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南宫瑾在书房将云罗郡主刁难之事,告诉了南宫雄,南宫雄正襟危坐,当听到那句“王前玉庭昙花贵,我植墨梅笑冬风”时,也面露惊讶之色。
“这诗真是环儿说的?”南宫雄有几分不信,但南宫瑾自小是个诚实的孩子,在他面前也没有说谎的道理。
南宫瑾也觉得奇怪,点头答道:“确实是出自妹妹之口,我当时也觉得很惊讶。”
南宫雄点点头,未作言语,只是想起七年多前的一幕,当时他已经卸任在家,原本想享享天伦之乐,可谁料林氏竟然难产,诚武又在南边平乱,林氏足足生了一晚上,还没将最后一个孩子生出来。
当时他抱着先出生的南宫瑾暗暗向天祈祷,却不知九连家的老祖宗打哪冒了出来,老者穿着一身粗布蓝衣,头上的白发仅用一根不知道哪里折来的木棍簪着,笑着对南宫雄说道:“咦,南宫雄,老朽儿看你福气不错呀,你孙儿倒是个可造之才。”
九连老爷子自是德高望众的人物,对奇门术数、占星卜卦颇有造诣,小婴孩儿得他金口一夸,不先说这说得准不准,但那份量自是不同凡响的。
只是此刻的南宫雄却不大能高兴起来,对九连老爷子说道:“我儿媳怀的是双生子,这大的一个倒是生得顺利,就是小的一个始终生不下来啊。”
九连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东方说道:“南宫雄,你且看着东方,启明星现时,便是你孙女出世之时。”
南宫雄听后眼神大亮,得了九连老爷子这话便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心中甚喜,双生子已是难得,更何况是龙凤胎,难得凑成一个“好”字。赶紧对九连老爷子道谢道:“承老爷子吉言。”
“你先莫谢我老朽儿。”九连老爷子朝他摆了摆手,沉思片刻又说道:“世间有生必有死,生死相对,福祸相依,太白金星亦是如此,你孙女是有大福大祸之人,身带七窍玲珑心,幼时不要教她习武,待她开窍之后,你便顺其自然罢。”
“祖父,祖父.”南宫瑾唤着正在出神的南宫雄,问道:“祖父,你怎么了?”
南宫雄回过神思,慈祥的看着南宫瑾,说道:“祖父没事,只是想起一些旧事而已。”
南宫瑾点点头,没有再问,而是转过话题说道:“祖父,这信阳王府如此贬低妹妹,既然看不上眼,我们又何必与他们有牵联,不如趁妹妹还小,将这件事给断了。”
南宫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小脸,心头好笑,眼中慈爱之色更甚,说道:“瑾儿说得有理,你娘弥留之际只有信阳王妃一人在场,因为你娘是妇人生产,祖父也不好亲自看她,那信阳王妃出来后便手拿你娘祖上的玉佩,说是姐妹情深一场,不忍你妹妹将来说亲困难,就要许给信阳王世子,祖父也不想和他们信阳王府攀亲戚,但是当时你娘过世这事实在太大,你爹又在南边平乱,祖父当时就未细想太多,便让信阳王妃拿走了玉佩。”
南宫瑾听完南宫雄的叙述,眉头微皱,说道:“听祖父如此说来,那娘亲和信阳王妃说了什么,如何说,都是信阳王妃的一面之辞了。”
“正是。”南宫雄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后来,祖父听闻皇上舍不得一母同胞的弟弟,要让信阳王长留郢都时,祖父便觉察到事有不对,自古王爷都是要回自己封地的,不得诏不能回,但陛下却不让信阳王离开郢都,祖父便想到这其中是不是有人拿我们南宫府做酬码,后来祖父也派了人去探查,可惜都石沉大海,也没查出什么来。”
“祖父,那我们就更应该和信阳王府解除婚约,以免被人利用啊。”
“诶,祖父何曾不想,只是那信阳王妃手中有你娘的信物,而对方也没有什么差错可找,若是我们强行反悔,只怕让你娘死后的清名有所玷污,再者,这信阳王妃也不是个吃素的,等过段时间,你爹换防回来,祖父再和他商议一下此事,你就好好学习,不用为这些事操心。”
..
“小姐,你可真厉害,现在全郢都知道玉朗的名字了。”
“这算什么厉害的啊,厉害的还在后面呢,不过你找的那三个人现在离开郢都了没?”
