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结婚的那天,哭的特别厉害。我知道她为什么哭,因为这个男人没有原来的那个好看。后来结婚几年以后,三姨娘告诉我,爱情不爱情的不重要,结婚以后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就如同我母亲所说的一样,小两口结婚前几年打架,后几年渐渐地就不打了,因为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的那个长相好看的是三姨娘在开理发店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家正在修地方,很忙。三姨娘开的理发馆就在我家对面,门上挂着一块儿白帘子,上边写着两个红字,理发。
晚上,我出去石头堆里面尿尿的时候,看到三姨娘和一个男人走了。第二天,我去三姨娘那里理头,三姨娘在刚开始给人理头的时候,天天给我理头,我的头发一天比一天短,后来差一点就成了光头了。
三姨娘有一天来我家吃饭,给我说:“等一下过去我再给你理头。”我母亲说:“头发都没了,你还怎么给理?”惹得大家都笑。
三姨娘给我理头的时候,不让我说话,也不让我动。我动一下,她就用难听的话骂我两句。我说一句,她就骂的更难听。所以理发店成了我的噩梦。
我笑着说:“姨娘,我昨天晚上尿尿的时候,看见你和人出去了。”三姨娘:“****妈,你要是敢给别人说,老子扭死你。”
要是有人问我,最不喜欢的地方是哪里,我一定说是理发店。后来三姨娘的理发店关门了。
那时候,理发店成了一种很特别的存在,说是理发店,其实除了理发还有别的服务。比如初中的时候,我去理发店理发,就能听到布帘后面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过一会儿,有一个胖男人提着裤子出来,紧接着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短袖,没戴奶罩,能清楚的看到胸前小山包上面的两点。那家店叫好心情,可是我去了一次以后,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三姨娘没有乱搞,因为她有男朋友。但是三姨娘的徒弟乱搞。三姨娘的徒弟是一个小女孩。这个女孩虽然看起来小,却同时和几个男人有关系。后来被这些男人知道了,就天天来理发店找她,她不在,理发店就倒霉了。
要是其他人来找麻烦也不怕,可是是一个吸大烟的,瘦瘦的,来坐在沙发上,拿一把刀子,割破了沙发上的皮,又打破了镜子。几天以后,三姨娘受不了这种折磨,关门了。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流氓都能让人束手无策。
于是三姨娘就去县上学了电脑打字。那时候,电脑还很少见,会电脑的也不多。三姨娘向外公说自己想要学电脑,外公也没反对。外公曾经的手下,现在当了大官,外公说,你去学,学出来我去找找,给你找份工作。当然,这个大官后来并没有帮这个忙。
三姨娘在县城当了几个月网管以后回来了,住在家里面。回来没几个月就火速结婚了。
三姨娘结婚的那天,正好星期天,我没赶上吃喜酒,我到的时候,三姨娘,已经要上马了,马并不是马,是车,但是老习惯还是这么叫。
三姨娘上车的时候,哭的特别厉害,外婆以为是在哭她,也哭的特别厉害。很多人都说:“这女儿孝顺,舍不得娘老。”
但是我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她不是伤心,是心碎了,没上车之前,心中还有一丝希望,上了车以后,就只剩下心碎的声音了。
但是这种心碎不能表现出来,还必须要在一群来看热闹的人面前装出一副特别高兴的样子,要不然,即使是新郎没有意见,这群看客也会有意见,结婚又不是上吊,一直摆一幅苦瓜脸干啥?不想结就不要结,看把你难受的。哭的跟杀猪一样。
那一群看客成了三姨娘那天坚强的唯一理由。坚持了一整天,终于在上车的一霎那奔溃了。这也是她唯一可以放声痛哭的时候。
我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只看到了哭成了泪人的三姨娘,与搀扶着三姨娘的胖高大的三姨夫。
我连一颗糖都没有吃到,就被塞上了车,走上了送亲的道路。我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辆黑颜色的车,车里面满是汽油的味道。我感觉这一切像是在做梦,可是汽油味把我拉到了现实里面。
车辆到街上的时候,我看到了邻居的女儿就在她家门口,她也看到了我,对我笑了一下。我想着,以后我也要和她坐在这样的一辆车上面,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三姨夫家在县城,准确的来说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就在离主县城两三百米的一座石头山的山腰上。
经过县城的时候,放鞭炮,环卫工人来要钱。给五十,不走,要一百。伴郎看不下去了,给了以耳光。这位伴郎还是一个大学生,带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这一耳光,让一百变成了五千。
三姨夫他哥去处理这场闹剧。我们其他人继续走。到了三姨夫家,我下车的时候,看到很多人,他们的目的只是新郎和新娘,对于这些送亲的并不是很在意。
我们这些送亲的人走在一块儿。被管事的带到了一个大房间里面。我看到了新房里面挂着的三姨娘同三姨夫的结婚照,三姨娘个子到了三姨夫的脖子上。
晚上我问三姨娘:“姨娘,你怎么那么高?”姨娘说:“穿着高跟鞋,垫了一个小凳子。”
一个月以后,四姨娘结婚了。在三姨娘出嫁以前,四姨娘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不过四姨夫是上门女婿,去自己的老家住了七天,又回来了。对七对八,两家都发。
外公其实不是很赞成四姨娘和四姨夫的婚事,因为两人的属相是相克的。我问外公,什么是生肖相克,外公给我教。掐指算,只要指尖和指跟不遇在一起,就不克,遇在一起了,就是克。还给我说了一个方法,就是以后找老婆的时候,千万不要找生肖与这些月份对应的女子,我当时学会了,后来又忘记了,只记得一句口诀:“正蛇二鼠三牛头。”
外公一看四姨娘和四姨夫生肖是相克的,一个属蛇,一个属狗。于是不同意结亲。可是四姨娘愿意。来人也劝说,都啥时候了,解放多少年了,你还相信这些旧东西。
外婆也同意,一家人只有外公一个人反对,于是外公也不反对了。给四姨娘说,你爱咋样就咋样,我不管你了。
外公第一次给我说这件事得瑟时候,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属相能有这么大的魔力。
可是四姨夫来到这个家以后,这一个家确实经过很多的苦难。一开始是外婆,高血压,住院几个周。外婆病刚好,刚出院,我外公又住院了,我外公住院还没有出院,我四姨夫又因为阑尾炎住院了。
接着,消停了一年,我的妹妹出生了,刚出生不久,感冒,住院了,我外公陪完女婿,又陪着孙女一起住院了。
后来,这两人出院几个月以后,我姨夫又因为尿结石住院。一病未终,一病又起。好在那时候医学已经相对发达,没动大的手术,用超声波击碎了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