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漫不经心的把衣襟一掖,一个旱地拔葱飞身上了房坡,急走几步又飞身掠下。如是者三,来到大汉跟前,面不改色,气不长喘:“怎么样朋友,在下的这点玩意还入得法眼?”
大汉懵懵懂懂正不知所措时,只听众人惊呼:“怪事!怪事!怎么不见这位的脚印?”
大汉一愣,忙房上房下的瞅来瞅去,愣在地上,不敢做声。
特写:房上房下、积雪平展、渺无痕迹。
青年侠士略一沉思,遂点头道:“啊,踏雪无痕!”
柳如烟抬手一拱:“后会有期!”拉起欧阳伦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粗黑汉子心有余悸,灰溜溜地率人走了。
一人问青年侠士:“请问公子,方才这位是何来历?”
青年侠士若有所思地说:“一年多以前,在下在洞庭湖一带走动,一天晚上来到一客栈就餐住宿……”
画面推出:客店,一伙客人边吃酒边聊天。一人道:这回好了,庄主高薪聘请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年轻侠士,此人眉心长一个小肉瘤,人称“踏雪无痕”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这回可不用再怕杏花庄的人了……
画面拉回:青年侠士模样的人自言自语:“踏雪无痕,名不虚传。得交斯人、三生有幸。”
初春、黄昏。
京城大街,人来熙往、摩肩接踵,多是进京赴试的举子。
悦宾楼门前,店伙计正在热情地招呼着前来投店的客人。
欧阳伦、柳如烟来到店门口。
店伙亲热上前:“敢问二位爷,是来京会试的吧?”
二人点点头,欧阳伦看一眼柳如烟,遂先后随店伙进楼。
楼上雅间,店小二边抹桌子便问道:“二位文曲星少爷,用点什么小的好去安排?饭后再请二位去上房歇息。”
欧阳伦:“多谢小二哥!请随便将就些饭菜来,早早用过,早些歇息。”
店小二:“好嘞!二位爷稍侯。”
悦宾楼客房。
欧阳伦、柳如烟叙话。
柳如烟:“义兄,此间客房咱们盘下,你可昼夜用功以待会试。趁此时你好好攻读吧,小弟出去走走,顺便去鑫汇钱庄兑些银两回来。”
欧阳伦眼神一亮:“谢义弟,這黑灯瞎火的,义弟早去早回。”
柳如烟:“义兄放心,小弟晓得。”
悦宾楼客房。
欧阳伦摘下头巾,脱去外衣,上床看书。忽瞥见红肚兜,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着,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两个月后。
上午、礼部贡院大门。
众考生鱼贯而入。
考场。
众考生对号入座。
主考官—礼部侍郎乔仲乌纱蟒袍,高居于监考台上。考场四周站定监场文吏与禁军。
考场上,众考生有的摇头晃脑、有的冥思苦想。欧阳伦神采飞扬,运笔如神,刷刷点点,挥洒自如,似行云流水,一挥而就。
考场外。
柳如烟神色焦虑,不停地来回走动着。
考场内。
欧阳伦不慌不忙,第一名从容掩卷。
三日后礼部衙门,大墙上。
会试榜榜首:壬戌科会试第一名:湖广麻州府通山县欧阳伦。
众考生争相看榜。
欧阳伦、柳如烟挤在人群中看榜。
柳如烟兴奋地:“恭喜义兄,贺喜义兄,会试高中榜首,殿试必定独占鳌头。”
欧阳伦以手加额:“苍天有眼,托义弟吉言。”
悦宾楼客店。
店东、店伙等人围住欧阳伦、柳如烟。
店东:“二位相公,看过皇榜了吗?”
欧阳伦眉飞色舞的:“看过了,看过了,托各位吉言,在下侥幸得中。”说着话向众人连连做揖。
店东连忙还礼:“欧阳公子今日会试夺魁,两月后殿试,必定蟾宫折桂。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欧阳伦沾沾自喜地道:“岂敢、岂敢!托福、托福!”
柳如烟掏出几两碎银:“我义兄会试得中会元,各位都有赏钱,银子不多,表个心意,望各位笑纳。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众人:“柳公子,太客气了!谢欧阳公子,谢柳公子。”
众人欢天喜地离去。
金銮殿、早朝。
净鞭三声响,文武两班齐。
明太祖朱元璋全副执事升朝坐殿。文武百官山呼叩拜毕,归班。
礼部侍郎乔仲出班启奏:“臣乔仲启奏吾皇,壬戌科会试揭榜,湖广麻州府通山县欧阳伦,少年才俊、胸罗万有,膺录榜首。”
朱元璋点头道“乔爱卿辛苦了!”
乔仲:“万岁、为国揽贤,臣等本分!”
朱元璋微笑点头。
乔仲归班。执事太监拂尘一甩尖声道:“皇上有旨,四月初九日辰时,壬戌科会试贡士,文华殿殿试。万岁主考,各阁、殿学士,六部九卿陪考。钦此!”
