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
李青自然知道是问他的眼睛，那条遮布被猴儿玩厌了，一并扔了下来，李青将他重新戴上，遮住了那金色，极具神光，却无法视物的双眸。
“两年。”
道人沉默片刻，再问：“如何伤的？”
“七宗大会中，被二阶上品功法偷袭。”李青说话间，拳头不自觉的紧握着。
“二阶上品？”道人有些疑惑喝了口酒，看着那远处的山。
他们被猴儿从悬崖上扔下，但并没有如李青想的那般，在即将落地时，一股力量托住了他，自然是那道人。但李青也不像那蠢人般问他为何方才不用法力脱困。
道人看完山后，又说道：“或许，那并非二阶上品。”
李青皱起眉头。
“或许更高！”道人补充着。
李青沉默。
“你也不问问会是几阶玄功？”道人见李青不答话，再次问道。
“那样毫无意义。”
是的，李青便是如此想，其实从方才在猴山上道人的惊讶和对自己伤势的判断来看，他便知道了。寻常二阶上品玄功所伤，最多凝聚金丹便可修复，但道人给的是孕丹化宇的丹宇境。恐是五阶以上的玄功了吧。那肖龙涛是巨灵宗的弟子，巨灵宗是七小宗的一宗，如何能够有五阶以上的玄功？
“你是个聪明人，什么时候喜欢上喝酒？”道人轻笑，那么的不羁。
“自从体内某个东西会吸收酒力之后。”
道人也没有问李青那是什么，大致却能猜到一二，再次喝口酒，又看着山：“那山真美，即便是冬季，总有回春之时。”
李青微怔，他知道这道人的意思。
“也许机缘。”道人又说道。
李青又沉默一会儿，道：“或许是的。”
“小和尚不在寺中呆着，天天往外跑作甚？”
李青与道人坐在河畔，恍若一对父子，一对师徒，只是喝着酒，聊着天，不提其他。
“寺中规矩，首席大弟子必须外出历练六年后回山。”
“六年？太多的可能，太多的变化，或许又是一场风雨。”道人说着，也不管李青是否能听懂，随后两人继续这样静静的做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已经有了晚霞，大地也随之暗淡。
夜，来了。
“跟我修行吧。”道人说道。
“谢谢前辈。”
对于道人，李青虽不知道他是谁，但知道他一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他不羁，他逍遥，他视大道如粪土，正如他吃酒喝肉不理会佛家戒律一般，但是他修为很高，高到能用三花聚顶为自己醍醐灌顶后还能美美的喝酒。或许……
是真正的丹宇境高人吧？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万物复苏，山上的雪比昨天更少留些，地上的水却比昨天更多了些，离春又近了一天。
李青已经醒了多时，顺便外出一趟猎来几只风兔，架起烤架开始做早餐，他从来不觉得这样会过于油腻，他不是慧真师傅，也不是那些辟谷的仙人，他喜欢吃肉，所以他天天吃肉，肉里所含的能量也是修士灵力的来源之一。
嗅嗅。
道人依旧在睡觉，但鼻子却无意识的耸动，随后便像一条蠕动的毛虫往烤架烤架，等到近了，忽然坐起，但那地上的雪尘没有惊起。
“好小子，不亏我带你修行，这小菜做的，不错，不错！”道人舔着嘴巴连道几声。在他眼里，所有的菜，都是下酒的小菜，只有酒才是他的主菜。
两人食完早餐，满足的伸着懒腰，今天的阳光似乎更热了些。
“前辈，今天我们修行什么课程？”
“哎，莫急，年轻人，就是心急。今天我们先去那龙隐山东面悄悄，听说那儿开春时有一种竹笋，烤起来鲜嫩无比，比肉还要好吃。”道人说着，嘴里生津，不小心口水都喷在了肉上，只不过李青却不能见到。
“呃……”
