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和李雷挤开人群，来到矿壁前，坑坑洼洼的矿壁上点缀着零星的黑曜石块，其他的都是石头和沙土，唯独那一截亮晶晶的血红色晶体显得突兀，与环境格格不入，鹤立鸡群一般，能够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绝对不是黑曜石！陈默下意识地想，几个老矿工的话也证实了陈默的想法，但是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几个见多识广的老矿工也说不清楚。
陈默蹲在晶体旁，褪去黑乎乎的手套，露出完全不同于普通矿工的健康、干净的手指，试探着用食指背探上晶体的表面，入手温润，如同羊脂玉一般。陈默的指背顺着晶体的弧度缓缓划动，血红色的光晕在不经意间笼罩陈默的手。
晶体晶莹剔透，血红色的丝线如同血管一般在晶石中穿梭交织，发出微光，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仍不住去观察、去抚摸、去欣赏。
“要不咱们赶紧把这玩意儿挖出来！说不定是什么稀有矿，矿上能多给些酬劳！“小涛小眼睛一转，笑呵呵道。
几个老矿工相视一笑，都明白小涛话里的意思，都说有事先回自己作业区了。大家见状也就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四个年轻的矿工还逗留在小涛的作业区，一个个紧盯着血红色的晶石，眼中的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火热。
陈默收回右手，重新带上了手套，望向不远处的几个矿工，露出冷笑。陈默还不到才十五岁，可是他从小就生活在矿区，各种各样的事见多了。
陈默见过有人为了争夺矿藏丰富的作业区而大打出手，也见过有人因为偷运矿石而被矿场的管事活活打死，还见过有人觊觎别人挖出的稀有矿石而行不轨之事，造成死人流血的惨案。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可今天，陈默暂时不需要出手做任何事，小涛和李雷由与他一样的经验。
陈默、李雷和小涛，都是矿难的产物，父亲在矿难中丧生，母亲无力支撑起一家的开销，只能趁着年轻改嫁给了其他人，所以他们在早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可是他们却在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培养了自己的生存智慧，在面对食物短缺、严寒袭扰的种种绝境，这一群如同小强般的特殊人群，不但没有在矿区中消亡，反而成为矿区中最活跃的元素。
团队合作是生存的智慧之一，陈默三人就是这样一个小团体，在面临外来威胁时，他们会如同群狼一般紧紧抱成团，利用团队的优势，保卫自己的利益。
“默哥，看出什么情况没？”小涛瞥向那几个还逗留不去的矿工一眼，冷声问道。
陈默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矿石，纹路很像云晶石，可是有些差异，光泽类似克拉斯红矿，可是克拉斯红矿的亮度却不够。”
陈默收回目光，表情变得凝重，他自小生活在矿区，各种各样的矿石都有所见闻，家里的书架上放着的好几本父亲留下来的有关矿物的大部头，没事陈默就会翻着看看，对于那些少见又有趣的矿石，陈默还会做下笔记，日积月累之下，陈默对矿石的认知已经远远超过一般人，陈默相信如果连他都不认识的矿石，在434矿场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认识。
嘈杂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壮硕的黑脸大汉领着四五同样魁梧的汉子，在几个年轻矿工的谄媚地目光下，来到了陈默等人面前。
李雷横了一眼来人，昂着头，接过陈默的话茬，高声道：“这简单，小涛，你先把东西淘出来，找个懂行的大牛问问就行，反正规矩大伙都懂，你挖到的东西，换得的酬劳自然归你。”
领头大汉身形壮硕，脸很黑，加上两腮浓密的胡须，五官之中只有一双炯然的眼睛可以让人清楚地辨识。
黑脸大汉的目光掠过李雷，落在陈默身上，眉头微不可察一皱，旋即大笑一声，径直对着陈默道：“哦，陈老弟也在呀，听说七号矿洞里挖出个稀罕的矿石，我们兄弟几个很是好奇，这不就跑过来看看，既然陈老弟已经看过了，想必那稀罕的东西也没啥秘密了，老弟你可不要藏着掖着，给大家说说那到底是啥样的矿石，也好让大伙涨涨见识嘛。”
