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被这话弄得一愣，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丫头，我们可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谁有钱，谁便是理。你可明白？你当众动手，我可没冤枉你一句吧？”
卿良玉知道顾九娘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让她们畏惧，使她们觉得走投无路，必须依靠她的庇护，从而永远的留下她们。
原本有好几种方法脱身，但看着一脸精明的顾九娘，卿良玉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
她眼神一转，下一刻便做出了嚣张跋扈的姿态，看着顾九娘，径直趾高气扬地说，“你说的有理，我既然来了，自然是知道你们开门迎客富者贵的道理，不过我今日就是打了他又怎么样？那种小人，要不是怕脏了我的手，我倒还想再砸几次。”
“哦？”
气氛一下子便奇怪了起来，良缘看着顾九娘和卿良玉对峙，漠不关心，兀自玩着衣角。
“好大的口气！”顾九娘从小几上端起茶杯，用盖子划过上面的浮沫，半晌才问，“倒是妇人眼拙了，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
上钩了！卿良玉心中一喜，面露得意冲着顾九娘炫耀道，“卿良玉，当朝卿相二女！怎么样，识相的话，就快点把我放了。”
曾良缘浑身一震，咬紧下唇，揉衣角的手不自觉更用力了。
“砰！”茶杯重重落在小几上，顾九娘一双美目直盯着卿良玉，眼底尽是阴霾，良久，她突然嗤笑道：“真当妇人不闻事不成，世人皆知，右相府中只有二公子，何来二小姐一说？”
“妈妈有的是法子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说完，卿良玉拿起桌上的茶壶斟茶，姿态优雅，态度不卑不亢。
顾九娘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一语不发地看了她半晌后，旋身离开了内阁。
卿良玉松了一口，将热茶放在曾良缘的手上，“暖暖身子吧。”
曾良缘没有接，如今她已经不怕了。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良玉放下茶杯低声说道，“不过你相信我，这辈子，便是到死，我也绝不放过凶手。”
半晌后，曾良缘终于开口了，她的嗓子哑的不像话，眼圈也红的吓人，她不屈不挠直视着卿良玉，“真不是你做的？”
良玉在她的注视下，伸出右手对天举起三指说道：“我发誓。”
曾良缘眼中的泪水唰地流下来，她看着良玉，眼中尽是希冀：“那我们离开好不好，你不要做这个小姐了，我们离开这里，哪怕是讨饭我也愿意。”
卿良玉闻言愣了一下，她笑着揉了揉良缘的脑袋，“好啊，不过估计等不到天黑咱俩就会变成两具尸体。”
良缘又沉默了。
卿良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正想说点什么调剂一下，内阁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目无表情的汉子走了进来。
那汉子进门后，看见一脸悠哉的卿良玉，眉毛一皱，“二小姐，在下狄禅，奉命来接你回府。”
卿良玉看着面目表情的狄禅暗自高兴，她自然是认识他的，这人是卿然身边的侍卫，武艺高强，在府中地位颇高。
能出动他，就说明右相大人这次是真的气坏了。
卿良玉觉得好笑，其实无论是卿然还是尉迟烈，都最是注重脸面，要不然当初卿然也不会找她替嫁，尉迟烈也不会爱着卿向暖却心甘情愿娶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庶女为妃。
何其可恨！
这两人，毁了自己一生，那么这场梦里，她便是要让他们知道，低贱之人也是人，不容轻易践踏，一旦触碰底线，便必须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暗中深吸一口气，卿良玉对着狄禅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有劳了，我们这就跟你回去。”
谁知狄禅竟然双手环在胸前，动也不动，好似在出神。
她又喊了一声：“狄大哥？”
狄禅回过神来，诧异的看了一眼卿良玉，之后冷冷开口：“大人只吩咐狄禅接二小姐回府。”
曾良缘垂下头，发出一声嗤笑，笑声越来越大，却又戛然而止。
她挣开卿良玉的手，眼睛一一扫过众人，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跪在顾九娘面前，缓缓开口，“良缘就是做妓子的命，顾妈妈好心收留，二小姐莫要从中作梗害得良缘无处栖身才是。”
顾九娘挑眉。
卿良玉面色一白，语调带着严厉：“良缘，别胡闹！”
“为什么是胡闹？我才不要你可怜。”曾良缘垂下头这样说着，口吻极淡，但她这态度摆明了不会离开青楼，并且不达目的绝不就此罢休。
卿良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良缘不发一言，心中却滑过万千悲悯，难道真的不能改变结局吗？
“请妈妈收留。”良缘磕头于地，一个接一个，砰砰有声。
卿良玉面色一变，只觉得冷至彻骨，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声音，转身对顾妈妈说，“我这妹子年岁还小，烦请妈妈教她技艺吧！”
顾九娘挑眉，“那便要看她造化了。”
青楼，若是没有艺，那便只能卖身了，卿良玉这话，便是告诉顾妈妈：良缘只能卖艺。
她对着狄禅说，“我们走吧。”
狄禅微微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再也看不见，曾良缘才凄苦一笑，浑身一软，瘫在地上。
顾九娘一直凝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一直在身后伺候她的小桃红问，“妈妈，她怎么办？”
顾九娘好半天才回话，“先让潇潇好好教着，过段时间让二级先生带。”
潇潇是美人苑的花魁娘子，二级先生带的都是好胚子，
小桃红闻言一愣，不过很快便不着痕迹地掩饰住了。
……
卿良玉跟在狄禅后面，一路静默无声疾走，很快便进了右相府，一路上，很多穿着崭新的翠绿夹袄的丫环们朝她行礼，卿良玉并没有在意，只径直跟着引路的狄禅向前走。
一路走到大夫人居住的梅院门口，狄禅才拱手离开。
一排丫鬟在那敛声屏气地垂手站着，看见卿良玉，她们齐齐屈膝行礼，个个娇俏地喊着，“见过二小姐。”
她微微点头，姿态不疏不近。离门最近的小丫鬟早已殷勤地撩起帘子，等着她走过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