有权处理。如今您的宝剑,已经有买家预定了。恕不能退还给您。”
“买家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那人又从怀里掏出两枚元宝,对自己典当的东西,志在必得。
“客官,做生意讲究一个“诚”字。本店既然与买家签了契,自然得等他来取。绝无中途再转手他人的道理。”
“那你在我当票上做手脚,就讲“诚”了?”那人摘下斗笠,露出蓬头垢面的脸。他微眯着眼睛,又道:“别当客人是鱼肉,是傻子。”
“客官,东西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讲。”李掌柜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这样诋毁本店,本店是可以报官的。”
那人冷哼道:“那我的剑,你给不给?”
“恕难从命。”李掌柜抬高了声音。
“莫要逼我动武。”
“客官若要不讲道理,本店虽小,却也不是吃素的。”李掌柜哼道:“来人,将这个闹事的赶出去。”
恰巧陈念等长工路过这儿,自然也得帮忙。
那麻衣人的斗笠里竟藏着一把短刃,他抽了出来,神情冷厉。讲道:“那就莫怪我不讲理了。”
他是凡夫,也是武者。
陈念不想多生事端,主动凑上去挨了两脚作重伤状躺倒在地,冷眼旁观。
麻衣人的武功不低,几个长工和打手被他三下五除二的打到在地。
陈念饶有兴致的看着麻衣人与当铺的人缠斗,李掌柜这时已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而麻衣人的武功,即将步入先天之境,按修行的话来讲,他即将筑基。
如此高手,理应不会落魄,何至于到典当行卖掉自己的兵刃?
而且,此人形容枯瘦,面色蜡黄。体虚血贫,乍看之下并不像武者,是什么来路?
苏灵丘说过派来的修行者没有一个回去,那么这人会不会引来当铺内暗藏的高手出手?
麻衣人为什么急着赎回他的兵刃乃至于要强抢?
陈念的脑海里一个问题接着一个,却也只得耐心等着时机来寻找答案。
麻衣人的耐性似乎耗尽,使出了真功夫。
倒霉的自然是冲上去的打手,两个打手的腿被齐齐砍断,鲜血四溅,霎时震住众人。
店内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店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惊呼:“杀人啦!杀人啦……”
麻衣人舔了舔刃上的鲜血,抓住了已经吓得失禁的账房先生问道:“我的剑,在哪儿?”
账房先生许是受惊,半天说不出话。
麻衣人连着抽了账房先生几巴掌,怒喝道:“说!”
“在,在仓库……”
“仓库在哪?”
待麻衣人拎着账房先生往仓库走去,陈念缓缓起身,为两个断腿的打手止血进行简单了些简单的处理。
心软就软吧,何况这些人也挺无辜。陈念不禁自嘲。
店外又有了些动静,竟然是衙门的捕快赶了过来。
“何人在此闹事?”为首的捕快问道。
那捕快话音未落,仓库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迅速吸引众人前去。
陈念也好奇跟了过去。
麻衣人竟然将仓库烧了,此时正在屋顶,准备逃走。
陈念看到麻衣人手中的宝剑,脸色骤变。
那是师兄楚玄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