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伯，吃饭了
夜色悄悄降临，本就昏暗的天空因为下雪的缘故显得更加朦胧。
白峰早已离去，只剩下大伯和小龙在空中静静发呆。倒是苦了小龙，大伯不发话，小龙也不敢私自降落下去。
良久之后，大伯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看来，我还是必须去一趟那里了。”
大伯声音不大，但小龙还是听到了，正要准备问老大要去什么地方时，大伯却无声无息地解除了与小龙之间的主仆契约。
主仆契约，顾名思义，就是签订契约者为主人，被签订者为仆。尽管大伯和小龙关系如同兄弟，可本质上还是主仆关系，虽然一直以来大伯也并没有利用契约逼迫小龙做一些不情愿的事什么的，然而对于一个十阶魔兽来说仍然是一件不太光明的事，这也是小龙心中的一个疙瘩。直到后来一起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经历了许多道不明却无法忘怀的事，这个芥蒂才慢慢放下。甚至到了后来，这种灵魂之间的联系反而让他觉得十分安心。
“主人，你这是……”突如其来的契约解除让小龙竟有些紧张，原本一直将其称呼为“老大”，在此刻慌忙下却变成了“主人”。想要问老大干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大伯不紧不慢，伸手抓住了一片因小龙翅膀扑动而凌乱飞舞的雪花，感受着雪花在手心的温度，不疾不徐的问着小龙：“小龙，你还记得当年我为何给小羽取名为陆羽吗？”
小龙被这一问搞得有点糊涂，心想这和解除契约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也不敢说出口，只好回答道：“记得，是让他能自己保护好自己，不受外界伤害。”
“哦，是这样啊！”大伯如同恍然大悟。
“主人……”
大伯的这番举动让小龙有点不知所措，心中都有些感觉发紧。
“呵呵，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还有，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也不必再叫我主人了。”
“不不不，你一直都是我的主人，以前是，以后也一样，不会变的……”小龙心中有些惶恐，连忙说道，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就直接的表露了出来。
大伯欣慰感动，有这样的伙伴，真的很好。
“小龙，真的，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我的福气！可我不止你一个兄弟呢！况且，那更是对她的承诺……此刻少卿和小芸正在生死边缘，我必须去救他们才行。”
小龙知道陆少卿夫妇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老大这么说，大概也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大伯也没去猜小龙心里的想法，只是略微停顿，便又继续说道：“此去凶险难测，就连我也不敢保证可以全身而退，可我孤家寡人一个，或生或死倒也没谁在乎，你不一样，你有敖战和青雨，有自己的家，还有你的族群——如今没了契约束缚，以你的身份，想必你的族人应该还会认可你的。”大伯语气很平淡，可这却是小龙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他说了这么多话。
温暖，感动，沉重，伤感……五味杂陈。
这大概就是小龙此刻的心里感受了。
小龙感觉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想说你并不是孤身只影，很多人都在你身边；想说敖战有青雨，我不担心；想说我不在乎族群，我只想和老大你一起！
“老大……”矫情的话小龙终究没能说出口，到了嘴边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那小羽呢？老大你也打算不管了吗？”小龙突然想起了陆羽，连忙问道。
“小羽～”大伯重新抓住一片雪花，轻轻合上手掌。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规划他的人生，计划他的未来，以为让他安稳过日子便是最好的选择，却从没有过多的照顾他的感受。也许现在他还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可谁又能保证三年后，五年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他终究是人类，融入人类生活才该是最明智的选择。”
小龙没想这么多，不过陆羽想去外面看看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或许在当前这个状况下，让他回归正常的人类生活是最好的选择也说不定。只是，让小羽一个人去孤独流浪么？
小龙的想法完全在大伯预料之中，便又说道：“若是半个月后，没有我们消息的话，就把小羽交给正阳宫的陆阙吧！他人不错，况且我曾经有恩于他，让他照顾倒也比较放心。”
“如果小羽能够不用背负仇恨长大自然最好，若是被他知晓自己身世，能有个奋斗的目标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情。”大伯心里这样想着。
“他是小羽，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大伯喃喃自语，这本来是心中所想，然而却无意中说了出来。外面的世界有多凶险他又岂会不知，只是，小羽，善良单纯的小羽，真的能适应吗？
小龙心中难受，却无法改变什么，心想这一切竟是当年出生入死的伙伴一手造成的，便低声骂道：“这该死的白峰，怎是这样的歹毒心肠！”
“哈哈。”大伯被小龙这一骂有些逗乐了，便说道：“这就是现实啊，人类只不过是穿着相似的皮囊，长着各类禽兽的心而已！白峰是这样，我也如此。”
真正地离别从来不会因为心中的不舍而不会到来，短暂的沉默过后，最终还是大伯先开了口。
“小龙，回去吧。”
“嗯。”
“有缘再见。”
“再见！”
大伯御风而行，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朦胧夜色之中。
空中的小龙望着前方黑夜，感受着渐冷的后背，怔怔出神。
百晓城，北部最为繁华的一个城市。
城市的喧嚣并没有因为夜色渐深而褪去热度，相反，某些行业此刻正处于高峰期。譬如那诸多的青楼。
“大爷，来玩儿呀～”“大爷，来里面坐会儿～”……
各种呼唤声不绝于耳。路上众多行人被这酥魂的声音迷了心窍，双腿不自觉的便走了进去。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回来，这里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一位身着麻衣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名为“醉心院”的青楼门前，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感叹着时间所带来的变化。思绪也不由的回到了从前。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将麻衣男子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找寻声音源头，定睛一看，便不由苦笑了起来，竟是自己前面某个富贵人家扔给他的，大概是当他是想要****却没钱的乞丐吧，于是就在他面前扔下了一枚金币（一金币＝100银币＝10000铜币）。一枚金币大概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月挣得的所有了，看来前面那位还真是财大气粗。
麻衣男子摇了摇头，心下不再耽搁，两步三步便消失在了大街尽头。
那施舍金币的富贵人家倒是昂首挺胸，虽然不知道这个城市怎么会有乞丐，但心想自己此举既让那个乞丐对他感恩戴德，又在这群美貌的姑娘面前出了风头，而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简直是一举双得。
然而后面并没有他想象中感激涕零的道谢，富贵人家狐疑之下转过头去，却发现那乞丐早已不知所踪，而那枚金币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乞丐不会是瞎子吧？”富人满腹狐疑，有钱不捡不是瞎子是什么？虽然此刻他想捡回金币，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太好意思。当下便不再多想，昂首大步的走进了醉心院。
毁灭森林，大雪仍在不断飘舞着，寒风呼啸的深夜却像清晨般朦胧。一直在空中没有移动的金黄色大龙终于“醒了”。巨龙迎风飞行，不大一会儿，便到了森林最中心处。
巨龙降落，身躯逐渐变小，轻手轻脚走到了木屋旁边，看着里面的一切。青雨洞悉着这一切，心中有些疑惑，怎么这货才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木屋内的木床上，陆羽和小黄紧紧抱在一起，小黄口水不断滴落，陆羽正在梦中呓语。
看到这些，小龙心中感到难受，走到一旁，紧紧依偎在了青雨身旁。青雨有些吃惊，感受到小龙心中的苦痛，并未询问，只是用爪子安抚着小龙。
陆羽梦呓不断，高兴处竟然笑出了声来，含糊说道：“大伯，吃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