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献因为不能修炼,因此在林老的引导之下,读书很多。
对于修炼的心法,他认为万法同源,皆出于一理,知其一便理应可以推知其二,举一反三。
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实际一试,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阻劫气息,引导气息至膻中上气海,并强行沉聚气息,看似容易,实则很难。
项献的丹田是已经被废的,因此气息不会像常人一样自然的沉至丹田,而是自胸腔一下到腹腔,就散掉了,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中途阻劫气息应该更容易才是。
但是项献尝试了一个多时辰,却都无法将气息沉聚于膻中。
有几次几乎要阻劫成功了,却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啪的一下,就又散了。数次之后,他渐觉得胸口沉闷了起来,又不甘心的试了几次,这种沉闷的感觉更重了许多,就像塞了一块大石头,还隐隐的牵拉着整个胸腔的肋骨都疼。
于是项献不敢再尝试下去,只好先做罢,盘坐在地上,简单的理顺呼吸。
体内无法炼出玄气,使项献在这十几年中,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总是只能眼看着别人做一些事情,自己却完全无法做到。
而此时,这种无力感更是空前的强烈起来,让心中本已经剧烈燃起的希望又冷了下去,虽不至于灰心,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幸奋与激动。
项献又坐了一会,觉得胸闷的感觉略轻了一些,便将林老所写的那张纸笺重新仔细的卷好,也小心的放入了怀中,才又拿起放在腿边的小册子和小卷轴。
尝试修炼膻中上气海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了,看目前的情况,再试也只是无用功,那么眼下剩余的时间,还是有效的利用起来,做另一件更能见实效的事吧。
小册子是狩猎队专用的妖兽图谱,卷轴中是“血雾荒山”十万山峰的地图,项献先打开地图,认真的看了一遍,便又卷好,放入了怀中,之后,翻开了妖兽图谱的册子,开始用心的记起来。
妖兽图谱他之前也大略的翻看过,但以为用不着,便没有认真记过上面的内容,而如今,这上面的内容可是与他的生死有关系了,明天进入荒山后,随时都会用到的,所以他聚精会神的全力开始记背起上面的内容。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项献终于将妖兽图谱全部背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已经记的八九不离十,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小册子也放入了怀中。也顾不得地牢中土墙的脏污,靠在墙上,打算闭眼小寐一会儿,让紧张了几个时辰的大脑放松放松。
刚闭上眼没过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铁靴踩在走廊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哐当一声,牢门打开了。
只见两名衣着整齐的丹田阁巡查使衙门的看守走了进来,走到项献面前,其中一人踢了一脚坐在地上的项献,让他站起来。
随后,两名看守便将项献押出了地牢,一路不停,押往依山城南门。
路上,项献隐约听到路过看热闹的人都在三三两两谈论着项家的事情,项家所遭遇的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全城,街谈巷议,人尽皆知。
似乎只有项献还不知道,项家大宅里昨晚闹腾了一夜,他也还不知道,父亲昨晚承受了族人的多少指责与辱骂。
在父亲项畴和二叔项略将项献藏匿起来的这三年间,项家上下只有不到五人知道项献藏身偷生一事,因此,直到晚间的族会,众人才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过半的族人都不再顾及项畴身为族长的颜面,十分直接的将怨恨之意泼到了项略脸上。
而且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恨起了项献,一片怒骂之声不绝,恨他为何没有早死,害了全族上下这么多人。
项献被押着,游街示众一般,感觉走了很久,才来到了依山城的南门。
南门外有一个令台,历代城主都是在这里宣布圣令,流放废人进入南面的“血雾荒山”的。
血雾荒山是一座巨大的,横卧了整个天独大陆南端海岸线的群山山脉,据说山峰总共有超过十万座之多,长度横贯东西,宽度是整个大陆南北距离的十分之一。山脉的南边,便也是整座大陆的南尽头,是一望无边际的大海。
因此血雾荒山之大,可以想见。
平常,都是聚齐了十数个孩子,再统一流放一次的,而今天,就只有项献孤身一人。
平常,那些孩子的家人都会前来为孩子送行,给带上十天左右的干粮,让孩子不至于很快饿死,多少也是心理的安慰;而今天,没有一个人来给项献送别。
围观的人倒是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片,其中有普通百姓,还有项家的一些族人。百姓们都是风闻前城主之子要被流放了,都跑来看热闹,图个高兴;而项家的族人则是带着恨意,在人群之中不断的发出咒骂之声。
还有一些人,三五个的在一起交换着也是刚听来的传言。
“听说罚了项家三万两金子。”
“也不多啊,随随便便就交得起的,还不至于变卖家业啊。”
“就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就放出消息,说要变卖清算了。”
“据说项家那位族长被充军发配了,不出三五天就得上路。”
“啊,那到时候又有热闹看了。”
“听说一大家族人昨晚就吵了一整夜,都已经闹分家了。”
“真是的,多风光的一个家族,说散就散了啊!”
第一排的几个人毫无顾忌的谈论着项家的事情,站在令台下的项献自然是听的清楚,但是他只低了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闲人的话听在耳中,自是刺耳,更伤人的是那些族人们大声的恶语相向,但是此时,项献最揪心的,却是始终没有能够看到父亲和母亲的身影,连父亲最信任的老仆,都不见出现那怕半面。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父母可还安好。
辛家族长辛弘信踩着春风得意的步子登上令台,将一枚木制的令牌往下一掷,一名战武境五级的责押队长,便带着四名战武境二级的流放专差,上前押起了项献,一路往正南方向走去。
各种人声恨声在身后渐渐模糊,直至完全听不见。项献在流放专差贴身的押送下,一直走到了正午时分,才终于看到了南面血雾荒山的防御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