周围的十来人附和着黑脸大汉，发出一阵哄闹，这里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周围作业区的矿工，小涛的作业区再一次热闹起来，黑乎乎的脸挤在矿洞，有年轻的矿工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中年矿工怀抱双手，打算袖手旁观，也有老矿工在低声叹息，目光同情，不过七号矿洞的矿工很自然与黑脸大汉的一帮人保持距离。
陈默神色一凛，猛然想起对面黑脸大汉的身份，程标，八号矿洞的领头人物，据说曾经是职工作业区的编制矿工，因为私自贩卖矿石，被踢出了编制。不过那家伙不但没死，反而又在散户区混的风生水起。陈默曾经无意中听王管事说过，程标有个表亲在职工矿区的管理处工作，不过对方怎么认识自己，陈默一时没有头绪。
“程兄太抬举小弟了，实话说我也看不出那矿石的来头，矿房上的王管事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这矿石为何物，不如我们把王管事请来，大家伙都涨涨见识。”陈默神色平稳，不急不缓道。小涛闻言，眼珠一转，立马道：“默哥，我这就去请王管事。”说罢就往运矿车那边走。
“稍等！王管事的确有些见识，不过让兄弟们也瞧完这东西后再去请也不迟。”程标话落，身后的两个大汉挪动身体，挡住矿道。
一旁的李雷见状，直接就地抄起一把铁锹，怒目圆瞪，一副拼命的架势，程标身后人多，都随身带着钢钎、铁锹之类的东西，反而表现出一副好整以暇地样子，三个人对上十个人，陈默一方毫无胜算，当然前提是排除其他矿工不帮忙的情况。
陈默笑了笑，拿过李雷手上的铁锹，目光落在铁锹银色的锋面，随后铁锹在陈默手里翻转一圈，随即以迅雷之势猛然将铁锹往下一插，哐的一声脆响，一块磨盘大小的黑曜石应声散落成几块，每一块的断面都平整光滑，映衬着灯火摇晃几圈，滚落在程标身前，程标神色一变，旋即回复平静。
陈默盯着程标，轻巧地将铁锹放到一边，笑着道：“程兄一定知道这挖矿的营生本来就是在拿命讨生活，大家挣点养家钱都不容易，如果有人要在活命钱上动心思，那大家就是舍命也要保住换生活的东西。”
陈默话落，围观的矿工明显躁动起来，陈默的话说到了大家心里，程标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陈默的说话不快，每一字却如同一块砝码，让程标不得不重新衡量得失。
陈默盯着程标，继续道：“七号矿洞的兄弟们虽然散漫些，但是都是明白人，如果有人在这里开了不好的先例，以后的日子会好过？程兄即使能够把我们哥三打趴下，恐怕也走不出七号矿洞，矿洞里黑灯瞎火的，事后追究起来，谁又弄得明白呢？”
“对呀！黑灯瞎火的，****娘的！”有人在围观的矿工里喊了一嗓子，立即得到了响应，叫嚷声在矿洞回荡着。
程标神情有些尴尬，待喧嚷声弱下来，哈哈一笑道：“陈老弟言重了，我们就是好奇，想瞧个新鲜，没其他的想法。”程标说着朝身后第了个眼色，挡在矿道里的两个大汉靠到一边，让出了道路。
程标一个人走上前，身体微微前倾，以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沉声道：“老弟的本事这么好，有空多来老哥那走走，窝在这阴冷的矿洞里，总不是个事，再说，你也得为你小妹考虑。”
陈默的身体陡然一僵，双眼微眯，一股渗人的寒意从陈默身上流露出来，寒意转瞬即逝，陈默面无表情，淡淡道：“程兄美意小弟心领了，不过天冬天寒地冻，矿洞已经是个不错的地方。”
程标一愣，随即嘿嘿笑了笑，转身对跟着过来的人道：“你们先散了，我还要在向陈老弟请教请教。”
程标的人闻言，愣了愣，悻悻退去，围观的矿工自觉没趣，也三三两两散去，小涛的作业区很快空旷起来。
“陈老弟，现在可以让我瞧瞧那稀罕的矿石了吧？”程标脸上挂着笑容，似乎刚才的不愉快从未有过一般。
挡在矿壁前段的李雷望向陈默，陈默面对李雷询问的目光，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李雷让过身体，程标笑着蹲在矿壁处，血红色的晶体似乎有着神奇的魅力，一下子吸引了程标的心神。程标的手突然停顿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同冻结一般紧紧盯住着露出的晶石。
程标的额头上很快沁满汗水，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浑浊不堪，布满了异常的惊恐的神色，他双腿颤抖着，缓缓退后，生怕惊动了什么。
陈默心生疑惑，到底是什么让程标如此失态，突然间，程标嘴唇哆嗦着，不断喃喃：“尘归尘，土归土，尘归尘，土归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