“放心吧,小姐,他们三个巴不得离开郢都呢。”
“那就好,不过我们得平静几个月,这件事过后,肯定会有人来查玉朗到底是何人,无论是哪种目的,我们都不能暴露行迹。”
鸢尾听后慎重的点点头,说道:“嗯,每次出去办事的时候奴婢都按你的吩咐作了装扮,有次奴婢在外面还碰到赵管事了,你猜怎么的,他直接从奴婢身边走过去了,当时可吓死奴婢了。”鸢尾边说边捂着嘴偷笑,心情很是舒畅。
南宫环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正是用人之际,便说道:“对了,你找的这三个人是哪找的,感觉挺机灵的,以后你也不能常常出去,我总要找些稳妥的人办事,平时你可以留意留意。”
鸢尾听后,脸色略尴尬的说道:“其实他们三个倒也挺可怜的,祖上都是读书人,可惜抚山城遭了洪水,三人死里逃生,成了生死之交,便结伴同行来郢都,想讨口饭吃,结果没想到被人骗去了.骗去了.”
南宫环抬眸瞅了眼欲言又止的鸢尾,只见她俏脸一红,双眼一闭,说道:“南风馆。”
“噗.南风馆啊.”南宫环低头忍着笑意,她不是笑那三人,只是鸢尾那涨红脸的样子实在可爱。
“难怪见那三人都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样子。”南宫环想到那三人的遭遇也收了玩笑之心,又问道:“那你是如何救的他们,你可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鸢尾回忆着说道:“那天奴婢按小姐的命令出去寻人,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后来不知不觉得的就走到了沧河附近,当时他们三人逃了出来,为了躲避龟奴就藏在河水里,于是奴婢就顺手帮了他们一把,本想给他们一些钱,他们倒是高风亮节的不要,后来奴婢干脆就把这差事交给他们了,也明正言顺的收了钱财。”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他们三人倒是有几分气节的,你可知他们去往何处了?”
“奴婢听他们说想去江南碰碰运气。”
“嗯,那就有缘再见吧。”
..
“公子,那三人已经南下了,我们的人跟着呢。”梨末笑得憨憨的仰头朝高处的九连玦禀报道。
九连玦倚靠在树枝间,望着一弯月亮出神,半晌又说道:“那三人也是临时找来的,不会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你且先安排着人盯着就好,不用出手。”
“是,听雨阁那边没有公子的命令自然是不会下手的。”
“信阳王府与南宫府的婚约一事,可查清楚了?”
九连玦话音刚落,梨末便有些气恼道:“公子,那信阳王妃还真有些厉害,听雨阁那边查了好久才查出一些端倪,那信阳王妃极有可能是堕仙宗的人。”
“堕仙宗。”九连玦阖上眼睛,夜风拂过他玉色的衣袂,那色泽愈发的和月光相近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修士并不特别多,毕竟修炼是件很苦的事,光这一点就可以将绝大多数的人排除在外,再加上机缘、功法,能真正踏进修仙之途的人就更少了,而且修行之人不爱张扬,久而久之,普通人对修仙之事就知道得朦朦胧胧,半信半疑了。
修仙有炼气、筑基、融合、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十个阶段,最后若是渡劫成功,成就仙骨便能飞身成仙,而在仙界,自然另有境界化分,当然这些就更是遥远了。
而九连玦刚到筑基中期,从他记事起曾祖父就开始教他修行,到如今已有七年了。在这个世上筑基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成,十三岁这个年龄便是筑基,这不仅和天分密不可分,和机缘也是息息相关的。
九连玦沉思片刻后,说道:“苍心和苍箕炼气圆满了吧,叫他们出去历练一番,没筑基不准回来。”
梨末听后笑得贼精,嘿嘿,叫你八卦箕平时和我作对,这下好了吧,筑基哪那么容易,哈哈!估计几年都看不到这个讨嫌精。
梨末拱手领命,就打算回听雨阁,看苍箕的苦瓜脸,却听到九连玦在他身后问道:“梨末,掷壶是怎么玩的。”
梨末转身差点没惊出一个踉跄,“公子,你不会还记着白天的事吧?”
九连玦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梨末又赶紧讨好的说道:“其实公子是扔得太准了,人家都是一枝一枝的扔,您是一把一把的来,难怪别人都..”
九连玦微皱着眉头道:“我又没见人玩过掷壶,一把箭矢扔进去又不难。”
“是是是.是不难。”梨末眨巴着眼睛又说道:“公子自小不和他们为伍,不知道怎么玩也是自然的。”
九连玦没有理他的恭维之辞,却不知梨末在心头抹了把汗,叹道:“总算把我家骄傲的公子给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