文华殿。
朱元璋高居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六部九卿各大学士按品级落座。众贡士鱼贯而入。
值星官一声高唱:“辰时正点到——”文华殿外,守把军兵吱嘎嘎把大门关上。
文华殿内。
殿试开始。众贡士或神色焦躁,或写写停停。
欧阳伦从容不迫,挥洒自如,眉宇间神采飞扬。
朱元璋及众陪考官员目光注视全场,把目光全聚在欧阳伦身上。朱元璋双目盯着欧阳伦运笔,直勾勾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御街上,柳如烟心情焦虑地走来走去,不时抬头向文华殿方向遥望。
文华殿内。
欧阳伦一改自如神色,一手提笔、一手捂着肚子,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汗如雨下,手中狼毫滚落坐下。
考场疗疴房太医在羽林军的配合下,把欧阳伦抬至疗疴房内。
朱元璋及众大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疗疴间里。
太医为欧阳伦望、切后,给欧阳伦灌下三粒丹药,又用银针在其神阙穴上扎了一针。欧阳伦略有好转,挣扎着坐起来要进考场。太医不允,二人争吵起来。
朱元璋闻声一愣,道:“疗疴房内为何喧哗?”
守在疗疴房门口的羽林军跪奏:“万岁,考生欧阳伦欲重进考场,太医不允,争吵起来!”
坐于朱元璋侧后的礼部侍郎乔仲起身道:“万岁!臣以为……”
朱元璋:“乔爱卿,有话直说无妨。此事卿以为应如何了结?”
乔仲躬身道:“万岁!各位考生十年寒窗,乡、会两试,方争得这殿试机会,实属不易;若因一时染疴误了前程,岂不令人遗憾。况朝廷开科取士、为国揽贤,不应拘泥一格。臣躬请万岁允其临场续考,结果如何全凭他的学识了!”
朱元璋沉思片刻:“就依爱卿所奏!”
欧阳伦冲出疗疴房,来到龙椅前跪倒:“学生欧阳伦谢主隆恩!”
考场座位上。
欧阳伦提笔泼墨,刷刷点点,不时地挥袖拭汗。
午时。
考场内,监考文吏在御林军的监督下收取考卷、密封。
欧阳伦手持狼毫,看了看收卷文吏,无可奈何的深叹一口气。
其时已有人陆续撂笔掩卷。
执事太监:“万岁旨意,三日后揭殿试榜,一甲录取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录取五十八名、赐进士出身,三甲录取一百零二名、赐同进士出身。四月十五日在保和殿,万岁恩赐琼林宴!”
欧阳伦神色恍惚、似有失落。
保和殿、琼林宴。
朱元璋高踞龙案。左右是一干朝廷重臣,殿下是录在三甲内的众进士。
执事太监拂尘一甩:“时辰到!”
陪席上的众大臣与殿下的众进士跪倒:“谢万岁恩赐荣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笑容可掬:“众爱卿平身!”
众人:“谢万岁!”
朱元璋:“众家爱卿,自我大明朝立国至今,逢三大比,为国揽贤,今众爱卿才思出众,文章锦绣,实乃国之大幸,可喜可贺!
众进士:“全赖圣上恩赐!”
朱元璋:“众位爱卿,今日琼林宴咱们君臣共饮同乐,朕问众爱卿数策,众卿可不拘小节,俱可作答。凡有利于江山社稷,朕必纳之、赏之。”
席上百多名进士,张看李、李看张,个个跃跃欲试。
朱元璋手捋胡须微笑着道:“众卿饱读诗书、效法圣贤,这治国安邦之道可试着道来。”
众进士不由一愣,坐在琼林宴前排的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你瞅我、我瞅你,惴惴不安,惊疑尴尬。
朱元璋扫视了众人一眼:“众卿可试着道来!”
众进士仍无人作答。
朱元璋面色逐渐地凝重起来,双目如电扫视着众进士。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让人压抑、让人窒息。
欧阳伦起身施礼:“启奏万岁,微臣欧阳伦斗胆欲试答圣问。”
朱元璋面色转霁:“爱卿,殿试染疴延误考时,竟居二甲第一名实属不易。好!爱卿勿需拘泥、顾虑,大胆作答!”
欧阳伦躬身道:“微臣遵旨!万岁,微臣管见恐有伤大雅,如有妄言非论之处,请万岁和各位大人、同年见谅。”
朱元璋点点头:“欧阳爱卿,你就畅说欲言吧!”
欧阳伦:“万岁!微臣窃以为:胡虏入主中原,虽说罪在鞑子,其咎却在大宋朝廷。自徽、钦二帝始,远君子、近小人,密佞疏忠,以至朝政荒废、武备废弛。金狗长驱直入,二帝被掳,民心离乱,朝廷大势分崩。至理宗、度宗、恭宗朝、内眷听政、奸佞、权阉弄国、贤路闭塞、宵小横行、吏治腐败、武备失调、园田荒芜,朝廷积弊甚深、黎庶命运倒悬,才使胡虏有可乘之机。纵观我华夏之史,自文王立周至胡元至正逃遁,历二千五百余年。凡外夷入侵,神州易主者,莫不是朝廷昏馈,官贪吏污,民缺米粟以果腹,军少棉麻以御寒,奸臣当道,上下离心所致。倘胡元至正纳谏修道、从善如流、官清吏正、勤劝农桑、上下和谐、君臣一心。岂有我大明朝一统江山、千秋伟业?”
