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像是掉进一团棉花里,床单温暖而柔软,四周漂浮的气息舒适而安心,生物钟提醒她要醒了,可是就是不愿睁开眼睛。
额上有些痒,像是被人轻轻抚过的感觉,划过她的鼻翼,她的眼睛,最后停留在眉心。
眷恋得让她微微心痛。
她像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可以睁开眼睛,而她的床头空无一人。
她微微有些失落。
“你已经醒了。”
黎萘循声望去,看见那位“大叔”穿着笔挺整齐的西装站在窗前,修长分明的手指揽上窗帘,“滋”的一声,鲜丽的阳光统统喷薄了在他的身上,照得他本来就十分突出的脸庞更加夺目。
他的眼神飘向窗外,眉目宁静悠远。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过头看着她。
“我想问一下,早上面包牛奶会不会太腻?”
她看着他呆呆点头。
阿门,她真的在一个男人家里留宿了,今天回家也许会很惨。
梳洗完毕后黎萘来到餐桌,他起身拉好位子让她坐下后开始慢条斯理涂果酱,“蓝莓,应该是你的口味。”
她扼腕,“每一个妖精都会修炼法术,你的能力是读心术么?”
“也许对某些人算是吧。”他答得很敷衍。
“那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担心什么吗?”
他把涂好的面包放在她盘里,“醉酒都会准时归家的好女孩,在陌生男人家留宿一晚,你那位不好惹的监护人,恐怕会怒气冲天吧。”
她干瞪眼,原来他都知道啊!
“你的自觉是只说不做?有本事就帮我摆平他。”
“你不是想摆脱他的控制?”
“什么?”她讶然。
这世上,没有谁注定要与谁绑定在一起,一切孤独而寂寞,并不会因为谁的陪伴就能均分承担。
除非他爱她,除非他心甘情愿。
他抬头看她,“如果他对你的目的并不单纯,那么,他也没有资格,一直停留在你身边。”
像是触及了某根神经,她突然就狂躁起来。
她“砰”地起身,把餐桌上的餐具一扫而空,空旷的室内尽是些噼里啪啦的刺耳声。
他到底是什么资格可以说这种话?!
“你又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甘愿抛弃释烨来受你的摆布?你的目的能够比他更单纯?真是笑话,我起码有选择自己监护人的权利!”
她一发怒起来,真像一直炸毛的小猫,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她以前……算的做小鸟依人吧?
而他显然不太适应与她的这种相处模式,真是头都大了。
他给她擦去脸颊上的牛奶渍,“冲动,易怒,脏话,抑郁,间歇失常……dar……我该怎么办,你完全按照不好的趋势发展了。”
他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让她有一瞬间的震颤。
一本正经愁深怨重板着个脸训她的感觉,真是跟那个家伙太像了!她真是要疯了,只要稍微与安乔扯上点关系,她感觉整个人理智就不能控制了!
她努力调整呼吸,而他,在一旁静待。
良久后,她抬眼看他,看他的鼻尖轮廓宛如刀刻,这完美的视觉却不能让她半分满意,简直只能增加他的冰凉……
一个朋友能有多像?能有多像才能变成另一个他?……不可能了,他死了,也死在了她的心上。
其实她此刻的语气颇有些惨兮兮了。
她告诉他,“我正向深渊里堕去,没有人愿意拉我一把,因为,除了那个人,任何人的手我都不会接住。”
“……”
他一直在想,他会喜欢她什么呢?可她就是她,她的倔强令他如此忧伤,可是如果没有了,他又该喜欢她一些什么呢?
原来一切从未改变……
他手指顿住,险些就要覆上她的脸颊。
“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不停响起。
他苦笑,手指在她还未瞩目时就已及时抽开。
转身开门,释烨衣冠凛凛站在门口,交流了彼此的目光。
“昨天晚上……真是多谢先生的招待了,我来接她回家。”
他让出一条道,取下她昨天的外套递给他。
释烨没接,只是挽过她,嘴角的笑冰凉僵硬,“还能砸东西,精神奕奕,不错。”
她有些心虚,拉着他,“快走吧老赖在别人家里多不好。”
“Ok,”他吻上她的嘴唇,看见她的眼睛倏忽睁大。
男子拿着她的外套定定看住她,看得她心里发慌。
谁说发火是解决怒气的最好方法?释烨笑着,给门口的男子以警告。
“如果异姓的监护人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成立,那么,作为丈夫,应该是最无坚可催的条文。”
他扯出笑,“如果从名义上的监护人陡然变为事实上的丈夫,那这个世界同等难以认同。”
“我不介意。”
“既然处在这个世界中,就要遵循它的法则不是么?”
“死而复生的人重头来过,恐怕更加令人恐慌吧。”释烨看着他抿紧的唇,抚着她肩上的碎发。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思索着,空间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她讨厌一切居心叵测的男人。
黎萘的坏心思起来,挽紧释烨,问他,“如果,正如这位先生所说,从监护人变作丈夫,你有没有一点惊讶?我们的情况是不是很有些肮脏?”
这样,应该可以打消他诡辩的念头吧。
他不回答,静静走到阳台,良久后开口。
“多喝水,不要汽水,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