跟着道人已经有些时日，龙隐山南边的冰雪已经融化了大半，那生命力顽强的小草露出了头，树枝上生长出新的嫩芽，春，来了。然而，这段时间李青跟着道人只是在这山中捕猎，喝酒，烤肉，并没有进行任何的修行，如非体内龙灵时刻吸收天地灵气，他在这段时间里，必然是毫无寸进。李青开始怀疑，道人是不是只是为了蹭吃而带着他修行的。
东山和南山不同，那里有许多上百米高的竹子，坚韧而又翠绿，白龙寺许多茶几桌椅便是用它做成，亦有许多商人专程向白龙寺请求砍伐一些商用。春来之时，竹叶往往比其他树木生长的更快些，看着冒头的笋尖，就像一个个倒立在地上的钉子。
“先拔十个，那些顶头有黄点的。哦对了，你也看不到，这样吧。”道人对李青说道，随后手指轻弹，传来十声脆响，很容易就记住了这几个方位。
“十个？”未免也太简单了些，李青心想。
随手抓住一个笋尖，在用力的时候，李青的脸色终于变了！
纹丝不动！
再用力！
还是不动！
这！
怎么回事？李青心里不禁想到，这脆笋他以前也拔过，可未曾觉得会如此之难。
“嘿嘿，可以动用灵力，再试试。”道人干笑两声。
李青脸憋得通红，心道邪乎，遂丹田运气，灵力附于双手再次用力，终于那笋儿松动了，再用力！终于将一个笋连根拔起，但这还未完，因为李青感觉到还有一大半的根茎在地下没有出来，便再次用力，最终还是将它拔了出来。
“呼！”李青长呼一口气，准备再拔第二个，可这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经过刚才的变故，那十个方位已经记不清了。
“没拔出十颗，两天不许吃饭。”道人说完，便仰头往后倒下，呼呼睡了去，但不知道是否真的睡了去。
李青静静坐着，回想刚才的声音，慢慢的进入了一种似睡未睡状态，十个涟漪在他识海荡漾，那十个位置渐渐清晰。
第二颗，依旧用了李青全部的力气！
第三颗，更加的诡异的是这笋居然在他用力拔的时候会吸收他手中的灵力，让他灵力成倍消耗着。
等到第九颗，李青依旧完全没有了力气，他从来不认为在先胚境十一层时都能一口气拔几百来个的竹笋，如今会难倒正式进入先胚境的他。
这笋，有猫腻！莫非是前辈那十声的缘故？
想归想，做还是要做，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来到最后一颗，此时李青灵力已经完全枯竭，龙灵萎靡不振的盘在丹田中，也不在游走。
“嘶。”
用力，纹丝不动。
再用力，松了一点。
当李青终于终于将那最后一颗竹笋拔出来时，他虚脱了，无论是灵力还是心理或者是身体，彻彻底底的虚脱了。
“才十个就不行了？明天的要求是20个。”道人看一眼满山的笋尖，懒懒的说。
听此言，李青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拔个笋儿怎的如此艰难？”道人说出李青的疑惑。
“是的，前辈。”
“这竹子叫常青，因为无论春夏秋冬，它都是青的，秋不黄，冬不折，但他比其他竹子生长的更慢，单单在笋阶段，就要十年才会破土，你以为他是普通的笋，是因不知在这十年，其根早已深入地心，吸取的是地心最纯粹的能量，才会常青。”
“厚积而薄发，这是永恒的真理，现在修士多为浮躁，认为天下功法为快不破，但是自身够强，他快又如何？我自清风拂山岗。”
厚积而薄发，五个字直戳李青心底，确实，他一直都嫌自己太慢，修炼的太慢，尤其是在浪费了两年光阴之后，他想将这两年补回来，他一直在修炼，拼命的修炼，直到遇到道人，帮他醍醐灌顶突破先胚境，但他依旧对自己的修行速度不满，直到再次遇到这位道人。
回想这一个月，真的没有修炼么？不，修行从来没有断过，在田间，在山野，在河畔。
