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底。无眠的夜,注定是长夜漫漫。然而漫漫长夜伴相思,泪不沾巾也枉然。
一夜过后,我又是一方乞霸,笑看群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不能总是埋没于愁苦怨恨之中,如若如此,苦中作乐,也是逍遥。
一大早,便逐了傻胖去城南街头行乞,自己则是在这罗刹寺宇中独享天伦。“天伦之乐,妙不可言哪!”一声长叹,我从草垛中坐起,望了那一眼家徒四壁,心中默然感伤。一己四方台,笔墨纸砚卧,珠帘账幕起,晓镜映朝辉,喜鹊枝头鸣。这些都只在梦中,只留在了那个地方,那七年。想着想着,已是泪流满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果真如此。
“该死,这傻胖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遭人拐骗了?”再望一眼烈日当空,心中心弦紧拉。平时这个点傻胖都回来了,再摸了摸自己不争气的肚子,黯然惆怅。
“死傻胖,居然让你英明神武,深明大义,天资聪慧,出淤泥而不染,貌世无双的大哥受如此饥饿之辱,看不扣光你的零钱!”说实话我也是挺担心他的,每次月底分红也从未少过他一分,这样的话也怕就只能吓唬他了。如此憨厚老实,精明能干,乖巧听话的小弟,不见了我上哪找去?
我这个小弟一根筋,若是没有了我这个文武兼具的大哥,估计少不了要受别人欺负。当然,舞文靠我,至于武嘛,这两年来我都没有露过,又或者说是没有值得我出手的人,更或者说根本轮不到我出手,所以至今为止,我都是文弱书生一个,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这都归功于小弟对我的溺爱啊!
身披一件破披风,手拿着一根怒火,拖着一双破烂不堪的鞋子。横行在杭州街头,又或许本小侠灵气逼人,堵之必有道,这都归功于我三天不洗澡的功劳,自然不洗澡也不能怪我,谁叫这几日寒风夜起,江水刺骨呢?
满街的玲琅满目,盛世繁华,都不入我眼。走着走着便在边上一个角落坐下,时不时还会有人慷慨解囊扔些小钱下来。都说乱世风云,人心险恶,我想人间自然还是有真情在的嘛,前提是他们得给我钱。看着这满地青砖与一树梧桐落满夜,思忆一下子回到了两个月前……
那日春光灿烂,那日阳光明媚。正所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乞讨时。一大早我便将傻胖赶出庙外。“今天要不到一两银子就不要来见我!”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压迫就永远都不会进步,我想如此也好。看着他带着满是干劲的眼神离开,我满意的笑了,我随后也拿着个破碗前往城北。“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果真如此!”当我带着装满了铜板的破碗回到庙中时,却不见傻胖的身影。我可以说是早出晚归,平时那小子早就回来了,今日莫非是开窍了?心中感慨万千!
黑夜降临,寒冷的北风凉透了我的心,身体也不住的瑟瑟发抖。望一眼天空要已是月远东山,庙外早已是漆黑一片。“天都黑了,这傻胖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被大户人家收养了还是捡了金子回家了?”一想到自己被抛弃,心中削淆然,隐隐作痛。
“就算离开也要和我说一声啊!”带着一万个担心,我来到了城南,我找遍了大街小巷,寻常巷陌,我都没有发现吗一缕黄衣,满脸泥泞。独自一人坐在这棵梧桐树下的青砖上潸然泪下,失声痛苦。
“大哥!”紧促的哭泣,戛然而止。蓦然的激动涌上心头。黑暗中的一缕阳光,穿透心房。紧促的拥抱,是我此时此刻的眷恋。
“大哥,对不起啊,我会努力的,还差一点就有一两了!”说着将满满的一碗铜板放在我的手中。
我止住了哭泣,冲动且激动着。这小子真的做到了?“还差多少?”明明不想问,却还是不顾一切问了出来。
“还有八百八十八个铜板就够了,老大这个…”
“先欠着!但是别忘了还我就行了。”此时的我,不是口是心非,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的存在,真实的不容一丝虚假。
“大哥的意思是说庭芳可以回家了吗?”他在一旁乐的手舞足蹈。有时我多想和他这样子简简单单,呆呆傻傻的活一辈子,这样至少可以很快乐。
“还不走,小心我扣你月钱!不给你饭吃!加利息!”
“大哥,不要啊!”
我拉着他的手,渐渐消失在那一片黑暗。来回穿梭,听他们说黑暗的那一边是阳光,哪里是否会有属于我们的光明呢?
思绪划破了那一夜的黑暗,一瞬间穿越回了现实。低头一看,碗里已经有了十来个铜板,不得不感叹这几天的活好干啊,要是这样子干下去,我离富可敌国就不远了!
“大哥!”
一瞬间的沉沦,美好却不乏真实。我静静的背座在梧桐树下的青砖上,蓦然回首间,风雨如旧,秋风不兴。视野平地而起,只见那张肉肉的简单就那样静静的沐浴在风中,满是污渍的脸上,还是那憨傻的呆笑,突如其来的触觉告诉我,这很真实。
“死小子,你想饿死你英明神武,深明大义,天资聪慧,貌世无双的大哥是不是?信不信我扣你工钱,不给你饭吃!”想往常一样,照着他的咱们又是一顿痛击,然而这一次,感觉少了些什么,力度轻了,而且再也打不出以前的感觉了。
“大哥”泪眼涟涟,煞是可怜,一时间已是于心不忍。罢了,谁叫我宅心仁厚,胸可渡船呢。
视野回拉,只见满树梧桐叶归土,尽化尘埃染青砖。如风散去无留意,再约明年花开时。
“你为什么打我哥哥?”软软糯糯,言轻语淡,闻者皆颤。一时间的得失交加,我遗忘了周围的一切。
淡淡粉罗衫,柳柳束腰裙。白净的脸上不惹一粒尘埃。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犹如水玉那般清澈明亮,淡淡的粉唇似可引蜂招蝶。都说三岁看老,怕是再过几年,又是一红颜祸水浸江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