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国,皇宫。
宁曦月躺在小榻上,一头墨发未加束缚,肆意洒落着。她望着自己手臂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出神,连有人到来也没有发觉。
“女皇,殿下他……”丫鬟跪在地上,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女皇的残暴,她可是见识过的。
宁曦月揉揉眉心,满脸不耐:“带我去见他。”
一路的桂花香味,淡淡的,有安神的效果。宁曦月的脸色舒缓了些,被丫鬟推着,来到一座房屋前。
未进门,一阵声音已经传了出来:“你来了。”
宁曦月挑眉,推开门,直视着屋子里那个男人。
男人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身上千疮百孔,鲜血顺着衣服流下来,在地面形成一滩刺目的红。即使如此狼狈,他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墨初隐……”宁曦月眯着眼睛,眸里的杀意渐浓:“不管看你多少次,都会觉得你很恶心啊。”
“不管看你多少次,我都觉得你很可爱。”墨初隐嘴角有笑:“你是我这辈子,培养过的最好的玩具。”
“是么?”
宁曦月伸出手,一只又一只细小的蛊爬出来,到了墨初隐的身上。原本一脸淡然的他,瞬间变了脸色。
“那我也告诉你,你是我这辈子,最舍不得杀死的人。”
她当然忘不了,她一身伤究竟是拜谁所赐。墨初隐把她丢进蛊洞,让她泡在蛊坛子里,那种痛苦,逼着她一步一步变强,直到有一天,她所炼制的蛊,连墨初隐也解不了。
她用五十年的寿命,养了世间最毒的蛊。
“为什么要怪我呢?是宁风澈把你送给我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墨初隐仍然勉强笑了笑。
“你闭嘴!”宁曦月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她推着轮椅,慢慢来到墨初隐身前,勾起他的下巴,缓缓道:“墨初隐,在这个世界上,我恨的人,只有你一个。”
“荣幸之至。”脸上的笑意虽牵强,却刺痛了宁曦月的眼睛。
宁曦月在他的笑里读出了太多的东西:恨意,讽刺,鄙夷……
“不准笑!”用了最大力气,狠狠扇了墨初隐一巴掌,宁曦月莫名地红了眼眶,泪水落下,浸湿了衣裙。
曾经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宁风澈是在乎她的,可是当她进了嫁往南冥的花轿时,她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可笑。
盖头被掀开时,她第一眼就看见穿着喜服的墨初隐,嘴角永远都有一抹淡淡的笑,温润如玉。
那时,她在想,这个男人,会是好人么?
然而,当她被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亲手推进蛊洞时,她终于明白了。她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她生来就注定是孤独一人。这个世界上,她能够相信的,只有她自己。
她的腿,被宁寒踩断后没有及时医治,已经没救了;她的心,早就被宁风澈伤得千疮百孔;她的身,被毒蛊啃得体无完肤。
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那些爬到墨初隐身上的蛊,随着她情绪的波动,更加疯狂地啃噬着墨初隐的肉体。
墨初隐想要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痕,却终是无力的垂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