朱元璋及众人点头。
欧阳伦继续道:“为使我大明朝国运隆昌、长治久安,需除弊端、严法度、赏忠惩奸、抑恶扬善。凡官吏不以国事为重,贪赃枉法、巧取豪夺,置社稷于不顾、视律条为儿戏、草菅人命、荼毒百姓者,严惩不贷;凡将帅怯阵,士卒畏死、征伐失机、屯戌不力、骚扰黎民、纲纪废弛者,严惩不贷;凡黎庶不事交易、不勤农桑、田园荒芜、聚众哄抢、为祸乡里、不敬长上者,严惩不贷。”
朱元璋及众人又点头。
欧阳伦继续道:“凡官吏司牧有道,造福一方,百姓感恩戴德者,视其政绩,予以升赏;凡将卒进退有度、征伐有功、为国视死如归者,视其战绩,予以褒赏;凡黎庶交易有道,和睦乡里,棉、粟富足者,视其赋税多寡予以褒奖。”
朱元璋及众人又点头。
朱元璋:“爱卿,朝廷之道呢?”
欧阳伦:“万岁,民为邦之本,本安则邦固,本乱则国危。朝廷轻徭役、薄赋税,重武备、赏农桑,纳贤任能、赏罚分明,则天下思治、四海归心。”
朱元璋开怀大笑:“欧阳爱卿,君上当如何?”
欧阳伦沉思有顷、没有回答。
朱元璋微笑道:“爱卿,但说无妨!纵有谬误,朕不怪你就是!”
欧阳伦扑通一声跪下:“万岁,君以纳言为明君,则臣必敢死谏。正如紫微居其所,众星捧之不弃。孟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故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而不至矣!”
朱元璋闻言眉头紧蹙,脸色也阴沉下来。良久才放开脸:“好!爱卿平身!”
欧阳伦:“臣谢主隆恩!”众臣也随之舒了一口气,默默地眉来眼去、交换着眼色。
朱元璋:“爱卿,口如悬河、忠直敢言。”扫视了众进士一眼后,无限感慨地说:“国家求贤若渴、开科取士,谁知卿等却唯唯诺诺,明哲保身。”
众进士噤若寒蝉。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朱元璋亲切的问:“欧阳爱卿,年纪轻轻即满腹经纶,师从何人?”
欧阳伦:“万岁,微臣师从母舅!”
朱元璋点点头微笑道:“爱卿,朕曾言道‘卿所言于江山社稷有益,朕必纳之、必赏之’不知爱卿有何所愿?”
欧阳伦:“万岁,微臣无所愿。只求万岁允臣还乡,将喜讯亲口禀报母舅;再去父母坟前祭祀一番,以尽人子之孝。”
朱元璋:“既爱卿父母辞世,不知府上还有何人?”
欧阳伦:“万岁,微臣自父母辞世后即寄身母舅家,家中并无亲眷。”
朱元璋:“爱卿青春几何?可曾婚配或有婚约?”
欧阳伦:“启奏万岁,微臣虚度二十三岁。”说着话眼神一转,略一犹豫,遂一咬牙、心一横:“既未婚配,也无婚约。”
朱元璋高兴的说:“好!好!好!郑国公常爱卿!”
郑国公常茂起身一躬:“臣在!”
朱元璋:“常爱卿,朕女安庆年方十六,待字闺中,爱卿可愿执柯作伐?”
常茂:“万岁,欲下嫁公主,这是欧阳伦的造化;臣跑跑腿、动动嘴太容易了,这个月老臣作定了。到时候不仅要喝驸马的喜酒,还要向万岁讨要三杯喜酒吃呢!”
众大笑。
欧阳伦眉飞色舞,喜出望外地跪倒:“臣谢主隆恩!”
朱元璋:“爱卿平身!”
欧阳伦:“谢万岁!”起身后朝常茂一躬身:“谢郑国公玉成!”
朱元璋:“工部王爱卿!”
工部尚书王敏文躬身一礼:“臣在!”
朱元璋:“王爱卿,三日后常爱卿为安庆和欧阳爱卿交换庚柬;爱卿可于次日择吉时着人将原金陵王赤福延寿的府第修缮一新,充作驸马府,不得延误!”
王汝文:“万岁,这金陵王府改作驸马府,是否……”
朱元璋:“不必多言。记住!只是修缮,不得扩建。户部拨银五千、工期两个月。”
王敏文:“臣遵旨!”
朱元璋:“欧阳爱卿,大婚月后,朕准你奉旨还乡祭祖。自古百善孝为先,记住,返乡途中勿事铺张,万不可打扰地方;再者,好好地拜望一下卿的母舅。”
欧阳伦:“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